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斯特夫人定定地看着对面的杰拉德。
这个一脸沧桑的平庸男人,此时身上爆发出了不一样的气势。她甚至可以感受得到男人身上那种破土而出的, 宛如发芽的植物一般富有力量感的愤怒, 以及深沉的悲哀和浓稠的罪恶感。
那是极致的恨意。对着小丑,这恨意乃至让他打破了常人一贯对这些疯子的惧怕。
达斯特夫人知道小丑。这个“知道”仅限于字面意义的知道——拜托, 她又不是哥谭本地人。
毕竟哥谭是座排外的城市, 不管哥谭的市民也好,还是哥谭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好,甚至连哥谭的黑暗面都极度排外——要是别的地方的黑色势力想要冒冒失失地插上一脚, 别说是传说中的猫头鹰法庭,光是明面上的本地黑帮,还有阿卡姆疯人院的那些“精神病人们”, 就够那些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的家伙们狠狠喝上一壶了。
相信要是哪一天, 有外地的蒙面义警路过哥谭,并顺手想来个惩奸除恶,这位路过的好心人遭遇到的会是, 那些执着于与蝙蝠侠斗智斗勇的其他高端犯罪分子们手段激进的驱逐。又或者, 在那之前, 哥谭的黑夜传说会毫不客气地把对方请出家门。
因此, 尽管哥谭以其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受到了其他城市的嘲笑与奚落,但那些在哥谭生龙活虎的罪犯们——放出去说不准危害还得再上升一个等级的犯罪专家们——在被一一投进监狱,或者被关进阿卡姆疯人院后,即使他们的事迹被曝光得广为人知, 自己也差点成为地标性人物, 但他们依旧不为外界的普通民众所了解。
哥谭这只杯子把自己的盖子捂得紧紧的, 你能看得到它磨砂玻璃里那些混沌危险的颜色,但这只杯子里究竟有什么奥秘,那是只有亲身体会才能得到的消息。
达斯特夫人在迈入阴影之内前有过调查,但这些纸面的资料陈列了小丑的“丰功伟绩”,却无法真实还原出本人的面貌。
她只能从那些千篇一律的文本里了解得到:小丑是的阿卡姆疯人院的常客。
他神经兮兮,疯疯癫癫,面目可憎——哪怕光从字面意义上来说,男人那张被化学品浸泡过,又被“精心”打扮过的脸光是看着就足以让胆小者做噩梦了。
他犯下的那些罪案看似随心所欲,毫无规律可言。喜怒不定间,小丑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卖队友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但从整个案件的还原中,他的行为模式经过抽丝剥茧,又能透露出一种过于缜密的思维逻辑。他把那些犯罪的手段磨砺成了玩弄人心的考验,在混乱中让绝望降临。
而导致杰拉德的妹妹丧失性命的那场爆炸案,甚至都不是针对那一起事件当中的某个谁而发生的。它只是小丑在给自己找乐子时路过的一站,被随手扔下了点什么道具。然后,在一连串的尘烟中,“boom——”,无辜者以料想不到的方式受到了波及。
这种随意和轻慢恐怕才是期中令人最为愤怒的一点。
现在,这样的一个疯子居然还好好地呆在阿卡姆疯人院里,以一种放假式地频率堪称随意地进进出出:前脚刚被扔进去,后脚他就突然跑了出来,继续在自己的游乐场里制造混乱。
达斯特夫人听到杰拉德的要求以后,暂时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这有点超乎她的预期。毕竟她也不是什么能够被雇佣的专业杀手。外界对她的传言里,最多的不是说她是什么邪恶的黑暗女巫吗?所以也无外乎之前还会有人找她来,试图诅咒自己的仇人或者竞争对手。
光影在小屋内流动,透过袅袅的雾气,达斯特夫人终于开口了:“你想要杀了小丑?”
“是的,我确定,非常地确定。”杰拉德此前还在摇摆不定的心突然沉了下来。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越陷越深,成为了他此刻的执念。
达斯特夫人伸出右手,用食指在面前不断上升的白色雾气里随意地搅了几圈。雾气顺着她的动作,沿着气流淌开了,最后缓缓形成了一个隐约可见的图案。
那是一张大大的笑脸,单独一张咧到了耳朵的大嘴,突出的牙龈和牙齿,透露出极致的属于侵略者的血腥气息。而它只凝固了一秒,就突然崩散了。
杰拉德看着这不同寻常的一幕,心里陡然一惊,但也升起了希望。可对面的达斯特夫人却闭口不言,又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达斯特夫人开口了:“说实话,这可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我只是一个修补匠罢了,最多还能再做点不太寻常的交易。”
杰拉德收了收手,指甲狠狠地抠进了自己的掌心,因为对方的迟疑态度而感到万分紧张:“您是要拒绝我吗?您不是不会拒绝任何一位客人吗?”
