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霁月放到花满楼, 沅衣没想过。
这地方名声不好,她自己脏泥潭里打滚久了不觉得有什么。
“不行的。”
霁月不同,他很干净, 他爱干净。
沅衣守着他,每日都要给他擦拭。
就是舍不得他脏。
准确来说, 她想过自己进来,没想过霁月也要进来。
这里很危险,霁月不能来。
沅衣摇头,谢绝花谨的好意, “霁月需要静养,这里不适合。”
花谨问她, “妹妹因何拒绝?”
“花满楼夜夜笙歌, 搭高台唱戏, 没完没了,实在是太吵了。”
她不想叫男人分心。
况且沅衣有私心, 她不想叫别人瞧见霁月。
要将他藏好,护好。
“好妹妹,花满楼的三楼阁有空余, 若非得了允许, 是不能上去的。”
三楼阁,沅衣没上去过。
“平日里还有人巡守,安全牢靠, 你将你家情哥哥放到三层的楼阁,最好不过, 大堂再怎么喧闹, 也吵不到楼上去。”
巡守的人不是为了守空阁, 而是为了守姑娘。
有些姑娘价高的时候, 为了防止客爷心痒耐不住要见。
老鸨子就将人送走,送去三楼阁。
派人守着。
随后谈价。
“上头安静,姐姐在上头有块闲阁,愿意腾给妹妹的哥哥住。”
又是票子又是房。
花谨对她太好了,她心里头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沅衣没说话,心里在打小算盘。
郎中瞧见了霁月的脸,城隍庙已经不安全了,她必须要换地方。
况且城隍庙没门,要是有人趁她不在,霁月会很危险。
她跟着花谨学本事儿,就不能时时刻刻守着霁月。
霁月安置在花满楼。
相当于安置在她的身边。
汴京除却城东,城南城西,无论是找房寻地都必须要有户籍。
沅衣没有户籍,这是最麻烦的地方。
城东乞丐遍地,与蛇鼠共窝。
汴京没给乞丐入户。
在他们眼里,乞丐的命和老鼠一样,遭人嫌弃,没人会惦记。
死了便是死了,谁会管乞丐的死活。
“花谨姐姐,我得想想。”
虽说这方安排有利,她却不敢一口答应。
霁月的事情,她不能马虎。
必须要深思熟虑。
方才可。
“妹妹还在犹豫什么呢?”
“我不想叫别人瞧见霁月,别人若是瞧见他了,我心里总不舒服。”
沅衣没骗人,这话是真的。
发自肺腑。
说白修筠是她的私有物也好,若是别的女子瞧见霁月。
“我会发疯,会抓狂。”
不仅旁的女人不能见白修筠,再想到白修筠会见别的女人。
沅衣心里也气。
只是她还懵懂,尚不能正视。
占有,私欲。
得不到了,遭人惦记,会醋。
花谨在心中冷笑,小乞丐藏私,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要劝她带人来,加以牵制。
不下点手段怎么成。
当然要巧舌如簧,好好给她好好开解开解。
她如此看重男人,必须要将他留下。
男人在这里,沅衣就不会跑。
花谨点她的鼻尖说她痴。
“妹妹何必想到那么远,你家哥哥放在三楼阁里,谁都瞧不见,我将钥匙给你,你将门锁了,进出由你,只有你能瞧见他。”
“如此,妹妹还不放心吗?”
花满楼的三楼阁,有许多间。
老鸨子和老娘子盘算下来的特例,只有个别为花满楼争夺殊荣的花魁才能领到一阁的钥匙。
是殊荣,也是奖赏。
上头的确很清净,沅衣犹豫不决。
花谨不与她多说直接拿了钥匙,
“妹妹不信?随我去看看再下定论也不迟。”
沅衣有心,跟了上去。
她留意观察,这里的确很清净,适合修养。
虽只是三楼,但花满楼楼建占优,一楼的高度比汴京正常的楼,还要高出约莫一半。
空旷又大气。
大堂的管乐,二楼的春.宫嬉戏,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
沅衣对这里是满意的。
最主要的,这里不要钱,她揣着一百九十多两,想要去赎霁月的小玉。
那块小玉,她还惦记着。
不仅惦记,还明白那块玉,对白修筠应当是重要的。
只是她还过不去那个坎,霁月如何能来花满楼呢。
这里污秽。
污了她不要紧,霁月的名讳要是蒙了尘......
