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雅间, 未想在这里也能遇到“熟人”,邬颜见状,忍不住皱起秀气的眉。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仅凭一人之力, 拉起了一楼所有读书人的仇恨。
这些读书人本就自视清高,所以才会与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共鸣, 庚双突然站出来踹醒他们, 扬言你们自己也和富商一样, 嫌贫爱富,对方可不就恼羞成怒吗?
邬颜有些头疼,倒不是觉得庚双说的错,而是……
既然这么爱与人抬杠,为什么不带着几个会武功的侍卫出门呢?!
“你这黄毛丫头, 欺辱人后还想全身而退,莫不是在痴人说梦?!”书生指着庚双, 大声训斥。
庚双被人包围,这才觉得有些害怕,她故作凶狠地推了一把书生:“滚开, 好狗不挡道!”
“简直蛮横无理!”
读书人信奉动口不动手, 庚双虽然被围住, 但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只不过男人的嘴有时候也像刀子一般,划得人遍体鳞伤。
“你一女子抛头露面本就不知廉耻, 现在又满口恶俗之言, 实可称泼妇二字!”
“没错, 这位兄台言之有理, 在下今日之前, 竟不知世上有如此女子, 可谓是叹为观止。”
“滚开,滚开!”庚双捂住耳朵,她的丫鬟也是个傻的,在人群外面不停叫唤,却不知回去搬救兵:“放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县令的女儿!”
七品县令,天高皇帝远,哪里能解得了近渴。
就在庚双以为自己要被这群人骂死的时候,人群中忽然挤进来一抹裹得严实的“白影”。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白影围着面纱,声音娇俏,是一个女人,从她过来后,周围的空气中隐隐飘散着股香气,和只知道做白日梦的臭男人不同,那是属于女孩子的香。
“你又是谁?”
“不好意思,妾身只是想离开,诸位挡在门口,只能借过一下。”
几个书生这才发现他们把茶馆的门给堵住了,连忙退开:“抱歉这位娘子,你可以走了。”
白影点点头,却在经过庚双的时候,一把拉住对方:“快跑!”
不等众人反应,两人便已经从茶楼跑出去,书生们大怒,想去追,突然听到二楼有人喊:“谢士道来了!谢士道来了!”
谢士道?
如此大儒的名声自然让读书人在意,一个个立刻回头观望,然而等他们看到空空如也的二楼时,才发觉自己被人耍了。
再一回头,哪里还有人影?
之前的两个女子,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卖糖葫芦咯,一文钱一串的糖葫芦哦~”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出炉的热包子。”
“窝门波斯的地毯,不贵,暖和,大家快来买啊。”
从茶楼出来,庚双被拽着跑了一路。
她平时就不怎么运动,时常带着的鞭子只是摆设,最后实在累得跑不动了,蹲到地上:“等等,我,我跑不动了。”
邬颜被迫停下来,胸膛微微起伏,她回头看她:“如果不想被打死,就站起来。”
“这位姑,姑娘,我们,先,歇一歇!”庚双气喘吁吁道。
邬颜没说话,因为运动,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并没有追上来。
两人站在路中间,过往行人的目光难免落到她们身上,邬颜转身想走,被庚双拉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听你的声音有些熟悉,我们认识吗?”
面纱的遮盖下,邬颜嘴角抽抽,要不是刚才那些明明很普通,却很自信的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她绝对懒得出手,毕竟是某人先嘴贱的:“不认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啊,你帮了我,本小姐请你吃饭。”
这会儿翠竹也不知道跑没跑出来,庚双一个人无聊紧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有眼缘的,她还是挺开心的。
“不了,有事情。”可惜邬颜还是拒绝,庚双有点儿失望,“那好吧,你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有空本小姐去找你玩。”
邬颜:“......”
她怕说出口之后,对方会后悔地跑回去,宁愿让那群读书人骂死。
正僵持着,这时,从茶馆里出来的施傅兴和宁邵一路找过来,远远的看见两人,宁邵激动地摆手:“施娘子,我们在这儿!”
