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落入鬼道之时, 会主动要求更换一个名字?
大约是因为,知道那是‘堕落’为鬼。
作为继国家的长子,哪怕他有心迈向黑暗, 依然未曾忘记自己的职责——万不可让继国之名蒙羞, 哪怕这一姓氏后继无人。
因而,当他看到眼前情景之时, 是双倍的震惊与愤怒!
他看到一名武士,侧身背对他而立,血迹从他手中之剑的尖端滴落, 滴答,滴答,敲打他的心脏。
年轻的咒术师紧闭双眼,仰面躺倒在血泊之中。
他所熟悉的白发,乃至颜色极浅的眉与睫,都沾染上了血迹。简直像一头品种珍贵的白化虎幼崽,本来高贵又美丽,却被偷猎者残忍杀害。
一股强烈的情绪席卷而来,甚至超越了常规的愤怒!与以往的憎恨跟杀意有所不同, 仿若宴席隔日醒酒之时, 脑中明明嗡嗡作响, 却奇异的,难以置信的, 头脑清醒得如被凉水冲击后脊。
继国岩胜异常冷静。他已看清,自己的敌人并非他人!那个矗立于不远处, 因听到动静而回转身形, 正是黑死牟!
——何等恶秽之物, 竟敢冒充于我!竟敢以此等姿态, 站在这里!
此时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眼前之物彻底拔除!
他手持刀刃,对方如镜中倒影一般,以对称姿态做出相对称的起手式。
继国岩胜没有思考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个敌人。你会去思考自己的习惯跟剑法吗?那些对你来说如呼吸一般自然,根本不用思考。他知道眼前六眼怪物的所有弱点与用剑习惯,假如,那是在模仿他自己。
继国岩胜出剑了。
将自身剑法提升到新领域的继国岩胜,他的剑法自然如他一般强大又自我。他已经无需去考虑对方的剑招与各种变化,只因他有自信那无论是何种剑法,只要对手不是继国缘一,那么他就定然是不败的。
一剑下去——他的剑更快——对方招架的有些狼狈。从前的黑死牟——五条悟曾经认识的那个黑死牟,绝非继国岩胜的对手。行剑如行书,正如书法大家的字都在日益提升,每一笔字都超越从前的自己;现在的继国岩胜早已今非昔比。
差异过于巨大,他一击便瓦解了对方的防御。
那个与自己相似之人身形竟变化了!它褪去黑死牟的伪装,化作另一个外形相似的熟悉之人。
继国缘一。
那是继国岩胜记忆之中,曾与他交手,本该获胜却手下留情的那一个老年的继国缘一。
“兄长大人,对不起。”
——!!!
这恶心的东西竟然完全再现了他记忆之中缘一的话!
黑死牟再度毫不犹豫的出剑,这一次他用了月之呼吸之中伤害最大的招数,以确定一击必杀!
那个‘缘一’也如记忆之中一般,挥出神之子才能挥出的一剑。
——却被继国岩胜一剑连同剑身与人形一起斩成两半!
“别说笑了,若他是个能够停在原处,止步不前的男人,我也不会追逐的如此辛苦!”
继国岩胜早已超越了当初那个让他难以望其项背的神之子!
不,不光此时,以前也是如此,他总能以极快的速度与惊人的天赋,超越自己设定的目标。但是这个该死的目标,总会以更惊人,难以置信的程度将他再度甩在背后!
这才是最让他反胃,难以忍耐之事!仿佛在嘲弄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奔跑,对方悠闲漫步也可轻易超越!他难以容忍的不是继国缘一的天赋,而是,就连这个男人的努力,他都无法超越。仿佛现实在每时每刻不断的提醒他,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追赶上他的弟弟!
——这,才是最让他难堪与痛苦的绝望之境。
继国岩胜砍掉了冒牌货的头。
他走过去,抓着头发捡起那颗头,翻转过来确认脸孔,的确是缘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哪怕知道是虚假之物,一种难以描述的解脱感,还是让他如释重负。
并不是自己不够强,不够努力。而是,缘一那个怪物成长的太快了!他能够击败曾经的缘一,总有一日,总有一日——!!!
手中的头颅化为一个浑身漆黑,外形软体的怪异之物,很快如液体汽化一般融化消失掉。
岩胜微微一愣,随即收回剑,快步走向那名昏迷的咒术师,用通透视野查看他的伤势。
果不其然,伤口在心脏附近。不过并未伤及心脏,似乎在对方刺入的瞬间调整了方向,让剑锋险险的自心侧擦过。不仅如此,连其他要害部位的内脏也微妙的避过,只造成了最小程度脏器损害——难不成,这个受伤的位置,是这家伙在瞬即做出判断之后自己主动扑上去所造成的?
“还是一如既往的疯狂之人。”
话虽这么说,岩胜的声音却带上了些许笑意。他用拳头奋力敲打了一下对方的心脏,不管那是否会让伤口再度裂开。
“嘶——疼疼疼!!!大叔你要杀了我吗!!!”
岩胜冷哼一声:“就知道你在装死,小鬼。”
少年的五条悟眨眨眼:“心脏都停止啦,我用咒力维持血液流动,你怎么会察觉?”
岩胜难得解释:“我有通透视野,而且你的表情变化了,小鬼。除此之外……我曾经认识一个能控制自己心跳的人。”
是的,太宰治,就是一个连心跳都能控制的神奇的男人。说什么死的次数太多一不小心就学会了……他以为自己是忍者吗?