沅衣思忖纠结。
花满楼虽不好,却有着暂时性的安全。
霁月放在外面她也不放心。
沅衣满意的神色落到花谨眼里,她便知道这件事情成了一大半。
但见她犹豫不决,大多是在说服自己。
“妹妹好好想,姐姐只是同你提个建议。”
花谨进退有余,她知道怎么样才能够,才能让对方和她的交谈,处在一个异常轻松的情景当中。
不会让对方觉得她逾矩,步步紧逼。
不是觉得她在掺合自己的事情,而是感觉到花谨在努力的帮对方,站她设身处地的位置为她出谋划策。
沅衣没有犹豫多久,她和花谨说谢谢。
“即如此,便麻烦花谨姐姐了。”
“姐姐对我的恩,我会记着的。”
尽管没有想明白花谨对她为何如此之好,但沅衣知道,这条路对她对白修筠都好。
她还没本事,没出息。
给不了他比这更好的。
花谨将三楼阁自个那块地方的钥匙递给她。
嘱咐她日常一定要记得锁。
“花满楼里处处都是虎视眈眈的姑娘,你既然如此宝贝你家情哥哥,可得留心了。”
小乞丐的哥哥要是比她更稀罕,会遭人惦记。
小乞丐如今是她的人,真真假假她都要护着点。
不给她养肥了。
如何供自己蚕食呢。
*
沅衣拿到钱,找到安身的地方。
马不停蹄去药铺付账,叫郎中取针。
“还欠着的六两。”
她将票子递过去。
郎中虽然刻薄算计。
视人命如草芥,却没怎么为难她。
将包好的药给沅衣,顺道给她数了银子。
只不过在沅衣掏出一百两银票的时候,郎中又啧了两声。
嘴里念念有词,念的还是沅衣听不通的话。
他说,“难怪了。”
沅衣走后,他在背后感叹道。
“这年头乞丐都能使票子,养情郎。”
可怜他们有面的人,“还不如一个乞丐过的快活。”
后面的话郎中说了,沅衣没听见。
只觉得,上一句比前头说的阴盛阳衰,还叫人费解。
沅衣光明磊落,她面对白修筠气血不足,毫无心虚。
对别的人可没有半点亏欠,故以不作他想,拿了药包直接走人。
自言自语讲道,“下次再不寻这郎中看病了。”
想到之前他以霁月威胁自己要诊金。
沅衣气鼓鼓说道,“分明和通元当铺的老板一个德行。”
*
她走后门,将白修筠背到花满楼的三楼阁。
有花谨作保。
将人都驱散了一会。
沅衣才背着白修筠进花满楼。
她给白修筠蒙了面,花谨也没看见他的脸。
她打算瞒着白修筠,总之霁月不能起身,他看不见外面。
不知道这是哪里,她不说霁月就不会知道。
沅衣弄完这些,累瘫了。
给白修筠熬药喂过,便一直守着他。
哪里也不想去。
值得高兴的是,郎中人虽不怎样。
看症却厉害,霁月喝了他开的药,面色渐渐红润,看起来已然好转许多。
花谨贴心叫人沅衣抬了一桶热水。
“妹妹泡了,解解乏累。”
“谢过花谨姐姐。”
小乞丐还是头次享受这待遇,她从前只滚过水塘子,不曾想铺满花瓣的浴桶泡在里面竟是如此的舒服。
一时之间竟然泡得睡了过去。
白修筠悠悠转醒头一次,她都没发觉。
亏空的气补上,又休憩了这多的时日。
男人总算意识复明。
这是哪里?
屋内太静了,白修筠能听见悠悠的管竹丝韵声。
不知是错觉否。
时有时无。
白修筠抬眼掠过浅橘色的幔帐,很柔和的布置。
清雅。
这里的布置少见,不像是少女的闺房。
他到了哪里?
小乞丐呢?
他记得,他交代之后,被小乞丐御晕过去了。
随后的事儿,脑中一片空白。
难不成她出了什么事情?
被人掳走了?!
