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用这种强行将非嫡系黑山军约束在一个地方的方法,间接达成了维持数万军队军纪的目的。
当然,张燕要达成这样的目的,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按照事先的约定,此次攻陷邺城之后,从外城搜刮出来的金银财宝、铜钱和布帛,全都划归这些非嫡系黑山军首领们分配,而这些看似非常之前的东西,魏明安插在城中的内应,以及张燕所部嫡系军队则分毫不取。
而说服张燕及其部下诸多嫡系小头目的人,自然就是简雍和王朝。
尤其是王朝,他用金珏告诫过他们的话,怼了张燕和他的手下一顿,作为一方势力,想要在这个乱世立足,只能依靠两点。
第一、是人。
就是治下的百姓。
没有百姓,就算是有再多的地盘,又有什么用呢?很快,袁绍就要在这一点上大吃苦头了。
只要金珏制定的黑山计划能够全部顺利完成,冀州和幽州中西部各郡县郡城和县城以外百姓一下子能够少一半左右。到时候,即便这一次袁绍顺利攻破易京城,杀了公孙瓒,夺取天下所有诸侯中最大的地盘,可是,他治下的百姓却变成最少的。
这就大大影响袁绍军的战争潜力。
第二、是粮食。
粮食是维持一个势力稳定,并且能够让一个势力保有足够兵力的先决条件。
如果,张燕还是以前那个在黑山上占山为王的山贼头头,他极有可能并不会被王朝的这番说辞说服,可是,如今的张燕已经是掌控河内郡一郡之地的真正地方军阀了,其所思所想就会发生变化。而且,起兵造反这么多年,张燕对于百姓和粮食的认识也极为深刻。
故此,张燕很是爽快地接受了简雍和王朝的建议,而那些在邺城内城四个城门外乖乖地聚集在一起围城的黑山军因为其首领们也就得到了张燕的承诺,自然也就不会让他们的部下祸乱整个邺城了。
按照张燕和魏明安插在邺城内应们经过事先摸底,列出来的名单和具体地址,张燕迅速派兵将那些在邺城外城内居住世家和富商们的家,全都齐齐抄了一遍,若是遇到敢于反抗的,全都格杀勿论,若是没有反抗的,按照张燕的命令,并没有动这些人家的家人。
毕竟,张燕此次来邺城,一是为了杀陶升一家,二是为了求财而已。
不过,张燕所求的却是粮食以及城中的各种可以充作畜力的牲口,当然,按照王朝与张燕达成的约定,金珏军可以从城中掠走另外一向非常重要的‘财产’——工匠!
是所有工匠,既包括百工的匠师,也包括那些学徒工以及他们的家人。
张燕其实也知道工匠的重要性,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向金珏那样重视工匠。
田丰的话提醒了审配,借助着身旁护卫手中火把的光芒,他朝内城东门外张望了片刻,嘴巴大张着半天都合不拢。
内城东门一箭之地外,黑压压地黑山军士兵虽然嘈杂不堪,但是,正像田丰所提醒的那样,万人左右的军队在黑夜里居然能够做到乱而有序,真得很不简单。
要知道,对方是山贼,而不是官府的正规军。
审配也是知兵之人,他知道,一般训练有素的军队,在夜里扎营的时候,将领都会派人按时严格巡营,以防止军中有人捣乱,甚至是发生营啸。
寂静无声才是训练有素的标志。
“快,你派人到内城的其他三面城墙上去看一看,城下的黑山军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又过了片刻,似乎才醒悟过来的审配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向身旁的亲卫低声吩咐道。
这个时候的审配已经意识到,如果此次攻入邺城的黑山军士兵都是这种素质的话,仅有一万名守军,其中一半还是刚刚才招募没有超过十天的新兵的内城根本就守不住。
让审配绝望的是,近两刻之后,被派出去的亲卫们向他禀报道:“启禀别驾大人,另外三处的黑山军都与这里一样。”
这一夜,不管是外城外的张燕军、邺城外城的百姓们,还是内城的审配、田丰、袁绍及其手下们的家眷,守军,全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
天光大亮之时,城内的喊杀声这才彻底平息了下来。
敢于反抗的并不是邺城外城守军还在负隅顽抗,事实上,就在昨夜,外城东城门被内应打开没过多久,外城的守军,不管是应征入伍多年的老兵,还会刚刚入伍不到十天的新兵,绝大多数人不是选择缴械向黑山军投降,就是扔掉手中的武器、逃回了家中。
这是因为,有了上一次邺城被黑山军攻破的经历,城内的守军都知道,黑山军总体而言,其实其军纪比大汉或者袁绍麾下的官军都要好一些,黑山军进城一般只劫掠世家和富商,不太会向普通老百姓动手。
敢于在这个时候反抗的,自然就是那些舍不得家中一分一毫财产的中小世家或者富商们,这些人自恃家中蓄养足够多的家丁,以及保有足够用于防御的兵器,他们就认为,以这样的力量就足以抵抗的住黑山军这群山贼们的进攻。
在夜晚之中,的确是有一些实力比较强的世家凭借着坚固的院墙,暂时挡住了张燕派去抢粮部队的进攻。
可那也仅只于晚上而已。
到了凌晨之时,安然休息了整整一夜的一千名金珏军士兵,在别部司马魏定的率领下,替张燕军定点清除了两个城内的硬钉子之后,张燕军士兵们很快就从金珏军那里学到了如何攻破庄园的方法,将剩下敢于反抗的世家全部清剿一空。
“大首领,我们真得不要那些财宝吧!”就在士兵们在这些世家里清理战利品的时候,在外城最大一个院落里,张燕身边的一个嫡系头目,大声询问道。
张燕手下都是小家小户出身,王朝心里很清楚,他根本就不能指望所有人的眼光都能放得那么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