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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血腥味道是从谢孤悬身上传来的, 不会有错。

    受伤了吗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糕点碟子,陷入思索中。

    平时头发不小心断了几根都要找他哭诉,今天却只字不提, 甚至笑着同他说话。

    下意识的,沈修瑾克制了想要询问的念头。

    然而疑惑无法消退, 他抬眼看向笑得明艳动人的小师弟,心却沉了沉,连带着眼神都默然几分。

    “师兄, 你怎么了”谢孤悬察觉到他的不对, 满眼都是不解。

    那天从密室里蔓延出来的白霜, 那样的渗骨寒气只有万年玄冰才有。

    他清清楚楚知道这一点, 感知绝不会出差错, 毕竟在西海海底,他曾切身体会过万年玄冰的寒意。

    但谢孤悬想要隐瞒, 密室里只出现了一块千年玄冰。

    于是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没事。”沈修瑾摇摇头, 平静开口, 依旧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看着谢孤悬又笑了,小口吃手里的糕点。

    将碟子放下, 他神色自然地问道“昨日休息的如何”

    谢孤悬将剩下小半块糕点塞进嘴里, 闻言就冲他笑了笑,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才说“睡了一天,已经无碍了。”

    沈修瑾静静看着他, 末了开口“那就好。”

    既然不愿意说,也没有逼迫他的道理。

    “近来外面有些乱,没事的话,最好不要接任务下山,先养好身体。”

    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见对方乖乖点头,嘴上答应了他,就稍稍放了心。

    沉默一会儿后,在谢孤悬想要往他身上靠来的时候,沈修瑾伸手拦住了。

    “你身体未愈,还是躺下歇息为好。”

    推拒的话语明显生硬,因为在这之前,他很少会拒绝谢孤悬。

    “师兄。”谢孤悬看着他,神色无措,不解为何这样。

    又是一阵安静。

    他想好了借口后才说“那日观雷龙天劫,这几天心中惶惶不安,但无论今后局势如何,唯有抓紧时日修炼才是道理。”

    “我先回去修炼,回头再来找你,你好生休息。”

    沈修瑾说着就站起身,见谢孤悬神色不安,就抬手覆在他头顶轻抚,眼神里多了抹很淡的笑意,以作安慰。

    “有事就传讯喊我,两个人办法总会多些。”

    “知道了师兄。”

    谢孤悬乖巧答应着,话音刚落房里就剩了他一个人。

    一室安静。

    良久后他才低头,看着床沿放的那碟糕点。

    拿起一块送入嘴中细品。

    哪怕从来都没问过,但他知道,这糕点是师兄做的,与任何一处的味道都不同。

    沈修瑾身上有他放的一缕傀儡魂魄。

    花糕甜而不腻,米香和浅淡花香混在一起,软糯香甜。

    他眼前似乎浮现出沈修瑾站在案板前做糕点的模样,神情冷峻又认真,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共只有六块糕点,并不算多,但他吃得很慢,小半个时辰后才取了帕子擦手。

    细细擦拭着手指,想到沈修瑾的异样,眉头就轻皱起来。

    待一道劲风关上窗户,他才低头解开衣裳,看着腰腹上深而狰狞的伤口重新裂开,约莫三寸长,却并不在意,只是想着沈修瑾方才的话。

    已经竭力掩饰了,可师兄太过敏锐,还是发现了。

    不过被发现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沈修瑾要过来,若是不让定会引来怀疑,实在是两难抉择,他只能装作无恙,试图蒙混过去。

