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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夏瑞景的转变
    夏瑞景的转变



    许多事像风,过去了也会留下痕迹,更可况…过没过去,这也不是宁芳笙自己说了就能算的。



    她到底用心了,于是记忆总在猝不及防时突袭。



    偏偏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萧瑾时与她所求悖,又让青萍换她的药,最后一次见时又那样的冒犯。这些和他的好一样,宁芳笙不会忘。



    她不说话,半垂的眼睫在眼下投淡淡剪影,无声便划开了和旁人的距离。



    夏其瑄看不出她的想法,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问“宁太傅这是什么反应,不信我的话叫我走就是了。”



    宁芳笙应声抬起眼,“信不信你都是要走的。”



    此话一出,夏其瑄愕然,她又紧接着道“没什么不可信的。”



    她不甚了解夏其瑄,却还是有信心能控制住这个人。



    夏其瑄听言便放心了。



    “沈录既然在你手上,你打算怎么做?”宁芳笙问。



    “有沈录,既然便能有萧瑾时不忠于荣王、坑害沈执的证据



    ,但这些还不够让荣王倒戈;我来找你便是希望你能查到萧瑾时在冬至宴上所作的一切,然后我们将这些证据一起交给荣王、永王。届时有了他们的助力,便可没什么顾忌了。”



    他出主意自己出力?



    宁芳笙听罢,嗤笑一声,仿佛在笑夏其瑄的厚颜。



    夏其瑄知道这是事实,但从合作之初宁芳笙就知道他的情况,既联盟,便无公平不公平之说。故而他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说,“这事除了你,旁人怕是查不到。”



    瞥了他一眼,宁芳笙扯了扯唇角,“齐王殿下莫太高看我。”



    不过一句托词,没什么别的意思。



    但是抬眸,夏其瑄从宁芳笙脸上看出了几许复杂。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夏其瑄改变了主意,刻意追问



    “怎么了,是否有什么为难之处?”



    他问的巧,不说难处却说为难,能做而不愿做与不能做是不一样的。



    呼吸一滞,宁芳笙的眸光顿住。



    对面是双清明微透着茶色的眼,平和得好像什么都看尽。



    那么一瞬间,宁芳笙错觉般在夏其瑄的眼中看到了萧瑾时的



    脸。



    眨了眨眼,她回“什么为难不为难?既然你都说明白了,我竭力做,成不成却不在我了。”



    不承认不否认,只是顺着他的话说。夏其瑄看不透她对萧瑾时有心还是无心。



    然而,他十分确认,萧瑾时对她是有心的。



    这时候,夏其瑄有些想笑。笑萧瑾时什么都有,可惜他最想要的却没有。



    两个人各有心事,自然是谈不下去了。稍坐片刻,宁芳笙便送夏其瑄出府了。



    临分别之时,夏其瑄忽然回头,正看见宁芳笙一脸清疏没有表情的样子。见他回头,连个眼皮子也不曾撩一下,衬着满院白雪世界,好似遗世独立、断爱绝情的谪仙人。



    宁芳笙不懂这人为什么停住不动,等了会,对方只看着自己又不说话。不耐地抿唇,“怎么?”



    “哦,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



    宁芳笙点头,甚至都没问下去什么事,可见好奇心之匮乏。



    夏其瑄面容松动,露出个笑。“宁太傅,你这么信任瑞景么,如此尽心尽力地帮扶他?”



    不知何来这一问,宁芳笙答得极敷衍。



    “嗯。”



    赶紧走吧。



    夏其瑄看她的反应,一下子就懂了。



    宁芳笙并非宁芳笙,是宁芳篱代兄而活。守着这样的绝密,这么多年一步一步从一个无父可依的郡王到手握重权的太傅,她早就谁都不信了,信的只有自己。而她在萧瑾时和夏瑞景之中选择后者,根本不是信任夏瑞景,其实不过是因为夏瑞景相对而言更好掌控吧。



    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夏其瑄嘴角扯动。



    他大约已经能预见一场好戏了。



    夏瑞景从马车上下来,远远瞥见一辆马车,眉心微皱了皱。



    没多想,他往王府门口走,对守卫道“我有事见你们王爷。”



    天寒地冻,自然是没有把人关在门外的道理。夏瑞景被引进烧了炭的偏厅,静坐等着宁芳笙。



    没一会,一阵寒风吹进,而后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夏瑞景捏紧了手中的茶盏,克制着抬头。



    宁芳笙在他对面坐下,撞上他的视线,直接便问了“怎么



    忽然想起过来了?”



    “我——”说过一个字,夏瑞景便不吱声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妨直说。”



    夏瑞景眼里的光一晃一晃的,最终沉定下来。



    “我方才从宫中出来,有一事不解,想来老师你应该知道的,便来问你。”



    说着,做了个屏退众人的手势。



    宁芳笙挑眉,依言屏退下人。



    “究竟是何事?”



    “…”沉吟片刻,夏瑞景缓缓道,“为何皇爷待萧瑾时不同?你待他…也格外不同,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比起可疑的停顿,这问题本身要引人多了。



    宁芳笙愣了一下,抬起头,“你可问过陛下了?”



