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王爷
淡金色的阳光中尘埃在寂静沉浮,萧瑾时随手抓了一把,目光逐渐沉淀。
荣王站在一旁垂眉思索,颇为纠结的样子,萧瑾时便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着。
没等多久小二进来,送上满桌的酒食,其中有一道清炒鲈鱼片和昨晚宁王府的几分相似。
萧瑾时眸子亮了一下,然后去劝荣王
“殿下若是不甘心就这么让荣王凯旋,倒是可以派人在其归途中震慑一番。”
荣王凝眉,不赞同,“你方才不是说不可派人?”
“…”萧瑾时噎了一下,想拿筷子的手又缩回去。
不是,震慑你明不明白?
你刚才跟我说的意思是想伏击永王,跟震慑是不一样的。
萧瑾时悄悄吸了一口气,额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再次开口,声线柔和,“殿下和永王都明白此次江南之行对现下局势意味着什么,所以王爷若是派人过
去,应当要让永王明白是殿下派的人。”
这样永王自然明白荣王的敌意,以荣王和镇南将军的作风,归京后不会把这事捅出来。毕竟亲王争夺还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事,荣王的震慑是两位王爷私下的较量。
荣王的眼中渐渐有了焦距,显然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他看着坐在凳上的人,嘴角上扬。
“殿下,饭食上来了,不管此事怎么解决,现下还是用饭更要紧些。”
说着,萧瑾时向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荣王欣然点头然后落座,两人皆执起筷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萧瑾时吃得差不多了。
荣王整个过程中其实没有用多少东西,不知道是不合口味还是有心事。
见萧瑾时落筷,他也放下,擦了擦嘴。
萧瑾时知道对方一直若有似无地看自己,索性替对方说出来。
“若是殿下暂时想不到可派何人去震慑永王,那便
我遣人去吧。”
“好。”荣王很快应承下来,但是他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出来的奇怪。
好像萧瑾时什么都想好了,一切行云流水。那他呢?他所在的意义是什么?要知道,某种程度上,他是主,萧瑾时应当听他的安排才对。
荣王的表情渐渐收紧,他目光深深地盯着萧瑾时。
萧瑾时感觉到了,回看了他一眼,“殿下怎么这样看我?”
“咳咳…”荣王干笑了两声。
萧瑾时微垂首,唇角到下颌的线条有一瞬间收敛,泄出几点刻薄。
“本王就是感叹世子胸有沟壑,万事都有自己的计较。”
说完,荣王抽出一条绢子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
萧瑾时看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随后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荣王的方向行了一个揖礼,“为王爷鞍下,自然事事都要留心、计较,否则王爷若是问我,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那王爷还要我作甚?”
为人鞍前马后,萧瑾时自比于荣王的马前卒。
荣王还在擦手,空气安静,只有绢布摩挲的窸窣声音在响。
日头上升,此刻正当空。阳光直直照射在萧瑾时的背上,光影交错在他弯下的腰间。
良久。
“唉,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本王不过走个神,你怎么行如此大礼!”
荣王好似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匆匆上前把萧瑾时扶起。
萧瑾时由他动作,站起之后随手撩了一下凌乱的衣袍。笑道“是我不好,诚惶诚恐地,生怕王爷恼我。”
“王爷放心,既然王爷将此事交给我,必然不能出什么岔子。”
荣王终于笑了,“好好好,交到你手里,本王放心!”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萧瑾时方从登仙楼出来。
墨离驾着车,抬头见他时,表情微凝。
他主子眼底黑气氤氲,森森沉沉,好不吓人。
等驾出了一段距离,墨离才斟酌着问“爷,可是方才登仙楼中发生了什么?”
车厢里没声。
墨离以为萧瑾时不想说话,就不打算再问了。
结果又过了片刻,车厢里传出轻飘飘又不容忽视的话
“没什么,就是我突然觉得,当个王爷或许真不错。”
墨离一噎,感觉背后突然袭上一阵凉风。
原来是荣王惹了爷。
随后萧瑾时让墨离改道,不回萧府,去找墨书。
墨书近来都不曾进过萧府,见到萧瑾时本人还有些惊讶。
萧瑾时打量了一下这个院落,很快收回了视线。
“带二十个人去伏击永王,做个样子就罢,临走之际要透露出是荣王吩咐。”
“另,去各地道观请二十个声名在案的道士,十日后要送进宫中。”
宫中?
墨书迟疑了一下,很快应下,“是!”
萧瑾时吩咐完,转身不欲多留。
墨书忽然想起一件事,出声唤住他,“爷,属下有一事要报。”
萧瑾时转过身,“怎么?”
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冷峻。
墨书道“西北来报,有人在查定国公府,更暗中查探定国公多年前的行迹。后我们有人察觉,那些人的作风很像是…宁王府派出来的。”
萧瑾时一怔,面上的冰霜破裂、化开。
她这是在查当年先宁王的死吧。
“由她查吧,适当时候,叫他们透露出真相也可。”
墨书点头,“是,属下明白。”
当年在西北,萧鄂起初还没有做到一手遮天,萧瑾时想查到萧鄂的行事不算难。所以宁王之死,多年前萧瑾时便查出一些眉目,只是有许多事同京中还有联系,迟迟不能串联在一起。
宁芳笙早年往西北派人他是知道的,萧鄂也防得很严。那时萧瑾时还不知道宁芳笙的身份,自然不会让她查探。
后来归京,萧瑾时查出“宁芳篱”如何死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查当年宁王究竟是怎么死的。
前后萧鄂离京去西北,重重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真相浮出水面。
十三年前,戎狄作乱太盛。先太子和先宁王同时请缨去玉门迎战戎狄。那一战,因为先太子的昏聩和刚愎自用,夏云赢是赢了,却赢得十分惨淡,十万将士尽数惨埋沙场。为此先先宁王同先太子及其身后一干人等结怨,因宣帝包庇纵容先太子,先宁王同宣帝也生了隔阂,恶因生。
那时候,萧鄂才正式被宣帝重用,甚至他手中颇多权力都是宣帝从先宁王手中拿了给他的。先宁王宽厚,并未计较,然而心中也意识到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