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寒气袭人。
宁芳笙披着一件银色貂绒大氅,静静地站在门口。
“您在等齐王殿下?”
青萍捧着一杯热茶走上前来,含笑问。
接过她的茶,宁芳笙没好意思直接回答是,于是不说话默认了。
也不知她等了多久了,青萍有些心疼,劝说“总归王爷来咱们府跟回家一样,您跟他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这话听着好笑,宁芳笙笑着摇摇头“不一样的。”
何况今日,他看着宣帝的眼神……总归也是真的担心了吧。
不想跟青萍提这个,宁芳笙就问她“青茗呢,前两日不就好了,怎么不来伺候?”
本是顺口一提,反而把青萍问住了。她犹豫了一下,道“他想主子跟王爷都是……男人,这事叫他有些接受不来。”
听这话,宁芳笙一愣,随即笑起来。
“哈哈,那他是不打算来见我了?”
青萍也笑,“这倒不是,若是王爷可能府里的时候,他便不来见您了。”
青茗原话龙阳之好这事吧,说来私底下的也不知多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这事发生在我主子身上,叫我天天看着,这当真不行!怪也怪萧、不齐王爷,好端端怎么就把人家主子变成这个样子呢?实在祸害!
但他哪里知道,他主子其实不是个男人呢。
“哦?”宁芳笙挑眉,“按他的话说,便是他和夏瑾时不能共存了?”
“既然如此,把他扔出府去便算了,反正他也不伺候我这个主子了。”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但是青萍却听出了深意。眨了眨眼,青萍谨慎地问“主子,您这是说王爷对您很重要?”
话落,青萍抬头,看宁芳笙清艳的侧颜。纤长的眼睫轻轻跳了两下,好像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秀丽的唇已经微微弯起。
很快,宁芳笙转过脸,给了一个确定的回答“是。”
“他很重要。”她又强调了一遍。
青萍相信她的话,也相信他们二人在朝堂之上的对立也都是真的。所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他们的以后该怎么办呢?还是两个人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有很多话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就在这时候,夏瑾时回来了。
宁芳笙没有上前去迎,但从夏瑾时出现时就落在了他身上,眼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夏瑾时面色如常,看见宁芳笙的一瞬露出了笑容。
“在等我?”
宁芳笙点头,朝他伸出手。
夏瑾时接过她的手,顺势就握在掌心。
“你们方才在这说话呢?”
“嗯。”
“说什么了?”
宁芳笙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不告诉我?夏瑾时挑了挑眉,转而看向青萍,“方才说什么了?可是说我坏话呢?”
青萍“自然不是。”
“那是说什么?”夏瑾时大有追问到底的架势。
宁芳笙无奈,回他“说青茗呢。青萍,你去叫些热水。”
说罢,拉着他的手往屋内走。
“进去了。”
夏瑾时顺着她往里走,目光自然不肯放过她。
“方才你们说的话必然与我有关。”
宁芳笙“为什么?”
“若是与我无关,我问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了。”
这话,分析有理。宁芳笙便没搭理。
“啧,”夏瑾时定住脚步,拽着她手,“快说。”
宁芳笙被他拽住,自然也停下。同他对视,就是不想告诉他,于是道“你猜。”
夏瑾时有些不满,险些给她翻个白眼出来。
宁芳笙便笑“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说罢,她放开他的手,脱下身上的大氅。
手里蓦然一空,夏瑾时攥了攥手,心中陡然郁气横生。
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只是拿黑黝黝的眸子盯着不远处的人。
宁芳笙脱了大氅,抬起头才发现这一幕。
光线昏昧之处,直挺挺站着一个目光直勾勾的黑影。猛一看,还有些怵人。
“怎么了?”
走过去,她抬头问他。
夏瑾时不答话,只是眼珠子动了动。
“生气了?”宁芳笙讶然,“不会吧。”
见他外头的大衣还没脱,便抬手欲给他脱下来。手解着男人喉间的系带,一边问“真的生气了?”
夏瑾时终于有了动作。
他低下头,望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忽然心念一动就把她搂在怀里。
他这一抱,宁芳笙整个人几乎都叫他和他的衣服包住,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响在耳边。听着,似乎与往日的不同。
宁芳笙没说话,但是抬起手轻拍了拍夏瑾时的背。
萧瑾时埋下头,鼻子在她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
莫名其妙的,胸口的郁气又散了大半。于是,他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这是一个真实的人,即便、即便……她曾骗过他。
宁芳笙感觉到了什么,心情变得微妙。
“还在生我的气?”她轻声问。
“嗯。”萧瑾时应了一声。
当然不是生她的气,但他没法给她解释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那,若是我对宣帝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会更生气?”
这话问出来,空气便有些凝滞。
萧瑾时沉默片刻,微微松开了她,然后看着她,表情怪异,“你针对他的动作,难道不是早就开始了吗?”
什么叫若是?
“……”宁芳笙没想到这一茬。
“我差点忘了,今天我才发现勤政殿、御书房等地的侍卫都被换了,想来也是你的手笔?”夏瑾时继续揶揄她。
所以现在问这个问题就很奇怪。
宁芳笙顿了一下,眸子眯起,“你怎么知道?还是说,你也在宫里安插了不少人?”
“是啊。”对此夏瑾时大大方方承认了。
宁芳笙“啧。”
没想到,他动作还挺快,也挺隐秘。
夏瑾时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所以,这种事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
“因为我现在在意你的感受。”
这句话,倒是打了夏瑾时一个猝不及防。
“所以,我问你,你在乎宣帝吗?”
夏瑾时“……”
过了会,他道“不在乎。”
说着,撇过脸,好像表现出了对宣帝的不屑。
宁芳笙看着他的表情却陷入了沉思。
她想说抱歉。
因为从知道宣帝才是造成宁王府父死子亡罪魁祸首的那一刻,她与宣帝就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件事她绝放不下,但是……
“这一次,你对我,是假的吗?”
夏瑾时兀地问了一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
但他抓着自己手在收拢,以一种小心翼翼而克制的力度。
“不是,是真的。我心悦于你,见你则欢喜。我不知该如何待你,但愿你见我亦欢喜。”
这两句话,自然而然从宁芳笙口中跑出来。
再一次,萧瑾时愣住。
旋即,唇角慢慢划开。
他垂下头,额头同宁芳笙的紧紧贴在一起。
良久,发出一声嗟叹“欢喜之至。”
过后又道“我对他做的好事于你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有什么好顾忌呢?”
说完全不在乎是假的,只是远远不及她罢了。何况,这样一个陌生的父亲,确实没什么好在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