    “问过了,皇爷未曾说,所以我才来问你。”



    听言,宁芳笙沉默了。



    没等她多想,夏瑞景眉头一拧,透露出受伤和愠怒。“你知道,那为何要瞒我?皇爷瞒我也就罢,到底我一个孙辈比不上儿子,可老师你还要瞒我吗?”



    叹了口气,宁芳笙解释“陛下不告诉你自有…”他的用意



    。



    “什么用意?他道我到时就知道?什么时候?若是木已成舟之时,我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夏瑞景两眼锁定宁芳笙,目光灼灼。



    这话说来,宁芳笙不得不思考一下。夏瑞景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再者,此时夏瑞景知道总是比不知道好的,好歹也该警惕萧瑾时才是。



    想到此,宁芳笙抬眸对上夏瑞景的眼。两人对视片刻,她才道“夏其瑄不是七皇子,萧瑾时才是真正的七皇子。”



    七皇子?夏瑞景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称谓。



    片刻后,瞳子微缩,震惊一点点外泄。但思及宣帝的态度和所说的那些话,却一下就能解释通了。



    他压下内心汹涌波澜,口吻克制而平静,“为什么?怎么回事?”



    宁芳笙心里唾了一口宣帝,面上还是道貌岸然的。



    “不知,陛下只同我说了这些,当年种种,怕是说不清的。”



    夏瑞景听了,良久不说话,低着头不知沉思什么。



    “殿下——”宁芳笙唤了他一声。



    夏其瑄应声抬起头,两瞳仁的距离极近,逼出森沉的气息。



    “皇爷是打算恢复他的身份的?”



    恢复身份做什么,自然是留着齐王的身份来争那个万人之上的位子!不然,宣帝何必要恢复他的身份。



    这一问,其实问的就是萧瑾时是不是真正要和他竞争的那个人。



    宁芳笙静看了他会儿,答“是。”



    片刻间,夏瑞景便将一切串联起来,明白为什么那天夏其瑄是那个表情,为什么夏其瑄想同自己联合,还有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想到此,夏瑞景问出一个更深的问题“老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宁芳笙晃了神,然后答“具体日子不记得了。”



    很早就知道了,在那个晚霞漫天的黄昏,萧瑾时没心没肺在她耳边当笑话一样说的。



    夏瑞景表情一凝,心中渐回过味来。他看着宁芳笙,复杂的疑云尽藏于眼底。



    她这么聪明,或许早在皇爷告诉她之前就知道了吧。那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夏瑞景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



    前这个人,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被对方蒙在鼓里。



    “老师,那我还想问你,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在他和我之间选了我呢?”



    这话有些难言的暧昧,但问的人敛眉,表情再严正不过。



    眉心轻拧,宁芳笙其实一点都不想回答这种幼稚的问题。但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顺着他的话回“这话问的很是莫名,因为我早就答应过殿下了不是吗,殿下也许诺过我。”



    夏瑞景眼神飘忽,忆及自己曾许诺老师若是助我得逞所愿,便是我的肱骨,你要什么我都会给。



    这一句话像是冬日里一盆冷水倒在头上,让人清醒而冰寒彻骨。



    夏瑞景希望她说的不是这个,理由那么多,她偏偏给了最现实的那一个。而她瞒着他那么多,也只是因为她有自己的谋算,而他和多年情谊或许从来没入过她的眼。



    心头空荡,一切幻想化为齑粉。



    宁芳笙看着夏瑞景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刚才她说的不就是事实?



    “殿下?”



    “殿下!”



    第一声后,夏瑞景闭上了眼。宁芳笙与萧瑾时是否有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还瞒着他什么也不重要了,反正从头至尾只是他一个人慌乱又不堪。



    不甘,又恨,恨自己,也恨宁芳笙的无动于衷。



    在第三声响起之前,夏瑞景重新睁开眼,缓缓扬唇笑了一下。



    “没事,只是觉得皇爷这样瞒着我,让我有些齿冷。所幸老师还是站在我这边的,你说对,我们早就约定好的。”



    这一笑,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宁芳笙张了张唇,却不知该安慰还是该问什么,也不开口了。



    空气沉着,怪异感渐渐蔓延。



    好在夏瑞景调整好心态和表情,跳过这个话题,气氛才没变味。



    “对了,我来时正好碰见了考生闹事,老师你可曾听到消息?”



    宁芳笙正想听这个,装作不知,“怎么回事?



    夏瑞景便把自己所见说了,只是隐去了和萧瑾时的对话。



    萧瑾时?



    听见这个名字宁芳笙便有不好的预感,这事若是经了他手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宁芳笙暗自忧心着。



    天色渐渐晚了,夏瑞景便要告辞,宁芳笙送他到大门口。



    外头正是风雪交加,夜色昏昧。



    宁芳笙略叮嘱了一句,“殿下路上小心。”



    这话中究竟是有多少敷衍多少真心,夏瑞景此时终于是领悟过来了。



    黑暗中他抿了抿唇,眼中纳了一片荒芜冰原。



    “好。”



    声里却是带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