「哪来的谣言?这鬼话都传成了什么样子了?」达斯特夫人皱了皱眉。
“不,当然不。”她慢悠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郑重表明:“我从来不拒绝任何一门生意,只是,这并不是我一贯所接受的交易。”
“那您这是什么意思呢?”杰拉德赶紧追问。
“你需要等待。只要等下去,你终将会实现所愿的。哼,哥谭是个奇怪的地方……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小丑离开了阿卡姆,你就会实现所愿。”达斯特夫人的声音格外得凝重,她的语调从未如此缓慢而严肃。
杰拉德的脸上似是要哭,又似是要笑。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最后还是把嘴角拉平了,怀着希冀地问道:“您能够保证吗?我能够成功复仇吗?”
“我能够保证,只不过这需要一点儿等待。我想,你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对吧?”
达斯特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对于这场交易的内容确实有些茫然无措。对方提出要求与她以往的风格可不相符。
从前,那些人都是着眼于自身,想要获得一些什么,又或者是弥补自己的不足。像是之前的一个企业家,他就是试图治疗自身的遗传性疾病。在支付一定的代价以后,他们顺利地完成了一场公平的交易。
但是,这一次……杀人?这有些不太符合达斯特夫人的形象。
要知道,以达斯特夫人所呈现的能力来说,她最多不过是会提供一些能够置人于死地的武器罢了。这不是敬业不敬业的问题,而是因为达斯特夫人确实不擅长此道。
然而,达斯特夫人最后还是接受了他的委托——反正从刚才观测到的雾气所呈现的警示来看,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另有合适的人会在合适的时间,完美地处理好这桩特殊的委托的。
想到这儿,达斯特夫人于是把身子一斜,问道:“那么,你想好要怎么支付代价了吗?别害怕,鉴于你的愿望有些麻烦,又需要时间的等待,所以这一次我只收定金。”
杰拉德摸了摸口袋,翻出了一个脱了漆,掉了皮,被赛得鼓鼓囊囊的旧钱夹,这里面装着的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但他此时此刻也不显得窘迫。因为,根据前人的描述,达斯特夫人收取的所谓代价,并不单纯是在指金钱,而是一些更加私人的,独特的东西。
杰拉德把皮夹子推到了桌面上,闭了闭眼,然后重新睁开眼,对上了达斯特夫人看过来的目光。他这样说道:“您可以从我身上拿走我所拥有的一切,除了我的性命之外。”
他要亲眼看到自己大仇得报,见证小丑的终结。
达斯特夫人摆了摆手,轻笑了一声:“我要的可不是这些没用的东西。这一次我只取走一样,那就是你的记忆。”
但她没有明说那是什么记忆,也没有说从何时开始,又到何时终止。她只是只是这样对杰拉德说:“我想这段记忆才是你现在最有价值,值得我做这笔交易的部分。”
杰拉德不太清楚达斯特夫人到底要的是什么记忆,不过这个定金比他原先预想的要轻多了。他还以为自己要缺胳膊少腿地回去的,结果现在竟然是完好无损。
原本提心吊胆的杰拉德此刻不再忐忑不安了,但是在那种兴奋的劲儿过去之后,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达斯特夫人会取走他那段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分外光彩的部分吗?如果达斯的夫人真的让他遗忘了自己的妹妹,那他怎样还会做出这样的一个惊人的决定啊?他还怎么会把这样难得的交易机会,浪费在一次复仇上呢?未来的他会不会阻碍现在的自己?
