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惊醒, 直接从榻榻米上跳起来。
“怎么了,哥哥?”
炭治郎惊讶,一回头, 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那并非,鬼的形态,而是人类的样子。
“祢豆子!”
他有些恍惚, 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祢豆子拿起湿巾, 擦去他头上的汗水。
“做噩梦了吗,哥哥?”
炭治郎焦急追问:“怎么回事?无惨呢?还有那些鬼——”
祢豆子用手轻轻拍自己哥哥的肩膀,熟悉的互动让炭治郎安心下来。
“没事了, 哥哥, 一切都结束了, 无惨被杀死,其他的鬼也随着无惨消失了,我也被珠世小姐所救治, 变回了人类。”
炭治郎:“鬼杀队的大家……”
祢豆子道:“有一些伤亡,但大部人都活下来了,大家准备开宴会庆祝, 但是哥哥还没有醒来,所以大家都在等你呢。”
炭治郎觉得有些不真实:“全都……结束了?”
祢豆子笑道:“是, 全都结束了,哥哥,以后,我们可以不用再去杀鬼了,你再休息一会儿, 我去找忍大人, 让她检查一下是否还有其他的问题。”
炭治郎紧绷的肩膀松垮下来, 他躺回床上。
“啊,全都,结束了吗……”
这样想着,泪水从他的脸庞流下。
那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的悲伤?就好像发生了很难过的事。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有很重要的事还未完成?
*
黑死牟走过原先继国城的正厅,看到的是,坐在上位单手托腮,如同打盹一般闭着眼的缘一。
他微微皱眉,想换一条路走。
“兄长大人想去哪里?”
背后响起的声音令他身体僵硬,他不想回头,去面对那个伪装成缘一的怪物。
“我,想在城中随便走一走。”
缘一已经无声无息的站在他的身后,声音以极为贴近他的距离响起。
“也是呢,一直不动,兄长大人觉得无聊了。”
那张唯有在噩梦里才出现的脸,从他身侧探出头,微侧过头看向他。
“我们来玩双六?很久没跟兄长大人一起玩了。”
黑死牟忍不住条件反射的反驳:“哪有那么多的悠闲时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玩物丧志!”
说完这话,他猛然醒悟,这是个好机会。
“我准备去找人磨砺剑法。鬼杀队的人能杀死无惨,可见他们之中有非常强大之人,我想去与那人较量。”
短暂的静默之后,缘一终于开口。
“兄长大人,为什么不找我练剑?以前也是,自从学会月之呼吸法,就再也没有与我一起练剑了。”
黑死牟忍不住扭头斥责:“还不都是因为你!明明如此强大,却故意让着我!你一招就能击败与我实力相差无几的剑士,与我过招却故意每每让招,与你比剑根本毫无意义!好不容易能让你全力出手之时,你也故意打偏,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我,继国缘一!”
缘一的表情有些落寞:“并不是这样,兄长大人。”
黑死牟扭回头,提醒着自己这个怪物不是缘一,不能被他所动摇。
“你让开。我只是去练剑,难道你连这个都要阻止我?”
“明白了,我会带能与兄长大人对战的鬼杀剑士来,兄长大人不可以离开这座城。”
黑死牟咬牙,果然还是不行。这个怪物只是思维混乱,逻辑难以理解,智商却很高。
“还有,兄长大人,别想着逃离我。我已经抓住了您,无论您去哪里,我都能找到您,哪怕真的被毁掉躯体,我也能让它再生。无论您的灵魂在哪里,我都会找到您。”
黑死牟毛骨悚然,这是什么怨灵传说!
“你……没有必要纠缠于我。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做什么——过去都无法改变,而未来,此身为鬼,死后不得入轮回,就是我唯一的未来。”
黑死牟再次看向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存在。
如果,这真的是缘一,就太可悲了。
那样善良的缘一,如同神明的儿子,总会帮助他人,一生都在拯救他人的男人,最终却因自己这个可耻又丢脸的兄弟,变成了此等怪物。
“缘一,我们是不同的个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现在的样子,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我还没有软弱到需要他人为我的人生负责。若你真的是缘一,就听我一句,就此放手吧。过去已经无可挽回,无法救回的人,就是无法救回。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你必须接受现实。”
说罢,黑死牟转身走开,不去看缘一的表情。
他自己,曾经无数次,无数次的幻想能改变过去。
但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哪怕在梦中无数次去伸手抓住老师,实际上,那个人依然永远的留在了那边的世界,成为永恒凝滞的记忆,不再改变也不可能继续前进。
大约……缘一也是这样。
正如老师的死伤害了他,继国岩胜成为鬼的事实,伤害了继国缘一。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难道就要在二十五岁坦然的接受死亡?
