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菟姬不敢看文夜兰,只垂下头攥紧衣角喊出来,
“夫人、小姐,其他任何事情奴婢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件事,奴婢办不到!”
黛眉轻挑,文夜兰心里陡然浮现些微疑团,她翘起二郎腿,右手搭在黑沉木扶手上轻点,
“为何办不到,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这、这……总之,奴婢办不到!”
圆眼里满是慌张,目光落在价值连城的地毯上,菟姬想起那个只会对她露出温柔之色的人,咬咬牙硬气起来。
不论如何,她都要守护她的东西!
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能让她将封烺抢了去!
一时之间,文夜兰与文夫人都未开口说话,偏殿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让菟姬觉得愈发喘不过气。
纵使贵为皇后,但面对救命恩人,始终无法拿出面对杜嫣怜时的那般牙尖嘴利。
双手几乎要将衣角拽破,菟姬抬头直视文氏母女,坚定而又缓慢地摇头,
“没有理由。这个要求,恕难从命。”
虽说当初文夜兰一时犯蠢跟着侍卫去浪迹天涯,但其实她自小心思缜密,善于观察他人神色。
此番她坐于主位之上,美眸一瞬不瞬盯着一脸局促的菟姬,隐约觉得眼前挡了一层迷雾,而这团迷雾,仿佛她一伸手就能驱散。
她想成为摄政王的正妃,莫不是会给这个小丫鬟造成什么影响不成?
沉吟片刻,文夜兰想起上午在文府时,娘亲提及的计划,现在想来,用在摄政王身上,也不是不行……
暂且将心里的疑惑放下,文夜兰清了下嗓子,用右手撑着脸颊倚在太师椅里,语气散漫,
“不帮我这件事便算了,但另一件事,你不得不帮。”
“五日后是皇上生辰宴,到时候会招待各国使者,你必须让我以你表妹的身份参加生辰宴,如何?”
并未多想,菟姬见文夜兰不再纠缠她关于封烺之事,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攥着衣角的手也松了开。
泛白的指尖渐渐浮现粉色,菟姬的心情也缓和下来。
眨巴着圆眼看向主位上的二人,菟姬似是怕文夜兰又惦记封烺,连连点头应下,
“好,奴婢答应您!”
坐于文夜兰身侧的文夫人突然有些看不懂她的乖女儿,但此地不是问话之处,她便接过话题随意问了菟姬几句后宫的情况,这才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随文夫人一齐起身往殿外走,文夜兰经过菟姬时也不忘轻哼嘲讽一句,“别忘了你奴才的身份……”
待走到殿门处,文夜兰停下脚步回神大量一眼摆满珍奇宝贝的偏殿,美眸里泛起不忿,
“这本来就是我的……”
神色如常挽起文夫人的手臂,文夜兰艳丽五官浮现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和文夫人一起离开了。
直至殿内只剩菟姬一人,她才长舒一口气走到黑沉木八仙桌旁坐下,不多会,将人送走的萝北和四支将头探进来。
见娘娘一副疲累的模样,萝北与四支面面相觑,连忙小跑过去在她身侧跪下,语气里满是关切,
“娘娘,可是文夫人让您难做了?!”
左手揉了下太阳穴,菟姬缓缓坐直,示意萝北与四支起身,这才挤出一抹笑容,
“不是什么重要之事,无非是本宫的表妹想参加皇上的生辰宴罢了……”
先不说冰雪聪明的四支,就连较为单纯的萝北都看出娘娘面上神情的不对劲。
但娘娘不想说,四支与萝北也不好逼问。
又关切了菟姬几句,四支起身跑出去,将六鱼和十灰自房顶叫下来,细细嘱咐他们务必将娘娘哄开心后,这才独自一人悄然赶往符离殿。
日落西山,天际被橘红与绚烂紫红晕染开,暮色伴随蝉鸣鸟吟洒满皇宫。
符离殿内,封烺将未批阅完的奏折稍作整理,便起身往玉镜殿赶去。
方才四支前来禀告小兔子的异常,他有些担心。
脚步匆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封烺便抵达玉镜殿。
暮色霭霭,封烺踏入悄无声息的院内,径直走向正殿大门。
步入殿内,便见着刚从寝居退出来的四支与萝北,挥退朝他行礼的二人,封烺推开寝居大门走了进去。
寝居内布置温馨,千年水红木制成的桌椅、金丝楠木打造的凤床、世上最后一块由早已灭绝的日金蚕金丝织成的地毯、足以买下十座城池的沉香,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每一样用具装饰皆比偏殿内的还要珍稀百倍之余,这些自不可能是由皇上所赐,而是封烺精挑细选而来的。
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小兔子过得舒适。
此时小兔子蜷缩在太师椅里,双手抱膝盯着墙上的一幅画。
沿着小兔子的目光看去,便见在书案后侧的墙上,挂着一幅寥寥几笔绘制的水墨画。
画上蹲着一只高大威猛的狼,而狼的头上站着只努力用爪爪撑起油纸伞的小兔子。
细看下,还能看清小兔子面上带着些微耀武扬威之色。
略得意。
狼眸软下来,封烺记得这幅画。
先前小兔子作出的兔狼赏花图被他挂在了符离殿,她去符离殿见了后便吵着让他也画一幅。
然当封烺以为她会将画裱起来挂在玉镜殿内时,小兔子却盯着画羞涩一笑,卷吧卷吧将画藏了起来。
怎的今日舍得挂出来了?
悄然上走上前,封烺弯腰将小兔子抱起,将她揽入怀中后,又伸手轻轻替她理了下微乱的鬓发,
“怎的不开心?”
攀住封烺的肩,菟姬往他怀里缩了下,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嘟了下嘴,菟姬圆眼里满是依恋,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的就知晓我不开心?”
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皎洁的银盘慢慢爬上如墨夜空,银沙透过雕花木窗洒在榻上的小桌面上,给寝居内镀上一层夏夜的静谧。
轻抚小兔子的长发,封烺挑起她的一簇长发至于唇边轻吻,
“你都快哭出来了,我如何会不知晓?”
“乖宝,发生什么事了?”
将脸埋在封烺胸膛上蹭了下,嗅着鼻尖的青松气息,菟姬闷闷的声音在房内漾开,
“有人想做你的正妃……”
面色带着温柔之意,封烺搂紧菟姬,语调轻软,
“哦?除了你,还会有谁想做我的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