他的目光里又透露出了可见的哀求,但他不敢开口。他刚刚才向达斯特夫人允诺过,他愿意付出一切除生命以外的代价,倘若他现在立刻反悔,或是追加一些什么要求,恐怕会惹得达斯特夫人不高兴,拒绝做这次的交易。到那时候,恐怕不管他付出了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达斯特夫人看杰拉德脸上充满了惊疑不定的表情,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纠结得很。于是,她难得好心的说道:“我要你的记忆里所有有关哥谭的黑夜的那一部分内容。”
话音刚落,达斯特夫人就从自己的袖口突兀地掏出了一根短短的树枝。这根树枝说短,其实也并不很短,大概是小臂长度的一大半。达斯特夫人把它拿在手上,竖直的末端刚好能够戳到对面坐着的杰拉德。
她抖了抖手腕,将树枝的根部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面,那架势看上去有几分神秘莫测的**师的感觉,但是这个世界……
等等,等等,杰拉德的脑子里的念头转得很快:别说这是什么不科学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魔法的事实不是已经被他刚才所经历的一切给证实了吗?所以说,达斯特夫人果然是一位女巫啊。
杰拉德的内心活动过于丰富,最后他越想越紧张,便直接把眼睛一闭,等待命运的宣判。达斯特夫人拿着那根看着像魔杖之类的存在,但单单看外表来说,真的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枝状的东西,将魔杖的尖端抵到了对面的杰拉德的眉心。
很快,从与树枝末梢接触的地方,吉拉德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慢慢扩大的圆形的光圈。在圆形的光圈里面,达斯特夫人可以透过这层特殊的通道看到他的心灵世界。
这世界由无数的记忆组成,最后形成了主人的所谓的思路想法。要是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那么这个人生失败的男人就会立刻成为达斯特夫人听话的俘虏。
但是达瑟夫人并没有那么做,她也并不想这么做。她只是微微移动着搜索的目光,在他的心灵世界查找着。
这处心灵世界里面一片缤纷,或者说,用“缤纷”这个颜色来形容,可能过于有些多彩而活泼了。这些斑驳的记忆片段给搜索带来了一定的难度。
达斯特夫人伸着魔杖,继续抵着对方的脑袋。然后,这树枝这便像是被摩擦过的胶棒一样,吸引着途经过它的代表记忆片段的光点。
无数的光点往上靠拢,被吸附过来。那些记忆碎片当中呈现出灰褐色的颜色,被达斯特夫人挑拣了出来,最后一个个地扔到了她手边的一个盒子里面。
半小时后,达斯特夫人捡完了她想要的记忆碎片,这效率不能说是不高啊。她收回了那根树枝,那个可以窥见到心灵世界的连通接口也被关闭了。
达斯特夫人看向刚刚睁眼,一脸不明白状况的杰拉德,对他发出了逐客令:“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杰拉德犹犹豫豫地看去,此时离4:00还差那么一会儿。但是,达斯特夫人显然已经觉得这笔交易已经达成,没什么好谈的了。
杰拉德起身,踱步往门口走去。他的手刚握上了门把手,便又忍不住回头问:“达斯特夫人,我的愿望能够实现吗?”
达斯特夫人不言不语,也无动作,只是眨了眨眼。最后,她敲了敲桌子:“我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杰拉德终于握紧了门把手,开门走了出去、他回身拉上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昏黄的小屋。里面坐着的达斯特夫人并没有站起身,而是端起了茶杯遥遥一举。
杰拉德“咔嚓”一声关上了门,再次走进了那片迷雾之中。门后,屋内的达斯特夫人端详着自己手里那只装满了记忆碎片的小盒子,自言自语道:“交易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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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德转身走入雾气背后,不知在浓雾里走了多久,才隐约感觉自己回到了哥谭的街道上。他的身影从迷雾当中慢慢地走出来,当漫步于哥谭黑洞洞的街头时,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
咦,他在干什么?杰拉德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老旧破损的手表,指针正在兢兢业业地转动,缓慢地靠近了4:00的位置。
他刚才似乎是与什么人做了一个交易?那是什么交易呢?杰拉德百思不得其解,却生不出什么要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正这么想着,一个黑影忽然从空中降了下来,无声地落到了他的身后。杰拉德没有觉察到,只是恰好低头一看时,才发现,在路灯灯光的映照下,一个庞大的黑影从身后盖住了他。
“你刚才见到了谁?做了什么?”那个低沉的声音在耳旁隆隆作响。比起询问,这感觉更像是一次逼供。
杰拉德绷紧了身体,瞪大了眼睛,全身冷汗都冒了出来:“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他的心被高高提起,声音越发尖利,生怕自己挨上一顿拳头。虽然,他说的这句实话就像是推脱的谎言,在随意敷衍对方一样。