不……若是那样,若是那样,还不如在那个时候与老师一起去死。
拒绝了老师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
哪怕这是一个……无从改变也无从挽留,没有太宰治的世界。
也不知道缘一是如何做到,黑死牟没走多远,真的遇到了鬼杀剑士。
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身体极为强壮精悍的僧人。
黑死牟不得不承认,那个怪物还是很了解他的喜好,这名剑士的肉身一看就千锤百炼,是他数百年都没见过的类型了。大部分的鬼杀队员都依赖于呼吸法,哪怕锻炼身体也只是为了让身体能承担呼吸法的副作用。这僧人却不同,他的肉身被锤炼到了人类的极致,这是真正以强烈的意念,坚定的决心,持久的耐心一点点积累锻炼出的肉身,是他所渴望得到的人体的极致。
虽说他现在已经是鬼,不再需要如此费力去磨炼身体,他依然不停的锻炼,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剑法更纯熟,寻找出能突破现有月之呼吸的全新技法。
黑死牟很清楚,用缘一所创月之呼吸法,是无法追赶上缘一的脚步。若想战胜缘一,他必须突破缘一留下的呼吸法,可他一直不断练习依然无法突破。
黑死牟想到,唯一突破的途径,恐怕唯有实战。只有实战之中才能了解技法的优缺点,迸发出灵感,进一步的改进技法。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鬼杀剑士。”
在出手之前,他询问道。
那僧人——双目失明,却一直在流泪,看着有些滑稽又可怜,倒是意外的适合此情此景。
不得不去找一个鬼杀剑士来杀自己,可不就是很可怜?
“我是鬼杀队的岩柱悲鸣屿行冥,阁下可是黑死牟大人?”
黑死牟一愣,被鬼杀队的柱称作‘大人’,相当意外还颇具讽刺感。
“你认识我?”
“是的,我受香奈惠小姐的拜托,来带你离开这里。”
听到熟悉的名字让黑死牟觉得有些失真,有关她的事,仿佛是上个世纪一般遥远。他难以诉说其中心情,表情却不禁柔和下来。
他垂下的手之中,逐渐生成一把长剑,被他握在手里。
“抱歉,我恐怕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你唯一能帮助我的,就是与我一战,全力杀死我。”
事实上,哪怕想被鬼杀剑士杀死,黑死牟也无法接受束手就擒的自杀方式。
那样,太过的可悲,仿佛他一直以来的挣扎与执着只是儿戏罢了。
战士若死便要战死,作为恶鬼的他,哪怕要死于鬼杀剑士手下,也定要死在能战胜自己的强者手下。否则那对于从以前到现在,死于他剑下的亡灵们是一种侮辱。
“完全不必如此,黑死牟大人,也许有不用战斗也能解决的方法。”
黑死牟回答:“也许有。是我选择了战斗,抱歉,鬼杀队的岩柱,请你全力与我一战。”
岩柱无奈,还真是如传闻之中一样固执的男人。
“那就多有得罪。”
缘一用通透视野看着那边的战斗,见战况激烈,情不自禁浮起笑容。
“兄长大人的剑法,还是如此漂亮干净,就像皎洁的月光。我果然,还是无法放弃,兄长大人。”
兄长大人总认为,月之呼吸是缘一所创,使用月之呼吸的自己无法超越缘一。
其实,那是误解。
与其说是缘一创立了月之呼吸被兄长大人学会,倒不如说那本就是兄长大人的呼吸法,只是被缘一‘看到’又描绘出来。
实际上,日之呼吸跟月之呼吸,没有孰强孰弱的分别,那只是特别适合两兄弟不同的习惯与体质的呼吸法而已。
月之呼吸无法战胜日之呼吸的唯一的原因……其实是因,兄长大人是那么认为的。
内心想着对方不可战胜,那便绝无可能战胜。这才是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每每想到这一点,缘一就觉得心中炙热,被强烈的幸福感吞没。
——在兄长大人眼中,我才是最强的。
比那些其他的什么,比所有的所有都强大,是兄长大人最在意的人。
我的兄长大人,才是天下第一强大的剑士。之所以无法战胜我,只是因他太在意我。
……
…………
缘一的这个可怕的认知,哪怕成为恶灵都没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