五条悟撇下嘴:“啊,没办法,突然见到你的真面容实在有点震撼,从前我只能看到过你的鬼相。”
对于能看到咒力之人来说,世界完全是另一番姿态。有的人心中深藏怨愤,被怨愤所包裹,让咒术师难以看清对方的面容。咒灵也是如此,若是咒怨状态,咒灵也只会展露其狰狞姿态。相反的,若是怨恨减轻甚至超脱,被那可怕咒念所包裹的真正的人类的形体也能得以看清。
之前的五条悟,一直只能看到灵界使者的六眼恶鬼之姿;就连敌对咒灵所幻化的也是他记忆中黑死牟的模样。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拨云见雾,看清继国岩胜的真正容颜。
岩胜听懂了五条悟的话之后,难得无奈:“你小时候,就是看到那样一个怪物,还毫无防备的靠近?”
五条悟眨了眨明亮的双眼:“嗯,是呢,因为大叔很帅。”
岩胜:“……”
啊,要死了,这也太耀眼了。像自己这样的污浊之物,都要被晒化掉了。
五条悟艰难的坐起来,他的视线微妙的落在岩胜身周的什么上,又在对方察觉之前将焦距调整回来,伸展双臂很自然的要求抱抱。
岩胜无奈,小鬼就是小鬼,就算长大了不少,依然还是小孩心性。他走过去,将对方抱起来。
——长高了。
以这个速度,未来身高说不定会超越自己。
五条悟搂住岩胜的脖子,露出得意笑容。
“还是上次的地方,大叔,送我过去就好。”
周围的世界在崩塌,这里是咒灵所构成的空间——生得领域,咒灵一死,咒力无以为续自然会塌陷。
继国岩胜忍不住问:“你们咒术师,都是如此年幼就从事危险工作?”
五条悟回答:“那倒不是,只是我太强了,大部分咒术师无法解决的咒灵,不知觉就推给了我。嘛~让他们欠人情也不错,反正早晚会要回来。再说,对我来说并不辛苦,因为我喜欢诅咒啦~”
两人正说着,就见崩塌的世界之外,展露出的真实世界之中,有个看起来很像混混的青年咒术师,面露惊色。
“五条?他是谁!”
五条悟很自然的无视了对方的追问:“这是咒术高专的咒术师夜蛾,想劝我去上学。谁要去那么麻烦的地方,明明有拒绝过,竟然追到了拔除诅咒的现场,真是阴魂不散。”
继国岩胜:“去上学。”
五条悟:“哎?”
继国岩胜:“你的年龄正是吸收知识的最佳时机,我说的知识,是指各个方面,包括战斗之外的。你应该去上学。”
五条悟扁扁嘴,没再申辩。倒是青年咒术师因这短短几句话,对眼前的陌生咒灵好感提升。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还是谢谢你救了他。五条悟,听到了吗?你得去上学,好好开拓你的视野接触更多同伴才行。”
五条悟嘟囔着眼睛疼不要再开拓了啦,倒也没再反驳对方的话。这名青年咒术师竟然带着能治疗的人,虽说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却是很罕见可以使用‘反转术式’之人。诅咒是伤人之术,反转,就如负负得正,是救人之术。这是相当罕有的人才,能将其网罗在手,可见这所谓的咒术高专还算影响力较广。
“啊,这个好有意思,要怎样做到?”
五条悟兴奋的追问那个小姑娘。
“就是啪的一下,就像砰,然后噼里啪啦,就是那样!”
完全,不明所以的解释。天才如五条悟也完全没听懂,一脸茫然的样子。
夜蛾大笑:“哈哈哈,谁都懂,反转术式也不会如此稀有。”
五条悟变作包子脸,有些小小的不开心。诅咒领域他可是天才呢,不该存在自己不懂的哦!
难得看他孩子气的一面,就连岩胜都忍不住笑了。
“哎?笑了!大叔应该多笑,别不好意思——啊,又板起来脸了!啧啧,早知道不该提醒。”
岩胜打断:“那么将你交给他也没问题。我可以走了吗?”
五条悟一副可怜兮兮样:“不要啊,好寂寞,你看我想你想的都被咒灵趁虚而入了,再多陪我一会儿嘛!”
“这么大的孩子了,别撒娇。”
夜蛾已经变成豆豆眼了,他印象之中的五条悟就是个爱装酷的小鬼,没想到也有这样更像小孩的一面啊。
“对了对了,难得见到,夜蛾会做咒骸哦?留下来看看他怎么做咒骸,也算学习咒术新知识。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会送你一个!”
夜蛾忍不住自己痒痒的拳头砸了一下五条的脑袋:“别擅自替我做决定!而且你要入学,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要对我用敬语!”
岩胜不赞同的看过去:“他是伤员。”
夜蛾内心咆哮:伤什么伤,早被反转术式治好了!但难得五条悟松口愿意去学校,他只能咳嗽一声掩盖过去,给五条留一个继续撒娇卖惨的借口。
结果那个臭小鬼,竟然冲他做鬼脸!人小鬼大!
无奈之下,夜蛾在五条的要求之下简单讲述了下什么是咒骸。所谓的简单讲述就是——
“死神里面的那些灵体状态的死神,为了在人类世界活动穿的身体,类似那样的原理。”
——竟然看漫画的吗,这个看起来像混混的大哥!
“原来如此。”
——竟然懂了吗!现代的那个你也只是假装的好学生吧,岩胜大人!
“不过更类似电器,预设好特定的行为模式,注入咒力就会一直行动。”夜蛾解释,“也有意外因此产生了自我意识的咒骸,嗯,那种就类似人工智能吧。”
岩胜心想,咒术开发好厉害,好先进的样子!
这个设定,有点像砂忍的傀儡。
……话说回来,你们这些咒术师跟忍者都是怎么回事,就不能用你们的学力好好搞科研发展经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