“别,别打我。我发誓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表现除出了和他平常一样的欺软怕硬,懦弱无能。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在不断靠近点黑影下,男人抖着嘴唇,嘴里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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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蕾小姐难得走在哥谭的马路上,慢慢悠悠地闲逛。现在是下午3点,正是适合逛街的时候。
此时此刻,距离韦恩家的二少爷杰森的生日派对还有三天的时间。葛蕾小姐在刚刚确认过一遍流程以后,难得抽出了时间,现在想趁着这一点闲暇的功夫,到哥谭的街道上去走一走。
要知道,哥谭的犯罪率虽然很高,但这也是相对而言的。毕竟,要是哥谭处处都被各种恶性犯罪事件所占据的话,那么它的经济也就不会看上去有着不输于邻城的繁荣了,而那些富人们也早该识相得搬开了。
最近想要发展旅游业的哥谭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进行改建。现在明面上,白日阳光下的哥谭城区光辉灿烂,展露着富有上个世纪独特风情的历史建筑,将黄金年代的留影与现代科技的闪光结合得恰到好处。对于一些好奇的观光客来说,这足以一饱眼福了。
当然,葛蕾小姐想看的不仅仅是这儿的景色,她想要的是去这里的百货商厦看看哥谭的时尚风格,逛一逛这儿的商业街,顺便还可以从中获得灵感,看看这次宴会上是否还缺了些什么东西。
布鲁斯·韦恩此前说过了,哥谭的许多产业有韦恩集团的涉及。虽然韦恩集团在这方面并非将此作为重要业务进行拓展,但是作为一个与这座城市紧密结合了上百年的存在,在哥谭本地,几家商厦店铺什么的它还是有的。
进了那些店里,若是公事,她可以直接把账单记在韦恩的账上;若是为私,那她也能在驻留哥谭的这些天里,享受到贵宾服务和超乎想象的折扣。
葛蕾小姐今天穿的是稍显休闲的一条半长的裙子。丝绸的裙摆柔顺地垂落了下来,线条简单,裁剪普通,十分的日常。但在葛蕾小姐靓丽容颜的颜值加持下,哪怕是一条普通的裙子,都能将她衬托得更加光彩夺目。
她踩着高跟鞋,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地图。这一块是哥谭的商圈,附近遍布各式商店,因此她想到那儿去逛逛,买一些合适的衣服。
葛蕾小姐来哥谭是为出差,没想到被韦恩先生邀请而多留了一会儿。现在,她带的那几件换洗的衣服已经有些不够穿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谢她现在的这位老板,布鲁斯·韦恩的慷慨解囊。他给出的报酬确实十分丰厚,足以让葛蕾小姐直接买上几件出席宴会需要的小礼服。
葛蕾小姐漫步在哥谭的街道上,一眼望去,鳞光闪闪。商圈的风景就是不一样,虽然这些大楼的样式风格都透露浓浓的上世纪风情,甚至还有的留有那种旧工业时代的味道,但是在历史的变迁里,新装修的的现代化商厦与他们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构成了一种哥谭独有的风味。
葛蕾小姐很快地便要走到自己的目的地。再跨过一个街角,她便能够抵达自己想要去的那家店了。可就在这时,一个张皇的声响从隔壁的巷子里钻出,从街角对面跑了出来,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一股刺痛意料之外地猛地击中了葛蕾小姐。
葛蕾小姐被撞得一个踉跄,踩着本就难以驾驭的高跟鞋跌得撞撞地疾行了两步,便要往侧方倒下去了。她干脆往前一扑,撑住了街旁门店的玻璃橱柜。等她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葛蕾小姐才发现自己手上一轻。
糟糕,她的手提包被那个人抢走了。
葛蕾小姐下意识地想转身追上去。可惜的是,自己今天穿的是不利于行动的高跟鞋,才跑了两步,她就感受到了从脚腕处传来的刺痛。
虽然现在是大白天的,这地方也并不偏僻,可要是按照正常情况,普通哥谭市民应该远远地走开了,免得歹徒手上还有什么别的武器会伤害到他们。
再说,在哥谭大街上直接这样一个人抢东西就跑的,要么是胆大包天,恣意妄为,不怕喜欢盯着软柿子捏的哥谭警方直接开枪,要么就是背后依靠着什么组织,路人要是上前行使正义,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被反咬一口,或者等待着对方的报复找上门。
所以,除非受害者运气好,正好碰上了巡逻的警车,不然可就等不到找回的失物的那一天了。毕竟哥谭的犯罪历史与经验已经达到了产业成熟的地步,这抢来的赃物只要脱手,不超过一个小时,便会被拆散开来,散落于茫茫之中。
「包里有我的移动硬盘,不过,还好我有上传到云空间。丢了应该也能应付得过去吧。」
葛蕾小姐看着那身影几乎是飞一般地离开了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考虑起了放弃追回手提包后的购物解决事宜。
正这么想着,一个身影从她身后窜了过去,大跨了几步,往前一扑,高高跃起,便将那个抢了包的歹徒扑倒在地。扑过去的青年动作熟练,灵活,样子还有几分潇洒,看上去就是个练架子。
他把歹徒按住,用膝盖抵住了对方的背,用自己的体重以一个巧妙的角度牢牢压住了对方,同时一手勒住了对方的手臂扯在了后头,让歹徒不敢动弹。那歹徒还要挣扎,被青年用空出的右手砸了两拳,便服服帖帖了。
青年于是撩起衣摆,取下挂在腰间的手铐,清脆的声响过后,便把对方给铐住了。然后他捡起了掉在一旁的女士手提包,回过头嘱咐道:“嘿,女士,帮我报个警好吗?”