邬颜顿时只想掩面。
“施娘子?”庚双疑惑地念了一句,随后看到施傅兴,脑中灵光一闪:“你!你是那个村妇!”
邬颜:“......”
这个词她听得耳朵快要长茧。
街道嘈杂慌乱,女人抬起白嫩的手,将面纱摘去。
庚双瞳孔一瞬间缩小,她瞪大眼睛,怒道:“果然是你!”
邬颜挑挑眉,对小姑娘的怒气不以为意:“所以呢?”
“谁让你拉我出来的!”
刚喊出口,庚双眼底便划过一丝懊恼,实际她想问:为什么要拉她出来。话一出口,却变了个味道。
“那你再回去吧。”邬颜翻了个白眼,“或者这位大小姐,您想让我把亲手你领回去?”
庚双:“哼!我才不回去!”
“啧,随便你。”
余光看到那个叫翠竹的丫鬟已经朝这边过来,邬颜知道已经没有大事,懒得与之多说,转身便走。
徒留庚双站在原地,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其他,气得直跺脚。
“小姐,小姐,翠竹终于找到你了!”
翠竹跑过来,满脸担忧,“小姐你突然不见,可把奴婢给吓到了。”
“蠢货!你的意思莫不是我的错?!”
“啊,抱歉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翠竹缩了缩脖子,“奴婢,奴婢就是没有反应过来您就被人带走了,多亏了一位公子告诉我,说您是被——“施傅兴”带走了。”
翠竹打抱不平:“那个穷秀才怎么敢对小姐不敬?亏得表少爷还把他当同窗,让小姐不要找他们家麻烦呢!”
庚双皱眉:“施傅兴?”刚才带走她的不是邬颜吗?
“那位公子是这样说的。”翠竹道。
“算了算了,赶快回去,表哥应该读完书了!”庚双听不明白,看天色不早,便想起了贾子宏。
两个姑娘的身影远去,在她们离开不久,旁边的摊子后走出来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
书生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上面打着许多补丁,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哎哟,你这客人到底买不买啊,不买赶快起开,不要坏了我的生意!”商贩不满道。
这人在他的摊子前已经站了好长时间,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实在是无语。
呵,也是,就这幅穷样子,能买得起嘛!
闻言,穷书生抬起眼皮看他。
骂骂咧咧的商贩忽然打了个寒战,只见这人眼神阴惶惶的,像一条毒蛇,让人莫名不安。
书生随意拿了一个头钗,从荷包掏出几文钱扔下。
看的商贩脸都绿了,那个钗子要十五文呢!
但想着刚才看到的,不敢说话,算了算了,就当今天倒霉,碰见疯子咯!
另一边,邬颜三人放松完,相伴回家。
路上,施傅兴对刚才的提议表示了不满:“为什么要用谢老做幌子?”
他觉得这是对他崇敬之人的不尊重!
宁邵讪讪,刚才那几句都是他喊的:“其实…是施娘子的主意。”
闻言,施傅兴看向邬颜。
女人拿着一支糖葫芦,左右看看,鲜红的果子外罩透明的冰糖,无从下口:“没办法,托夫君的福,颜儿只认识他。”
施傅兴一噎,所以是他“害”了谢老?
回到家后,王家小厮过来了,一方面给他们带来明天乡试的所需物,另一方面捎来一封京城的来信。
施傅兴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字时,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幸好及时到了。”
却原来,是陆元瑾的回信。
大改过的策论,施傅兴不确定陆元瑾会不会满意,他只是针对自己目前所看的所学到的知识,给出一个切实的解决办法。
这个办法没有高瞻远景,也未必适用万世,但对大颂百姓来说,或许能够让他们生活的更好一些。
怀着放松的心情,施傅兴拆开信封。
......
