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接下了这个挑战。



    道尔夫人于是给出了更明确的信息。她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水罐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那里面盛着的泉水, 能使疲惫的人恢复精力，使愚笨的人变得聪明，使丑陋的人变得美丽，使年老的人变得年轻。”



    “它将给予人们永恒的青春。”



    “无聊的把戏。”福尔摩斯哼了一声。



    的确, 在现代社会听来, 这和老套的神话故事民间传说, 并无可取之处。



    华生则是想起了他们之前曾经经历过的一个案子——巴斯克维尔的猎犬。那个所谓的基因改造巨犬是被谎言所编织出的假象，但是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之下, 也成为了一个让不少人深信不疑的故事。



    但是，道尔夫人所带来的这个关于“水罐”的委托, 怎么听都难以叫人置信吧？



    华生几乎是把疑惑写在了脸上，眼神不停地往这位年轻的“寡妇”身上瞅。



    但是, 她竟然提到了夏洛克的哥哥麦考夫, 那个自称是为大英政府办事的一名小小职员的人——谁要是真把这位大佬当作是无足轻重的小卒, 那才是真的傻子。



    难道道尔夫人认识麦考夫, 或者与这方面的人有接触？



    华生紧张了起来。



    但是夏洛克依旧不为所动。



    也是, 要是对方想要找麦考夫的麻烦，夏洛克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如果我有想起新的线索，我会再与你联系的。”道尔夫人站起了身。



    她走出了公寓门口。公寓的旁边是一家名为斯必得斯的餐厅, 出售各类速食简餐，是附近上班族乐于光顾的地方。



    当然, 这不会是道尔夫人的选择。



    她的眼神只是往旁边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弗朗西斯就明白了她的心理。



    “我已经为您预约好了下午茶。”



    “那就走吧。”道尔夫人坐上了车。



    她手里依旧紧紧抱着那个陶瓷人偶。



    虽然弗朗西斯嘴上说着要送道尔夫人去喝下午茶, 但是, 这辆车最终驶入了萨维尔街。



    弗朗西斯引着道尔夫人走进了一家名为金士曼的店铺, 它一看就这条街上最昂贵的高级定制店之一, 起码挂着“萨维尔街定制”的牌子已经证明它拥有的专业性。



    尽管, 道尔夫人作为一名女性走入著名的男装定制店是有些少见的，但她也没有引起太多惊异的目光。



    金士曼的牌子估计是镶金的，或者说，它在服务上与它的同行相比，是远远不及的。



    店里面很冷清，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裁缝正在量布料。有客人进门后，他只是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活儿了。



    “打扰了，我们是来自mn，这一位是道尔夫人。”弗朗西斯说道。



    那个老裁缝听了，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走到一边摁响了一个铃，再度回到了他的工作台上。



    “请稍等，稍后会有人来服务的。”



    这个“稍后”有些客气了。大概在几秒之后，就有一个光头男子从中间的楼梯下走上来。他穿着件格子v领毛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脖子上搭了一条软尺，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这样的打扮让他看上去斯文了不少。



    男人开口了，微微欠身行礼，语气极为客气：“欢迎来到金士曼裁缝店，您就是来自mn的代表了吧。”



    道尔夫人点了点头。



    “我相信，您一定会在这里获得满意的服务，哪怕是这位小先生。”他的眼神瞥向了道尔夫人手上抱着的那个陶瓷人偶。



    从这副场面上来看，道尔夫人似乎成为了金士曼的贵客，而她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她手上的那只仿真人偶定制套礼服一般。



    “接下来，由我为您服务。请跟我来。”梅林比划了个手势，然后带着他们两人往会客厅走去。



    他打开了一扇房间门，里面有着同整个裁缝铺一样风格的经典装修风格，乃至更甚一筹的华美与精致。



    梅林走进这间小小的会客厅，让道尔夫人落座。他甚至还贴心地询问了她怀里的那个陶瓷人偶是否也需要一个座位，被道尔夫人谢绝了。



    一个年轻的男士敲门进入，为他们送上了一壶茶，还有一托盘的下午茶点。看起来，他们要聊上很久了。



    于是，道尔夫人明白了，这就是弗朗西斯所说的那顿“下午茶”。



    她刚才还不太明白，但在弗朗西斯提到“mn”的时候，她又想起了一件被她差点抛在脑后的事情。



    mn，既madam n，是一家专为女性提供高级定制服装的裁缝铺。而她身上所穿的，那些由辛德瑞拉亲手完成的作品，就是mn为数不过的特供订单。



    所以，在表世界，所谓的国际独立情报机构，就是一家高档裁缝铺？辛德瑞拉这是怎么想到的这主意？



    该不会是像他们学的吧？



    道尔夫人把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这个自称梅林的男人身上。



    “您好，道尔夫人，我是梅林。”他刚刚为她倒了一杯茶。



    道尔夫人伸手接过，自然地往里面加了一圈奶，还有一颗方糖，缓缓地搅拌起来，仿佛她真的只是来喝下午茶的。



    而实际上，他们是作为两个同样有着独立性质的情报机构来谈合作的。



    道尔夫人猜测，上一回，辛德瑞拉说给她做了身防弹面料的西装时，就已经和这个“金士曼”搭上了线。而这一次，她的亲自出席，是用来表明合作的诚意，以及完成一些面谈才能达成的协议的。



