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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新法
    文林气得三天没有上朝。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文林沉痛而悲愤,“我们如此苦心经营,处处筹谋, 为的还不都是大央天下若是姜氏如此倒也罢了, 不曾想竟然是陛下自己不要后宫,这不是把风家的江山拱手往他人手里送吗”

    “文兄慎言啊。”赵成哲道, “陛下的性子你我又不是不知道,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算不得稀奇。”

    文家的书房里, 保皇党中有头面的人物都在。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 那就是劝文林上朝。

    文林不在, 朝中无人再能与姜原抗衡。陛下是不是打算把江山拱手让人不知道,反正文林要再不上朝, 他们就得让朝堂拱手让人了。

    大伙儿苦口婆心劝了一场,文林只是叹气, 没说去, 也没说不去。

    众人其实都明白文林在等什么。

    文林在等陛下的圣旨。

    他是三朝元老,受封帝师,从一品位极人臣, 连着告病三日,要他回朝, 须得陛下亲自搭一搭台阶。

    但大家心知肚明, 要等陛下搭台阶,恐怕等到下辈子都指望不上。

    可这话又不好直说。

    正当大家彼此用眼神示意推诿, 最后赵成哲打算站起来说实话的时候,外面下人回禀, 宫里有旨意来, 宣文林进宫。

    众人“”

    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除了文林, 赵家也收到了旨意,两人一块儿进宫。

    文林踌躇满志,道“陛下年轻,还像个孩子,有时候咱们一伴唠叨,他会嫌烦,但若是冷他一冷,他便知道少不了咱们。”

    赵成哲也觉得颇为欣慰。

    毕竟这是有史以来风长天第一次主动召见两人。

    只是两人进了御书房,却没有看见风长天,坐在书案后的人是姜雍容。

    “大胆姜氏”文林喝道,“这岂是你能坐的位置”

    赵成哲则问“敢问娘娘,陛下在何处”

    “陛下有要事在身,无暇前来,所以命我问两位大人一句话。”姜雍容面前堆着厚厚一垫文书与奏折,她将之往两人面前推了推,“在问话之前,这些东西或许两位大人该看一看。”

    文林和赵成哲彼此对望一眼,将信将疑地各自拿起一份公文。

    这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公文乃是刑部就洪司业行刺一案审出来的供词,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洪司业家人、孔庙的供奉与洒扫下人。

    供词上说明,文林和赵成哲等人与洪司业相约在孔庙密会,授意洪司业行刺姜雍容,人证物证俱全,薛成不单已经结案,还将弹劾奏折都写好了。

    文林和赵成哲看着手里的东西,一时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没有在洪司业那边留下任何把柄,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是被姜雍容翻了出来。

    但两人是久经风浪的人物,越是遇到麻烦,便越是沉着“娘娘,这是诬陷。那日我等确实去过孔庙,乃是因为国子监在林鸣的住持下有诸多变动,加之陛下与娘娘又要亲临国子临为生徒送行,老臣们心中不安,所以前去祭拜圣人”

    姜雍容打断两人“我若是想听二位大人解释,就该让两人大人去刑部申辩,或是把这些东西在明天早朝的时候拿出来由百官公议,而不用特地宣召二位入宫。”

    若真是去了刑部,两人的一世英名就毁了。而所谓的百官公议,只不过是给了姜家一派攻击两人的借口,保皇一派本就势弱,经此一击,哪里还会是姜家的对手

    两位在宦海结伴多年的老搭当彼此看了一眼,大约猜到了姜雍容的意思,文林沉声道“娘娘,士可杀,不可辱。我二人为大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早已豁出去这条性命。若娘娘以为这些东西就可以让我二人做姜家走狗,那是做梦”

    姜雍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拿起那份结案的公文,凑近灯台。

    盈盈灯火很快吞噬了公文,包括附在公文后的证词。

    火光映在文林和赵成哲眼中,这两位朝中大佬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惊愕,“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希望二位永远不要忘了今天的话,能一直能为风家阻挡姜家的最后的盾牌。”姜雍容道,“必须有人挡在我父亲的面前,否则大央的百姓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文林和赵成哲呆呆地看着她,当朝大佬仿佛遭受到某种看不见的重击,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风长天的要事就是打叶子牌。

    自从回宫后,他可以和姜雍容名正言顺腻在一起,打牌这种消谴顿时靠后,实在是姜雍容忙于政务没空理他的时候,他便来找太妃们。

    太妃们起初还有点束手束脚放不开,毕竟坐在身边的不再是当初的羽林卫阿天,而是一言九鼎的当场陛下,万一赢得太过火让陛下龙颜大怒怎么办

    然而几把牌下来,太妃们就忘了阿天和陛下之间的差别,因为风长天跟从前完全一个样

    姜雍容过来的时候,宋太妃正在数落风长天“你好歹是天子,哪能不干活呢天天跟我们这些老太婆玩牌像个什么话”

