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贞与小伙计齐齐扭头,看向那桌。
那男子更有些不好意思,佯装咳嗦,又解释道:“我碰巧听见你们在议论这事儿。”
“哼,我自然知道没死!”小伙计被人抢去了精彩的地方,很是不服气。
他不等那男子再开口,便抢先道,
“幸亏这刘公子命大,刚跳下去就被值夜的仆人给捞了上来,可还是昏迷了过去,刘府连夜请了好几个大夫过去救治,命总算是捡回来一条,可待他醒了后这神志却越发不清了。
“整日里变得神神叨叨的,就坐阶上抱着个长枕,念着那‘落雁’的名字,时不时还哭两声。刘员外被他折腾的,一夜老了好几岁,硬撑着身子托邬侯爷从别处请了好些名医前来诊病,都是摇头叹气走人,连诊金都没收。
“那邬侯爷是什么身份啊,那可是从俞都出来的贵人呐,想必他请来的都是金甲城名医,这都看不好刘公子的疯病,那天底下可真就没人能救他了。”
“这刘公子跳个井就疯了,莫非这井里有毒?”梁贞问道。
小伙计一听,面色煞白,断断续续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没讲到这段呢。”
“那你快些说呀。”梁贞催促着。
就在这时,他们桌上又多了一人,正是刚才讲故事被小伙计打断的男子。
男子坐下后冲梁贞点点头,算做行礼。
而后掏出一锭银子,冲小伙计道:“这姑娘这桌,我请了。”
梁贞挑眉,惊讶看向他。
“你认识我?”
“一会儿便认识了。”男子笑道。
小伙计撅嘴接过银子,而后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剜了男子一眼。
梁贞自然没留意到,她挑起眸子的疑惑,直言不讳道:“你与那落雁有仇?”
“姑娘,饭可以白吃,话不可以乱说。”男子冲她摇摇头,而后抱拳,“在下长幸,敢问姑娘芳名?”
“梁贞。”
叫做长幸的男子点点头,“梁姑娘。”
“梁贞。”她微微凑近,提示道。
长幸这才抬眼瞧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恍惚间觉得这男子眼中的戒备小了很多。
“梁贞。”他嘴角微扬。
长幸长得不丑,甚至可以说很是眉清目秀,衬得他手旁的那把古剑更显特别。
梁贞一直以为他只是个爱说闲话的书生。
没想到他是个有情仇的剑客。
“你怎么得知那落雁与刘公子的情事的?”莫非你猫在她窗下偷听了?
她隐了后半句没提,想等着摸清他的功夫深浅才口出狂言。
“姑娘可是在等人?”长幸不答反问。
故意挑了她睡醒的时间点,大声喊出那“落雁”的名字,吸引她看过来,然后再将那故事添油加醋讲上一遍。
就是为了引起她的兴趣,毕竟从她进店前他就瞄上她了。
梁贞哦了一声,弯唇道:“原来,你是故意讲故事给我听呀。”
“姑娘,聪明。”长幸松口气,可以不用绕圈子说话了。
“你什么时候留意到我的?”梁贞问道。
长幸摇头,“我一直在监视着问君心,你们来了好几天了,我想不留意到很难的。”
梁贞轻哼,“没办法,我家的公子也迷上了那姑娘……”
她说完,嗓子眼一跳,下意识看向一脸郑重的长幸。
“你就是为这事儿找上我的?”
“不错,戚公子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他近来的行踪你不觉得奇怪吗?”
梁贞抛开重点,留意到旁的,“不近女色的意思是他喜欢男人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是他身边的丫鬟吧,我看你们进进出出好几天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家公子的喜好吗?”长幸认真思考后,道。
“我当丫鬟也没几天。”她嘟囔着,脑海闪过一条信息。
前几日,外宅来了一群丫鬟仆人,吵着嚷着同她说什么,二公子下月要成亲了?
“你想到了什么?”长幸见她表情不对,问道。
梁贞为难开口:“我家公子好像也着了道,他下月要举办亲事。”
“你是说他下月也要娶这个落雁?”长幸急急道。
“好像……有这个可能哦。哎,你说‘也’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有别人?”梁贞惊讶地看他。
长幸斟酌了一下,“……我哥,他也看上了这个落雁,不过我爹没同意,甚至禁了他足,我听家仆提起这个女子古怪之处,便偷跑出来想会会她,看她到底耍的什么花招,然后……”
“然后,你想咔嚓了她?”梁贞替他补充。
长幸看向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狠厉,可对着她那懵懵好奇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心底柔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我来了怀云之后,便听了她与刘公子的怪事,而后又跟踪了她几天,直到你们出现,才算有了点进展。”
什么进展啊,梁贞无语。
长幸看出她的顾虑,显然女子并不会轻信自己。
“你既然是戚府的丫鬟,为了你家公子好,应该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长幸劝说道。
梁贞托腮,“?你是不是没睡醒,你咋不查呢?”
“我们可以一块查啊。”长幸道。
梁贞挑眉想了想,还是拒绝,“我就不掺合了,我领个月钱就很知足了。”
反正,就只活两个月了,能每天跟着戚凉争出来转转,喝喝茶,听听故事,很是解闷了。
干嘛要多管闲事。
长幸也没强求,失望点点头,一声不吭离开了。
他走后,梁贞也没了喝茶的兴致。
又等了一炷香久,戚凉争才从问君心出来。
梁贞两眼一亮,赶紧迎上去。
“公子,你没事吧?”她前后打量着他,仔仔细细。
戚凉争眉眼微冷,不耐烦地侧头,“回去吧。”
“好呀。”她早习惯了他的态度。
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
待到一双人影缩小,临街二楼的窗子才慢慢合上。
落雁手里捏着帕子,轻声道:“长幸,是你吗?”
夜间
梁贞端了温酒和烧鸡,去敲戚凉争书房的门。
“进。”他声音微有疲累和慵懒。
女子兴致冲冲地推门,将他桌上的笔砚扫到一旁,放上自己拿的吃食。
邀请道:“我看你没吃晚饭,特意溜出去买回来的,趁热吃呀。”
看着女子额头的细汗,戚凉争轻嗯一声,而后补充道:“从你月钱里扣。”
女子嘴角的梨涡瞬息收回,双臂护起吃食,“那你别吃了,你看着得了。”
戚凉争无奈叹气,“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