    她确信，这是一次意义重大的见面会。



    金士曼拥有一位代号为“亚瑟”的领袖，外加以圆桌骑士命名的外勤特工，还有一位以“梅林”为代号的军需官。



    其下的部分，则是由许多没有名目的内勤和后勤人员所组成的，分布于各行各业的辛勤的“工蚁”们。



    听上去比mn这个空架子靠谱多了。



    但是mn很能装，或者说，是辛德瑞拉很会装样子。



    在大约弄清楚金士曼的构成后，她就仿照对方的结构做出了类似的设定。只是他们没有同意的称呼罢了。



    “所以，没有‘格尼薇儿’？”与大众所想象的特工接头场面所不同的是，在这雅致而轻松的氛围了，道尔夫人开了个玩笑。



    “你知道，我们是男装店。”梅林笑着回答，眼睛往站着的弗朗西斯瞥去。他还以为，mn和金士曼一样，是只招收女性为正式成员的呢。



    “时代在变化。”道尔夫人解释。



    “时代在变化。”梅林说，“我们的成员里，也拥有一位优秀的女性。”



    “看来你们终于追上了你们的美国表亲。他们的那位女性成员，似乎已经存在许多年了。”道尔夫人的话里透露出了更多的信息，表明mn的收信渠道十分广泛。



    “看来你们已经接触过了。”梅林读懂了她的暗示。



    “但是，斯代特曼的风格可与我们不同。”梅林嘴里说的“不同”，但那语气分明是“不如”。



    不然，这帮美国佬怎么会放任瓦伦丁这样的危险分子跟各国政要接洽谈妥，实施人类间相互残杀的计划，害得他们差一点就落到个团灭的结局。



    “虽然如此，但我们有着同一个目标，不是吗？”道尔夫人如此说道。



    “当然。”梅林应道，“不然，恐怕我今天未能有幸接待您这样的一位佳人了。”



    这英国佬说话还怪好听的。



    道尔夫人微微一笑。但他身后的弗朗西斯却有点站不住了，他无比自然地插入了话题。



    “这是我们的诚意。”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部手机大小折叠屏小平板，顺便向这位同行展示了一下自家单位的科研水准。



    大家都是有钱有设备的人，就不要相互客套了吧。



    梅林看着对方的操作，眼神里闪着明显的心动。



    而对方所展示出来的，却是一张黑人女性的照片。对方看上去上了点年纪，但出于种族优势的天分，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年轻多了。



    “这是斯代特曼的一位成员。”弗朗西斯介绍道，接着下拉了一张图片，是一个有着定位的地图照片，“我们的卫星在这个位置附近发现了‘那一天’她有出现过。”



    梅林立刻盯紧了那张地图，身躯极力地向前倾。他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过头对视上了弗朗西斯的面孔。



    弗朗西斯面无异色，任由他打量。



    梅林没能从他的面部表情上看到端倪，甚至连肌肉的一丝微笑的抽搐都没有发现。



    那是当然的了。不管身体动作再怎么像人类，弗朗西斯现在也就是一个生化人，而机器比人当然精准多了。



    梅林遗憾地收回了目光，凭着多年的特工生涯忍住了心底的激动，问道：“你们确定吗？”



    这话问出口，他又觉得自己的期待值似乎太高了。



    当初那一枪可是对着脑门开的，加拉哈德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说不定，她只是去收尸的。



    他垂下了眼睛。



    自从加入了这一行，他就明白了那些沉寂的博弈之下，生是唯一的出路。而倘若任务失败，能够用得到自己的收尸袋的机会，其实微乎其微。



    必要的时候，他们还会主动销毁尸体。



    但是……



    梅林接着往下看，听着来自弗朗西斯的讲述。



    “……最后，我们追踪到的地点在肯塔基州。”他这样总结道。



    梅林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也许，有那么一丝可能，加拉哈德他……可能还活着？



    弗朗西斯把平板朝前面一推，把它交到了梅林的手边，再次重复了那一句话。



    “这是我们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