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临石谷，平日里寻医问诊，下毒杀人，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做过。她作为少主，更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对这种地方习以为常了。



    而她和父亲这次就是给飞霜院中的人看病，这飞霜院中的人，平日里沾染的客人多了，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不舒服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爹爹还活着，如意也跟在她的身边。



    而她，也还叫钟齐。



    如意从小跟着她，也自然不似寻常的女子一般扭捏。



    在进入飞霜院之后，如意东瞧瞧，西看看，觉得这里很是稀奇，说道：“少主，这飞霜院好大啊，比都城大多数青楼都要大。”



    钟齐看了看她，脸上的面纱微动，她说道：“都城虽然繁华，但地价却非常高昂，所以一般郊区的院落会比较大些。”



    如意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个样子，那岂不是离都城越远，地价越便宜？”



    钟齐道：“可以这么说。”



    如果说这飞霜院不同于都城的其他青楼的地方在于，分为男苑女苑，顾名思义，就是既有花女也有小倌，有些贵人就有这样与众不同的爱好，因此这里的客人也是多的很。



    也有许多人是来这里图个新鲜。



    在这里，男男女女更是常见，更不能用世俗的眼见去看待。



    而她，就是在那时候碰到陆鸿卓的。



    她和父亲稍加休整之后，便回到房间去休息了。在上楼的时候，突然间从楼上跑下来一个身影，急匆匆的，将楼梯踩得嘎嘎响，差点将她撞倒。



    若不是如意扶着她，恐怕就要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她本能的去看向那个人，却发现他已经没了踪影。



    如意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怒道：“会不会走路啊，没看到这有人吗？”



    钟齐站稳之后，轻声说了句：“算了，如意，没关系的，我并没有摔着，不是吗？”



    她的性子偏向温和，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有些事能了则了，免得闹大了些。



    这时，飞霜院的秦老板走了过来，对她们略带歉意的说道：“钟姑娘受惊了，这是我们男苑新来的小倌，性子有些倔，才来没几天。是被爹娘给卖过来的，一心想要逃出去，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没见得出去了。这不，让钟姑娘见笑了，这还真是秦某的不是了。”



    钟齐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老板，摇了摇头，道：“无妨，他也不是故意的。”



    秦老板嘴角含笑，向她作了一个揖，说道：“那秦某就谢过钟姑娘了，回头秦某定会多支付一些诊金，以表歉意。”



    钟齐道：“那钟齐就替家父谢过老板了。”



    “无妨，这是应该的。”



    说罢，便离开了，他去的好像是方才那人离开的方向。



    钟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略有所思。她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他的事情，也是感慨颇多，若只是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他，终归是浅薄了些。



    要说这飞霜院的秦老板也是一个怪人，他叫做秦度，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长相俊美，待人温和，别有一番儒雅的风范。



    但是这样的他却在这城外有飞霜院这个产业，据说是因为他之前喜欢一名男子，好像是姓柳，叫柳恒。但那人却狠狠的拒绝了他，还将他好生羞辱了一番，为此他备受打击。



    因为那位柳恒有自己的未婚妻，两家还是颇为有缘，于是秦度一怒之下就将柳恒的未婚妻丢给了山贼，惨遭羞辱，结果她身败名裂，最后郁郁而终，香消玉殒。



    柳恒来找他拼命，却不想被秦度给囚禁了起来，成了他的禁脔，二人就这样纠缠在一起，成了一段孽缘。再后来，柳恒没过多久就因为肺痨去世了，秦度一气之下，便在他去世的地方开了一家别院，以睹物思人。



    这个别院就是现在的飞霜院。



    有传言说，柳恒是因为得了肺痨，才不得已假意和那位姑娘成婚，为的就是断了秦度的情意。也有传言说，其实柳恒也心悦于秦度，奈何身患重病，两人注定疏途陌路。



    但真相如何，恐怕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吧。



    钟齐之前听父亲说过，秦度以前的性格不是这个样子的，性格暴戾的是秦度，温文尔雅的才是柳恒，可秦度如今却活成了他的样子，想必是爱惨了柳恒吧。



    只有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才会想着将自己变成他的样子，假装他还活着。



    她摇了摇头，心道：终究是有缘无份罢了。



    在她眼里，爱情只关乎灵魂，无关性别，只不过秦度喜欢的人，恰巧和他是同性罢了。



    翌日，她在给女苑的姑娘问诊回来时，又碰到了昨天她撞到了那个人，还是如意先发现告诉她的。



    如意惊讶的说道：“少主，你快看，这不是昨天那小毛贼吗？他在那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她顺着如意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昨天那个人，似乎是想要……翻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秦度也不管管吗？



    不过这飞霜院的墙也着实高了点，应该就是怕他们逃走吧。



    她和如意走了过去，无声无息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忙上忙下的，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问道：“你不是昨天那个人吗，在这里做什么？”



    陆鸿卓听到身后有声音，他转过身去，看到的便是昨天他慌里慌张撞到的人，心中一紧，连忙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秦度的人影之后，才放松了些。



    他皱了皱眉，有些防备的说道：“是你，你不是和秦度是一伙的吗？怎么，要来抓我回去吗？”



    钟齐看着他防备的神色，脸上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我叫钟齐，是这几天的女苑的医官。所以，我并不是和秦度一伙的。”



    陆鸿卓说道：“我知道你，你叫我小陆就可以了。”



    他迟早是要回去的，但在这里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屈辱，因此也并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接着两个人就聊了几句，也算是认识了。



    后来通过闲聊才知道，他是被人打晕了扔在一个荒郊野岭的地方，无人问津。正好那天被过路的秦度发现，他觉得是个赚钱的主，就将陆鸿卓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