    李太妃道“罢了罢了,谁让他福气好,有个能干的媳妇。”

    赵太妃道“那也不成啊,阿容要一直这么累着,哪能精神怀皇子”

    风长天聚精会神,一把推倒牌“胡啦哈哈哈哈”

    虽是笑,声音并不敢放大,因为年年正窝在他的怀里,手里还抓着他玉带上的金珠,正睡得香甜。

    年年如今已经不住清凉殿了,风长天和姜雍容不在的日子里,三位太妃作为宫中最后的长辈,将年年接到身边。

    太妃们养娃和姜雍容养娃那当然是不同的。

    这个不同直接体现在年年的体格上。

    靠在风长天怀里的年年白白胖胖,面如满月,嘴唇红润润的,睡得面颊绯红。

    “阿容来啦。”三位太妃好像根本没看见风长天胡牌,纷纷热情地招呼姜雍容坐下,然后向风长天道,“孩子都睡了,赶紧送他回床上去。”

    姜雍容只见三位太妃手腕灵活,顺势就把风长天胡好的牌重新洗了。

    姜雍容“”

    她可还记得太妃们前些时候跟风长天打牌还战战兢兢呢。

    两人陪着太妃们打了一下午牌,和太妃们一起吃过晚饭,这才起驾。

    两人没有坐辇,手牵着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后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弯月牙高高地挂在天上,天色深蓝如同大海,

    风长天问起御书房的事,姜雍容告诉了他。

    风长天笑道“我猜,文林和赵成哲的下巴都快掉了。”

    姜雍容微笑。

    文林和赵成哲当时又惊讶又震动,然后文林道“娘娘果然识大体,没错,娘娘已经嫁进了风家,自然处处要为风家着想。”

    赵成哲也十分感慨“不错,娘娘从前是姜家女,而今是风家妇。其实想来,自娘娘嫁入宫中,陛下对姜家可没有一丝偏袒,文兄,是我等自误了。”

    风长天听说之后,哈哈大笑。

    这两个老家伙,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他的雍容心里装的是什么。

    风家与姜家的权势之争,从来都不是雍容在意的事。

    他笑着,忽然停下脚步。

    月色下,一处宫殿的琉璃顶流丽呈光,衬得深蓝天幕,美得出尘。

    “还记得这里么”风长天向姜雍容挑了挑眉,问。

    姜雍容瞧了瞧,起初没瞧出什么眉目,蓦地,她脸上微微发红。

    风长天知道她想起来了,揽着她的腰,凌空就带她上了房顶。

    “别闹。”姜雍容脸上作烧,“快回去吧。”

    脚下是金黄瓦,头顶是深蓝天。当初她人生第一次醉酒,就是在这里。

    “雍容,你还记得当初你说了什么吗”

    姜雍容心说她就算是想忘也忘不掉。

    “我是大央的皇后,百姓都是我的子民我要让他们安居乐业,让他们老有所依,少有所养,让他们每个人都过得太太平平快快活活”风长天望着天下的弯月,一字一字重复她当初的话,“这便是我姜雍容与生俱来的使命”

    姜雍容捂脸“别说了。”

    酒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初那个明明已经活得像口枯井的自己,心中居然有这样豪迈的理想。

    风长天看着她,目中有闪耀的光芒,“雍容,你不知道你在那一晚有多好看,多迷人,我就是在那一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对天发誓这辈子若是要娶妻,一定要娶你。”

    在那个时候他就坚信,那样的姜雍容,才是真正的姜雍容。

    姜雍容还记得自己酒后写下的那幅大字。

    她一直以为那是自己醉后糊涂,现在才隐隐有些明白,一直就有一个姜雍容藏在她的心里面,在循规蹈矩的生活中团起身子,只有在酒醉之后,才能挣脱枷锁,探头呼吸。

    原来风长天比她更早认识到那个真正的她。

    匡扶天下,以安万民。

    这不再是醉后的狂言,而是她将终身为之努力的理想。

    第二天风长天还赏赐了不少东西到文家和赵家,皇帝和保皇党一派前所未有地融洽。

    国子监祭酒林鸣又为他的传奇人生再添一笔因救驾之功,升任吏部侍郎。

    摇摇欲坠的保皇党再一次稳如泰山,此行无异是往姜家脸上甩了一次耳光。

    姜原的脸色十分难看。

    然而更大的耳光还在后面。

    每年年底,各地赋税上报,北疆的赋税不单供应了河道的修整,上交给国库的还超出了以往的两部之多,一时之间,朝进驻震动。

    细问之下,才知道北疆推行新法,城富民安,短短一年时间,已经让昔日地广人稀的北疆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于是,在大年初一的大朝会上,风长天宣布了新年第一条政令。

    举国效仿北疆,推行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