    但显而易见的,结果并不如愿。

    昨天夜里他去了趟北域,小密室里有他布下的传送阵法,另一个传送阵就在谢家地界不远处,是以能够来去自如,不然北域与云岚宗相距甚远,御空得一天一夜才能到。

    谢桢闭死关冲天劫,可并未成功。

    冥冥中他有预感,谢桢没有身死道消,而是受伤了。

    他坐立不安,思来想去就有了决断,悄然摸进谢家主城,想趁机杀了谢桢。

    焦急与仇恨蒙蔽了他,哪怕拼死也要致其于死地。

    可谢家庞大又坚固,谢桢身为谢家家主,又到了大乘巅峰,即将渡天劫的时候,谢家又怎会放松警惕。

    主城里称一句重兵把守都不为过,更何况是谢家主宅。

    与藏书阁不同,谢桢的居所被围的严严实实,他连第一层都没闯过去,就被一把重刀所伤。

    那把刀他认得,谢家大长老的刀。

    至于谢无澜,在退走的时候,一把看似平平无奇的刀擦过他衣角,若不是传送阵法已然触发,或许围绕他的,会是一片火海。

    谢家这一遭着实凶险,连十招都没有他就不得不败走。

    捏着手里的帕子,谢孤悬神色阴郁。

    只要没有引来谢家,他就有足够的时日成长。

    可就算修炼到大乘期又如何,谢家弟子无数,并非只有一个谢无澜,他会成长,敌人也会。

    这是他第一次与谢家人对上。

    谢家的强大再没有像这样清晰摆在眼前,一切所谓的报仇谋划如同易碎的梦境,稍一用力就能击破。

    寒山涧,沈修瑾坐在房中,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回来修炼。

    心思依然在谢孤悬身上。

    他肯定要早些离开,不然碍于他在场,谢孤悬不会疗伤。

    至于定亲一事,还是先往后搁置,暂且不商议这个。

    他想知道谢孤悬究竟在隐瞒什么,是不是遇到了难处。

    或是有人欺负他了

    越想眉头就皱的越紧,萧元徵从冰牢里出来了,可他已经不是内门弟子,如今住处都搬到了外门。

    至于宗门内的其他人,倒是也有几个嚣张跋扈的,但从未与谢孤悬有过冲突。

    坐在这里想不是办法,于是他站起身,离开了寒山涧。

    一路行至外门地界,前山人也不少。

    他知道萧元徵住在哪里,到了山腰处就隐去身形,没有惊动任何人到了山上的庭院外面。

    这里是外门管事所住的地方,十几个院子相邻坐落在这里。

    外门管事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元婴期,他想瞒过这些人轻而易举。

    至于萧元徵,冰牢三年虽没有被苛待过,但他资质并不十分出色,这三年堪堪只到元婴初期,不高却也不算低,平平而已。

    院子都有阵法护持,无论谁闯入都会被主人知道。

    萧元徵靠着他爹在外门当了个小管事,白天就算事情不多,也得在外门弟子堂里待着。

    刚才来的路上他到外门弟子堂看过了,萧元徵确实在那里。

    师姐曾教过他不惊动宗门阵法的秘诀,除了防守严密的地方,像这些外门管事的住处,只要小心为上,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浮屠自然是背地里教他这些的,不然传出去天霄脸都挂不住,自己徒弟不对付外面,一门心思破宗门阵法,到处神出鬼没还能不被发现,是个人都会不满。

    到了萧元徵的院子,沈修瑾躲在阴影处,身影缓缓融入结界之中。

    半刻钟后他就身处院落之中。

    头一次用这法子,还算可以。

    有洒扫仆役在院中浇花侍草,他定住那人,用真言契问出萧元徵昨天都去了哪里。

    临走的时候他给了那个仆役些好处,与对方结下契约,此生都不得提起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仆役不过炼气期,连他真容都看不到。

    离开萧元徵住处之后,他又混在弟子里,探听都有谁去过灵鹤殿。

    然而结果并不满意,萧元徵从外门弟子堂回来后就邀了几个管事在院中饮酒作乐,没有出去过,昨天也没人去灵鹤殿。

    他以为谢孤悬或许是受了欺负,又或者是跟人打架受伤,却不敢告诉他。

    可昨天并没有人跟谢孤悬接触过。

    亦或是有人暗中去了灵鹤殿,旁人并不知晓。

    这样想着,他又去了灵鹤殿。

    灵鹤殿里的仆役弟子都老实巴交的,自从出了古茗的事情后,宗主夫人就将余下的仆役弟子悉数查了一遍底细,稍有说不清的都被调走,换了身世明了又老实的。

    与其问外人,不如问他们昨天都有谁来过。

    就算被谢孤悬知道也没什么,他临走时说的话其实已经足够清晰了。

    谢师弟只是柔弱,并不蠢笨。

    这件事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纸,两人都心知肚明,就看谢孤悬愿不愿意告诉他。

    仆役弟子没有隐瞒,都说昨天没有人来过,谢孤悬躺在床上静养,连房门都没出过。

    看了眼后山阁楼,已经到这里了,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

    再次回到寒山涧。

    端起桌上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沈修瑾还是无法静心。

    他又想到谢孤悬,不知伤势如何了。

    谢孤悬手里不乏好东西,疗伤圣药自然不缺,可连他都能闻到血腥味道,可见受伤不轻。

    就算他有心想问想帮,谢孤悬却选择隐瞒。

    这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出于敬重,谢师弟不想让他知道,他不愿戳破,让谢孤悬为难。

    种种担忧与困扰,让他久不得安宁。

    然而在房中枯坐一晌午后,沈修瑾终是决定去找谢孤悬。

    受伤这种事非同小可,有时就算是小伤,拖得时日久了会加重。

    如同他告诉谢孤悬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要好。

    本来就养得娇气,这次受伤应该不轻,却没有告诉他,而是自己忍着。

    他想着想着,心中不免生出怜惜,无奈极了。

    然而天罚剑刚出鞘,他心头忽然一跳,有种奇异而莫名的感觉让他往腰间玉佩看去。

    玉佩一闪一闪发出亮光。

    神识探进其中,就看见沉寂三年的飞仙令有了动静。

    当他取出飞仙令拿在手中的时候,天霄出现在旁边。

    “飞仙境要开了。”她缓缓对沈修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