是甜的
倏地两道影子从院子中飘出去，两人衣摆翩翩，互相交缠在一起。月光下一道绯色的艳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青衣从房梁上下来，一边抬头望一边向青萍走过去。
他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便问旁边的青萍，“那是主子同萧世子出去了么？”
青萍嘴角翘起，又很快平复。
“是吧。”
他怎么好像看见了红色的衣服？主子有那样的衣服吗？
青衣有些疑惑，转头又见青萍好似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便以为自己没看清，把话默默咽了回去。
既无事，他便要回房梁上去，却被青萍喊住。
青萍心中有了成算，料知宁芳笙不会愿意旁人疑心她的身份，便道“今日仲秋，主子都出去顽了，你也不必在此守着。叫院子外别的守卫也撤了吧，今夜
我在此处候着就够了。”
青衣颇有些意外，但青萍向来是最解宁芳笙的意，故而她的话也最能代表宁芳笙。
“好。”
另一头。
宁芳笙才出了王府便后悔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就被萧瑾时忽悠了的。
她停下脚步，前面牵着她手的萧瑾时便也跟着停下。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笑，眼底亮晶晶灿若星河。
“嗯？”
即便有帷帽的幕离遮掩着，宁芳笙也看得分明。她抿了抿唇，“我不去了。”
话落，便欲松开萧瑾时的手。
萧瑾时一愣“？”
“你说什么？”
宁芳笙的手才脱开一点，随即便被他更紧地握在掌心。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她重复了一遍，同时去掰开萧瑾时的手。
霎时，萧瑾时脸上的笑色尽褪，不可置信地张开了嘴。
“你认真的？嗯？衣裳换了，门出了，临时又反悔了？”
他明显压着怒气，不然宁芳笙觉得他可能都要跳上来戳她的脑袋。
宁芳笙自知无理，撇下心虚硬声道“我思虑再三，如此实在不妥，万一被旁人认出来…”
声音在某人灼灼的视线中越来越低。
“呵。”
一声冷笑从萧瑾时牙缝里挤出来。
他想，眼前这要不是她换成别人，自己一脚就给踹进旁边的护城河了。临时反悔，眼看着他那么高兴生生泼一盆冷水，这是人能做出的事？
偏生，宁芳笙做了。
怎么办？
萧瑾时呼了一口气，嘴角生硬地扯起来一个笑。
忍啊。
劝啊。
求啊。
你钟情的人你能怎么办？
嗯，能怎么办？
宁芳笙瞥着他的脸色由青变红，由红变白，再恢复成正常的样子，她心更虚了。
“你…还好吧？”
“呵。”
萧瑾时睨着她，没说话。
过了会，他嘴角的笑实在挂不住，他吁了口气，插着腰指宁芳笙，“我现在真的有点生气了跟你说。”
“怎么有人像你这样不讲道理呢？”
“嗯？”
“明明一开始我们都说好了的。”
“嗨呦，我真的要生气了我告诉你。”
他一边碎碎念，瞪着宁芳笙敢怒不敢言；一边又想哭哭不出来的样子。
宁芳笙看着心亏又觉得好笑，也有那么点点心软。
两人面对面看着、站着，时或有百姓结伴从他们身
边擦肩而过，也没多投注什么目光。
宁芳笙不说话，在他眼中挺直的背影透出些许固执。
他不知道宁芳笙有没有心软，但他心软了。
唉。
正巧，就在他准备往宁芳笙走近的时候，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从他身后走出来。鲜红的山楂果裹着金黄色的糖液，在影影绰绰的花灯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他眸底浮上些亮光，旋即从那小贩手上买下一串糖葫芦。拿在手里，气势汹汹地塞进宁芳笙手里，“吃了我的嘴软，拿我手短，听我的。”
宁芳笙手里被强塞了东西都没反应过来，抬眸看男子的眼神有些愣。
那人再瞪她一眼，凶狠道“看什么，吃！”
还没被人吼过，宁芳笙呆呆的，“哦。”
然后果真抬手，咬了一颗山楂果。
“嘶——”宁芳笙吸了一口气。
许是运气不好，她咬的第一颗极酸，酸到糖衣都不能缓和那牙龈发颤的感觉。
“怎么了？”
萧瑾时当即低头凑近看她。
宁芳笙还咬着那酸果，声线不稳，“太酸了。”
她半眯着眼，幕离底下突然伸出来一只大手，掌心露在外面。
“吐出来。”
宁芳笙又是一怔，“嗯”地反问一声。
萧瑾时撇撇嘴，见她这么傻，直接手改成捏着她两边下颌，一个使力，错愕中宁芳笙猝不及防就张开了嘴。然后那颗沾着她口水的果子，就滚到了萧瑾时手上。
宁芳笙睁大了眼，“你、”
萧瑾时另一只手撩了一下她的幕离，而后不知从哪儿抽出一块丝帕将那湿亮的果子包起来，擦了擦掌心。
“我还没嫌弃你，你有什么可嫌弃我的？”
宁芳笙听了这话，欲辩驳而无辞。
不是嫌弃，但是…好似亲昵太过了，就有点别扭。
她纠结着这个，萧瑾时忽然出声，“真有那么酸么
？”
问着，他的视线随之隔着幕离落到了宁芳笙的嘴上。
宁芳笙还没意识到，他这么问，她便递上手中的糖葫芦，“方才那颗的的确确是酸的，你尝尝就是了。”
萧瑾时故而勾唇一笑，“这倒不必了——”
话音未落，宁芳笙只觉一阵轻风，而后眼前一花，幕离如浪花一般飘起，一张如雕如琢的俊脸便突然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
那嘴角扬着，狂肆又意满。
“我还是尝原来那一颗。”
随之，温热柔软的唇瓣印上了她的唇。
在外只见一个男子弯腰，头伸进了女子的幕离之中，直觉暧昧，让人不敢想里头发生了什么。
良久，伴随着若有似无的一声“啵”，萧瑾时的气息微微粗重，唇移到了女子的唇角。
他抬起一只手，或轻或重地用指腹揉捻着宁芳笙的唇。
“呵呵…”
他碾着宁芳笙的唇角动了动，哑声道“不酸，是甜的——”
“很甜。”
宁芳笙胸口起伏，气息也乱得不成样子。
“你、你…”
她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萧瑾时笑，笑得身子微微颤，眼睛闭上却蜿蜒出餍足的弧度。
两个人的气息含混在一起，就像幕离之下，两人形成了单独的一个世界，分不清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