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换个身份,简直就是荒废朝政的暴君与祸国殃民的妖妃!
然刚冒出这个念头,菟姬连忙晃起小脑袋,将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脑子。
不行不行!
身为摄政王的封烺,论辈分,可是她的叔叔!
长辈宠爱晚辈,这不是常有的事么?!
怎的在她心里,二人的关系就……
说不定她在封烺眼里只是个什么都不懂,还总爱胡来的小丫头。
思及此,菟姬悄悄叹了口气,不知怎的,方才心间的雀跃如云烟散去,不知从哪儿来的巨石压在心头,叫她难受不已。
就在这时,温热的大手轻抚兔子的背毛,封烺见着手中晃着头的兔子略微担心,
“怎的了?是有小虫子跑进耳朵了么?”
说完他抬手掀开兔子垂在身侧的大耳朵,仔细打量起来。
什么也未见着,封烺使坏朝兔耳中吹了一口气,却见巴掌大的小兔子浑身一机灵,挣扎着要往下跳。
连忙捂住它,封烺哭笑不得走到寝居内,将兔子放入竹筐里,
“原来耳朵是敏感处么?本王知错,下次再也不这般做了。”
语气里含着些微宠溺,让竹筐里用背部对着封烺的兔子安静下来。
悄悄转过来,菟姬用余光看向封烺,只见他深邃五官上带着笑意,正一瞬不瞬盯着她,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连忙缩回去,菟姬用小爪爪扒拉了下方才被封烺吹气的耳朵,总觉得里面痒痒的。
气鼓鼓嘟起脸颊,菟姬心道若不是想让效果更明显,她何必变成兔子来找封烺?
平日封烺看起来挺正人君子,却没想到他会对一只兔子做这等事!
真真是丧尽天良!
朝她耳朵吹了口气,居然让她心跳得更快了!
若她心跳过快,直接猝死了可怎么办?!
她只是一只柔弱的兔子!
思及此,菟姬打定主意不理封烺,开始闭眼假寐。
而封烺以为兔子又入睡了,也就没有闹它,只将竹筐端向书案,让兔子陪着自己挑灯批改奏折。
直至夜深人静,封烺才停下手中羊毫笔,他将毛笔归于笔架,抬手捏了下鼻梁缓解眼部酸涩,半晌后才看向竹筐里。
小兔子已经四仰八叉睡熟了,它露出小肚皮欢快打着小呼噜,与平日缩成一团安静入睡的模样截然不同。
略略失笑,封烺用手指轻轻抚了下兔子的小肚子,这才端起竹筐,走向寝居让它陪着自己一起入睡。
流光易逝,不过眨眼的功夫半月过去,中秋已至。
自偷听到封烺格外纵容她后,菟姬总觉得自己策划的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划是不是有些过了。
而且,总感觉到最后,真正受伤的会是封烺……
略略心虚,加上心中浮现对封烺的愧意,让菟姬这几日乖得不得了。
除了三五不时让封烺摸摸背外,菟姬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也没有带着萝北六鱼和十灰到处捣蛋的时候了。
中秋节当天,天边将将擦黑,圆月迫不及待带着疏朗的星空挂上东方天际,瞧着那圆月,倒与菟姬一双圆眼颇为相似。
从重圆殿的家宴上退下,菟姬回到玉镜殿,准备让萝北悄悄去御膳房取些吃食来。
又是一个未吃饱的宴席。
而且气氛极其奇怪。
也不知萧杜煜和杜嫣怜之间怎的了,据说十几天前就开始闹别扭,甚至于开始冷战。
虽说萧杜煜并未理会杜嫣怜,但当宫里的奴才们见着皇上脸色行事,慢慢开始看轻菡萏殿时,萧杜煜却命大公公惩治了这些心思不定的奴才。
一时之间宫里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这到底是宠着,还是已经被放弃了?
然就在今日的家宴上,这二人的关系更是冷到极致。
以至于坐在二人中间的菟姬浑身不自在,仿若度日如年。
更可怕的是,萧杜煜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笑眯眯给菟姬夹了菜。
这一筷子放下,莫说杜嫣怜手中的筷子跌落在桌面,就连一旁的封烺也不自觉紧了下握在手里的小酒杯。
顾不上太后娘娘在场,杜嫣怜红着眼圈盈盈起身,挤出一抹难堪的笑容朝所有人拜别,径直让蜀锦搀扶着往重圆殿快步离去。
本就是气一下杜嫣怜,没想到她连饭也不吃就走了,早就消了气却不知如何拉下脸的萧杜煜这才站起身,大手一挥让众人好好享用珍馐,也带着大公公匆匆离去。
这二人的举动直接让太后娘娘黑了脸,顶着太后的压力,菟姬如何还能安生吃下东西?
不得已,她也起了身,表示自己已享用完毕,带着萝北也恭敬退了下去。
走的都差不多,这团圆宴还有何好团圆的。
摆了下手,太后娘娘半句话未说,面色阴沉带着小安子也离开了。
将带有裂纹的酒杯放回桌面,封烺想起方才菟姬委屈放下筷子的神情,面色这才缓了几分。
怕是饿着了。
思及此,他也站起来,正欲往外走时,沉默不语的从问眉站起身,盈盈上前拦下他,
“王爷,可是饭菜不满意?您以前不是尝过臣妾的手艺么?要不,臣妾替您送些去符离殿?”
淡淡扫了眼从问眉,封烺连半个字也未说,径直绕过从问眉大步离开,将面色逐渐暗淡的从问眉甩在了身后。
紧紧握了下手中的帕子,从问眉深吸一口气将微红眼圈中的泪水憋回去,这才头也不回带着宫女们信步离开。
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徐离蓿只安静坐在桌边,执着筷子慢悠悠用膳,她清秀面容上神色淡然,似是将所有看穿,又似是什么都不知晓。
直至吃饱了,徐离蓿这才轻轻将筷子放下,执着帕子擦拭嘴唇,一脸笑意带着宫女离开空寂的重圆殿。
而回到玉镜殿的菟姬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满打满算,这团圆宴她总共就吃了三筷子小白菜……
乖乖趴在小亭内的石桌上,菟姬半阖圆眼等着萝北的投喂,一道微弱到忽略不计的脚步声传来。
惊喜直起身子,菟姬还未回头就惊喜叫出来,
“萝北,你何时脚程这般快了?!”
却听轻笑声传来,菟姬回首一看,身材颀长的男子立于亭外,墨色长袍将他的紧实腰际勾勒出来,长发束起,额前留了几缕散发,搭在他深邃的狼眸前。
叹息一声,菟姬又趴回桌面,
“王爷,怎么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