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摄政王竟会替皇后娘娘出头,杜嫣怜暗暗咬牙只觉这二人之间定是有着些什么。
但她面上不显,只维持跪着的姿势扭头疑惑问,
“王爷,人赃并获,这有什么好抵赖的?”
然封烺只是冷笑,狼一般的眸子盯着杜嫣怜,让她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你亲眼见着皇后娘娘埋了?人赃并获,说的可不是她恰巧出现在御花园,而你就能随意用刑!”
见他揪着用刑不放,杜嫣怜定了下神,回过头继续用楚楚可怜的表情挤出委屈的苦笑,
“这用刑的确是臣妾不对,当时臣妾气急,觉得自己一腔真心白白搭在皇后娘娘身上,便冲动了,这件事,嫣怜愿意领罚……
但,这偌大个御花园,偏就只有皇后娘娘与她殿内的宫女在,而这巫蛊娃娃又是新埋进去的,种种事情串联在一起,总不会是巧合吧……“
听着封烺与杜嫣怜你一言我一语,似是都有理,先不说萧杜煜这一颗心早就偏向杜嫣怜,若不是碍于太后与摄政王的身份,他怕是早就上前给菟姬定罪了。
倒是太后娘娘,只是半阖着美眸,不紧不慢盘着佛珠。
丝毫不将杜嫣怜的话放在眼里,封烺抬手招来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萝北,示意她扶着菟姬后,这才信步走到太后身边,弯腰将巫蛊娃娃捡了起来。
用骨节分明的大手执着娃娃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封烺将布娃娃凑近笔挺的鼻子嗅了下,忽然嗤笑出声,
“这娃娃身上的名字是由金线绣成,这金线可不是宫里寻常用的那种,若本王没看错的话,这是由西边西蜋国送来的贡品。“
其实封烺这话说的不太明显,算是给了萧杜煜面子。
但萧杜煜听出来了,这杜嫣怜可不明白,她蹙着眉,语气里有些不耐,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随手将布娃娃扔在杜嫣怜面前,封烺眸子泛着冷光,俯视跪在地上的贵妃,
“产自西蜋国的金线带有轻微刺鼻气味,刚巧这金线上就有。
再者,自皇后娘娘入宫,皇上从未赏赐过玉镜殿半份贡品,那些个珍奇玩意儿都入了你菡萏殿。玉镜殿的皇后娘娘,可用不起这特殊金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杜嫣怜还不明白可就真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低头看着地上的布娃娃,杜嫣怜藏在袖里的一双素手紧紧握拳,尖锐的指甲陷入手心。
机关算尽,却漏了这么个细节,杜嫣怜顿时有些慌乱。
这巫蛊娃娃上的名字的确是用菡萏殿的金线缝制而成,但她可没有料到,不过是随手寻的一捆金线,就这般巧居然是贡品?!
最让她觉得不可理喻的是,皇后入宫也有四月之余,竟是连一件贡品的赏赐也没有的吗?!
随即杜嫣怜在心里给自己打起气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乱了阵脚,只需一口咬死自己不清楚,谁也查不到她头上!
思及此,杜嫣怜正欲抬头装无辜,然而一旁的萧杜煜有些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
封烺的话犹如化为实质的巴掌狠狠掴在他脸上,叫他面上有些火辣辣的,他本就不喜皇后,如何会在意皇后的吃穿用度。
每每有何新奇的玩意儿自是送到菡萏殿了,谁还管那玉镜殿里的人喜欢与否?!
不过,这些私底下大家知道也就罢,但被摄政王直接摆在明面上,就让萧杜煜面上无光了。
宠妾灭妻,纵使是当今圣上,也是会遭世人唾弃的。
但他又不能指责封烺胡说,莫说封烺是他尊敬的十三皇叔,他更是他明君路上的导师,如此,只能委屈下嫣怜了。
抬手打断杜嫣怜与封烺之间的对峙,顶着张微红的脸往前走了一步,年轻的皇帝轻咳了声,
“十三皇叔分析得有理,但嫣怜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朕猜想,应当是宫里哪个奴才见不得嫣怜受宠,就埋了这娃娃在此,朕定会好好查明。”
对于萧杜煜的偏袒,封烺早已习以为常,倒不如说,他宁可萧杜煜一直这般。
但他偏心归偏心,这回菟姬受伤,他可不会轻易放过杜嫣怜!
狼眸微冷,封烺凝视着萧杜煜不紧不慢道,
“依皇上的话来说,那便是奴才干的了,这个理由有待调查。但是,贵妃擅自对皇后用刑一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面上一僵,萧杜煜见着封烺步步紧逼心里有些发怵。
大启谁人不知,当年封烺与闻人将军各自平定一南一北,生生成了大启的两根定国神针。
如今封烺虽许久未上战场,但那生长在骨子里的杀伐之气仍能叫他双腿发软。
一如现在。
心怀忐忑的萧杜煜别开脸不去看封烺那双暗沉如夜空的狼眸,他咽了下口水,语气略带心虚,
“此、此事的确是泽芝贵妃不对,但泽芝贵妃也是心系后宫,再者,皇后并无性命之忧。依朕看,就罚泽芝贵妃在菡萏殿抄经书十遍好了。“
话音一落,整个御花园陷入一片沉默。
任谁都能看出摄政王动怒了。
摄政王极少动怒,平日他就不怒自威,如今这低沉的压迫感压在身上,几乎要将人的脊背给压弯。
封烺如何不生气?
看看菟姬那双白嫩的手被夹成什么样了,十指连心,他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一颗心跟着疼起来,而萧杜煜,竟仅仅只是罚杜嫣怜抄书?!
让他来说,定是要让这贵妃好好尝尝同等、亦或更甚的刑罚!
就在御花园的气氛凝固到几欲让人窒息时,封烺忽的笑了,只是这浅淡的笑声里不带任何感情,叫萧杜煜背后一凉。
”本王还真是教出了个好皇帝。“
将手背于身后,封烺冷冷俯视着萧杜煜,他身量比萧杜煜高出不少,这般情形下,倒显得这真龙之子有些气弱。
这话僭越,但萧杜煜却不敢同封烺置气。相比视他如眼中钉的太后,他是全身心信任着封烺。
封烺是站在他这边的。
不过,自己的面子还是要挽回一下。
鼓起勇气,萧杜煜僵着张脸一甩袖子,
“放、放肆!十三皇叔,纵使是您,也不得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