观庆十九年,八月,城南贡院的门打开,排成长队的学子陆续受检入内,时间一到,兵卫敲打锣声,大门复又从内紧紧关闭。
外面送考的人家有的选择继续蹲守,有的则是让自家小厮在这儿,自己先回去。
乡试总共分为三场,每场考三日,在贡院门口等着倒是不划算,邬颜自然明白这一点,最后只留下一人,其他人暂时回到在晖城的住处。
天公作美,八月的天虽然多变,但连着三日都是大晴天,有时候正午号房被太阳晒到,还会热出一身汗,怎么看,都比二月的院试要容易。
三天后,乡试第一场考完,王家的马车将人接回来。
邬颜提前嘱托宁父,不管如何,都不要询问考试结果。
毕竟考完一门,那一门就过去了,如何保持良好的心态,拿到后面两门的分数才是最重要的。
宁父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问。
两位考生踏进门,普一靠近,邬颜便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她没有忍住,条件反射后退了几步。
施傅兴耳根变得通红,在贡院里面,吃穿拉撒公用一室,他自己的鼻子已经适应,却不想别人是第一次闻。
顾不得说什么,赶紧先去洗漱一番。
用热水洗掉满身污垢,换上干净带着肥皂香的衣裳,出来时,正巧邬颜端上来几道热菜。
都是低脂肪易消化的高糖食物,粗粮熬的粥,清炒时蔬,鱼肉蛋白,外加一碟可乐鸡翅。
邬颜给施傅兴夹了一块,也让宁邵自己夹着吃,她笑着解释:“吃了鸡翅就能吃.鸡,乡试必然能上岸!”
施傅兴没有明白“吃.鸡”和乡试有什么关系,而且从女人口中说出来,他总是不免想的复杂了些……
饱饭后,两位考生累得埋头大睡,等第二日,又提前一天进入贡院。
如此反复两次,三场试终于是结束。
这天,邬颜在厨房做饭,一早上,总是控制不住往院子门口看,隐约听着前院的动静,立刻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胡萝卜。
丫鬟碧落捂着嘴偷笑:“好像是施公子回来啦,娘子不去看看吗?”
邬颜瞪了她一眼,起身解下身上的“围裙”,装作若无其事道:“要去问一下宁叔吃什么。”
“呵呵呵,再不去,看不到亲亲娘子的施公子要闹咯~”
邬颜:“……”
前院,施傅兴和宁邵刚从马车下来。
两人的状态还算可以,尤其施傅兴,大概蹴鞠玩多了,这几年身体素质明显提高,比起宁邵的有气无力,他还能面色如常地扶一把对方。
“儿子,考得怎么样啊?”这次考完试,宁父能够询问了。
天知道这些天把他憋的嘴上都长了一圈火疱。
听到这话,宁邵瞬间面如菜色。
这次的出题实在偏门,他本身就不爱读书,对于书本知识掌握不牢固,做到最后,足足有五道题没有把握。
转头用眼神询问施傅兴:“施兄觉得怎么样?”
施傅兴淡淡瞥了他一眼,搁在以前,他绝对有什么说什么,大概这次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紧张,话一转:“难。”
“你也觉得难?!”宁邵瞪着眼睛,同时松了口气。
施傅兴勾勾嘴角:“嗯,的确很难,宁兄,这种事情多想无意,趁着没有放榜,不如早些休整。”
“施兄说的对。”连施兄都觉得难,他这种滥竽充数的只有五道题目没有把握,已经很不错了吧?!
这般安慰着自己,宁邵果真放松下来。
王家小厮将人送回来,笑着道:“公子们稍微休息下,等晚间,小的再来接几位去聚缘楼,小的主人要为公子接风洗尘。”
“王兄来了?”
“公子刚到不久。”
宁邵大喜,拍了拍施傅兴的肩膀:“如此正好,月余未见,三人正好聚一聚!”
邬颜从后院过来,正巧听见这话,笑着问:“这是要和谁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