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还未从玉镜殿离开,皇后有孕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在皇宫内散播开来。
不过一下午的光景,玉镜殿前前后后来了三四波人。
先是最为关心皇帝子嗣一事的太后,早早带着一众奴才浩浩荡荡来到玉镜殿。
同在偏殿的摄政王打了个照面,太后并未多问为何封烺会在此处,而是拉着王太医细细问起来。
待从王太医嘴里确认这一消息的真实性后,蹙着眉的太后这才喜笑颜开,素手一挥赏了菟姬众多珍稀名贵的物品,且命奴才们立即将赏赐尽数抬至院内摆放好。
又来到寝居内,坐于床边细致关心了菟姬几句,太后这才带着满心喜意离开,走前还不忘一脸和蔼对候在床边的萝北交代,
“仔细护着皇后娘娘,有任何事都可来安和殿寻哀家。”
过了还没一炷香,得了消息的徐离蓿也带着宫女赶了过来。
欣喜万分祝贺了躺在床上的菟姬,徐离蓿又细细同菟姬分享她当时怀孕时需要格外注意之事,简直比她当初怀上时还要上心。
知晓徐离蓿是真心关心她,菟姬在寝被下轻抚什么也没有的小腹,心里的负罪感又重了几分。
利用了封烺,菟姬心里已经很不好受,先前隔三差五让封烺替她顺背毛,为的可不就是这一天么?
如今又要欺骗好友。
愧疚翻倍。
耐着性子与好友交流一番做了娘亲后的感慨,菟姬露出疲色,一旁的徐离蓿见状连忙扶着菟姬的手臂让她躺下,
“是臣妾不好,都忘了娘娘您现在可劳累不得,快些休息吧,臣妾便不叨扰了。”
顾虑菟姬如今的身子,徐离蓿并未过多逗留,而是拉着萝北将孕妇需忌口的吃食细细交代一番,这才满面欢欣离开此处。
就在菟姬松了口气,准备重新回到梦乡中时,一道清冷的嗓音自门外传来。
“王爷,您也是来看皇后娘娘的?”
猛地睁开圆眼,菟姬面带疑惑拽住被子坐起身,朝寝居大门的方向倾过去,伸长了脖子想听得更清楚。
却听封烺低沉微哑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玉妃娘娘,也来看皇后娘娘?”
是从问眉!
不知为何,菟姬心间忽的聚满烦闷。
若不是戏要演足,她此刻就直接掀开被子跑出去了!
从问眉这个女人对封烺不怀好意,她可不想封烺和从问眉有过多牵扯!
思及此,菟姬白着一张脸露出不适的神色,同时朝候在一旁的萝北招招手,虚弱说道,
“萝北,本宫觉得心口闷,你快些将王太医请来……”
听着皇后娘娘说她身子不适,萝北的面上立即浮现紧张之色。
“娘娘您先躺好,奴婢这就去请王太医!”
上前替菟姬掖好被子后,萝北带着满脸惊慌匆匆转身,往门外跑了去。
然一推开门,萝北便见着摄政王与玉妃双双立于眼前,似是正攀谈着。
二人齐齐看过来,封烺剑眉微皱,沉声问,
“何事?”
连忙上前行礼,萝北一脸焦急回答,
“回王爷,娘娘她身子不适,奴婢要去将王太医请来!”
心里一沉,封烺径直越过萝北往寝居内走,方才俊美面容上的淡然之色荡然无存,就连他周身气息也变得焦急起来,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的就不适了?!”
顾不上还有从问眉在场,萝北径直爬起身朝她匆匆行礼后什么话也未说直接往偏殿跑去。
被冷落的从问眉面上仍是带着浅笑,她见着封烺一改方才的冷淡,放于袖子里的柔荑不由握紧几分。
见着房门大敞的寝居,从问眉美眸暗了几分,抬脚往里踏了进去。
待绕过屏风,从问眉忽的停下脚步。
只见封烺掀开床幔侧身坐于凤床边,他单手扶着菟姬的肩膀,低着头面带担忧询问着她的身体状况。
那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上,分明带着罕见的温柔。
美眸微暗,从问眉心间溢满嫉妒与渴望。
若这份温柔,全部是她的该多好?
正攀着封烺臂膀的菟姬似是察觉到来人,她微抬圆眼看向从问眉,圆眼中似是含着些微不忿,随即又仰头看着封烺,低语几句。
微微颔首,封烺并未起身,而是侧头看向从问眉,面露冷意下了逐客令,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玉妃还是请回吧。”
修剪精致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从问眉面上不显,只浅浅一笑,清清冷冷朝二人道别,随即转身踏出寝居房门。
恰巧萝北将王太医带了过来,二人匆匆与从问眉擦肩而过,踏入寝居后反手轻轻关上房门。
大启第一美男,果真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惦记他。
皇后又如何,还不是同她一般,是天子的女人。
早已不是待字闺阁的姑娘家。
她们二人,谁也不配得到摄政王!
怔怔盯着房门看了半晌,从问眉微微勾起一丝冷笑,转身离开此处。
寝居内,紧张的气氛在王太医一句“无碍,许是门窗紧闭不大透气,以后留一扇窗便可。”中散尽。
挥手让萝北去开窗,封烺面上的焦急这才消失殆尽,他单手扶着菟姬,另一只手将床上的枕头拍软,这才小心翼翼让菟姬慢慢躺下。
“可还有其他不适?”
语调低沉却轻柔,似是怕伤着菟姬一般。
双手抓着寝被边缘,菟姬往被褥里缩了下,巴掌大的娇俏小脸只露出了双圆眼。
“没有了,只是方才有些心口闷。”
闷闷的声音传出来,落在封烺耳里叫他面上神情又软了几分。
抬手替菟姬将寝被拉下,直至露出她小巧的鼻子与精致的朱唇后,封烺这才旁若无人一般抬手替菟姬理了下额前乱发,
“乖乖休息,你如今可不比以往,有了身孕后反而有些弱了。”
面色微红,菟姬乖巧点了下头,缓缓闭上双眼。
直至太阳西沉,弯月初绽,疏朗的星星挂在还带着未退尽姹紫嫣红的天空上时,萧杜煜这才姗姗来迟。
起初他听了这消息与太后一般无二,不大相信这件事。
但当他不急不慢来到玉镜殿,并在封烺与王太医二人口中证实这件事后,萧杜煜这才露出又慌又喜之色。
慌乱,自是怕杜嫣怜伤心、生气。
喜,自是高兴失去的孩子又回来了。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萧杜煜满面喜色低头抚摸光滑的下巴,低声喃喃,
“一次就中?!朕这是被老天眷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