葛蕾小姐捡起了刚才掉落的手机,一边走过去,一边报警。她看到扑倒那个歹徒的青年在确认过歹徒无法逃脱,也不能反抗后,就伸着手把包给她递过去。
葛蕾小姐一边道谢,一边从他手上拿回了自己的手提包。她往走了两步,才看到这名青年俊朗的脸上正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暖心的微笑,看着十分的阳光可亲,很能安抚人心。
但是,根据葛蕾小姐之前做过的旅游攻略,这个时候你需要注意的是,这是否会是一个连环计。这位所谓的好心人接下去说不准会把你拐去不知名的角落,再狠狠地敲你一笔,或者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不过,她的顾虑都被那一句“女士,帮我报个警好吗?”给打消了。当然,如果对方神通广大到连伪装警察的套路都布置好了,那她也不得不暴露一下自己的基础水平,让对方看看什么是专业人员的专业素质。
而且不知怎么的,葛蕾小姐明明没有在哥谭待过几天,心里竟生出了一份莫名的感动。
天哪,这位正义路人还知道要报警。虽然,这也只是一个纽约居民对哥谭比本市更糟糕的出警效率的调侃。
不过葛蕾小姐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位青年机敏的反应和出色的身手,还有随身带着的手铐,都意味着对方本身也是一个警察。当然,可能不是本地的警察,或者,现在他大概是处于自己的休息时间,现在看到路上有歹徒,便顺手加了个班履行了一下职责。
等接到报案的警察姗姗来迟,把歹徒拎上了警车以后,葛蕾小姐又和那个捉到了歹徒的青年去警局做了笔录。青年和警局人员打招呼的语气熟稔,一看就知道双方是认识的老熟人了,甚至还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迪克,你真该留在这里的。”
然后,等做完笔录的时候,当葛蕾小姐再一次郑重地向他道谢时,那个青年也终于正式介绍了自己:“你好,葛蕾小姐,我是理查德·格雷森。如你所见,我也是一名警察,这是我应尽的职责,你不必那么客气。”
“你是哥谭警局的?”葛蕾小姐问。从其他警员们的嘴里,她听出了这位格雷森警察现在好像不在这里工作了。
格雷森警察补充道:“我现在不是本地的,而是来自隔壁的布鲁德海文。葛蕾小姐,很遗憾你的哥谭之旅遇到了这样的糟心事。但请你不用担心,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不过,走在哥谭的街道上,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这里有时候对外人不太友好。”
“谢谢你的提醒。”葛蕾小姐把他的话咀嚼了几遍,仔细想了想,对方虽然说自己是布鲁德海文警局的,但他本人似乎是个哥谭本地人,便顺势夸赞了一句:“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哥谭的确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话刚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笑出了声。
“葛蕾小姐,你不必这么客气,我们都体会过了它究竟是怎么样的。”
格雷森警察一边说,一边俏皮地眨了眨眼。这一下子褪去了那种作为警察身份时的沉稳,展露出了他这个年纪的青年人所具有的活泼。他蓝色的眼睛里蕴含着满满的笑意,神色上也带出了一种骄傲:“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夸奖啦。毕竟,哥谭是我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