白修筠被自个心中的想法,惊恐呵住。
不可能的,不可能。
他在心中暗道了好几声不可能,
那小乞丐怎么可能会出事呢,城隍庙是她的地盘,她熟门熟路,不可能会出事。
白修筠是这样安慰自己。
不管他再怎么说,心里还是慌张,沅衣疼到哽咽的脸庞浮现在他的脑中。
壶和壶嘴下意识的一阵紧缩。
昨日他感受到自己冲破了障碍。
也听到少女的呵唤,那时候她痛破音了,再不是平日同他说话的软调子。
尖声里有八分的苦楚。
她是疼的。
甚至疼到虚,会不会随自己一般晕了过去。
随后被人掳走了。
白修筠越想越多。
城东牛鬼蛇神居多,她讨到吃的都要被抢,莽乞抢不过便打人,她的力气再怎么大,和男人比,始终微不足道。
前些时候她还是伪装的,一身乞丐的补丁破褥子裹起来,还瞧不出来水灵。
这些日子,她总挨着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在城东,会遭人惦记。
他耐力足,定力好。
都被她搞交代了,何况那些莽乞,见了良女,会放过?
心中的恐慌被无限放大,一下子冲到了脑门,几乎等不得。
白修筠脱口而出,唤喊了一声。
“风光!”
沅衣本在熟睡。
忽被男声惊醒。
可能是因为她对白修筠的声音有异于平常喜爱。
尽管疲到极致,白修筠一唤,下意识的她就睁开了眼睛。
霁月在叫她。
“霁月?”
试探性的回了很小一声。
白修筠喊了一声没人答,他又喊道,“风光!”
沅衣的假名,他没认真叫过几次。
喊出口却一点都不生疏。
反而有些顺。
沅衣这回听明白了,果真是霁月在叫她!
白修筠听到哗啦的水声响起,偏头望过去的功夫,便见到一扇能够莫名瞧见,挡不住的屏风后。
一道妙曼的身影从水中掠起。
他吓得失语。
这屋内何时有人?
他的内伤很重,沅衣找来的郎中治标却不治本,开的药都是一些便宜的药草根子,药浴汤很臭,白修筠每次泡,都能看见一些杂.草。
因为他的气息紊乱,运不了气,手上的劲时有时无。
就连防备都忘了。
几乎是瞬间寒毛倒数。
惊恐不过一瞬。
水中升腾而起的身影露了脸,白修筠虚惊,冒出来的人不正是那消失不见的小狗东西。
她又不穿衣裳!
看了一瞬,白修筠脸色爆红。
他醒过来说的第三句话是,“你将衣裳穿好!”
真是恬不知耻。
说她胆大妄为都不够贴切。
她做的事情,岂能用胆大妄为来形容,这四个字都不够形容她的。
这也怪不得沅衣。
她心里记挂。
以至于从水中翻起来,衣裳都来不及裹,直直绕过屏风后。
全身都还有热水的雾气,
那双眼睛加上她的身态,亭亭玉立,臀腰起伏分明。
特别是那处还滴着水。
又纯又欲。
小小的地方,曾经被他纳得很大。
白修筠连忙移开眼,心里乱麻麻的。
那口子滴着水的画面挥之不去。
她凑过来,欣喜道,“霁月,你终于醒了,适才我泡澡睡晕了,没听见你在叫我。”
沅衣很开心,花谨真是神机妙算,果然发生瓜葛后。
她不见了,霁月都开始惦记她了。
沅衣手伸过来碰他的额。
“可还有哪处不适?”
白修筠心里的气还没过。
他担心她做甚。
她的脸皮那么厚,便是刀剑也穿不透,
是她的盔甲。
心中冒起隐隐的气,一点点集多了,没心没肺,活的长久。
沅衣见他脸色难看,以为男人真有不适,但是不说。
她把手伸过去。
还没碰到。
白修筠便恼了,瞪着眼,“你别碰我!”
手抬上劲,攘了沅衣一下。
力道不重,沅衣委屈巴巴看着他。
沅衣不明所里,手被攘到空中,有些受伤。
“霁月,我洗过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水里有花瓣,她闻着自己都香。
白修筠跟她讲不清楚,他看见这乞丐就心烦。
他还在气,“我臭。”
被她御过来的臭。
他沾上了她,如今找到骂她的地方,便连自己也骂了。
沅衣听不懂男人话里的别扭。
她还凑上来闻。
“不臭啊,霁月你别担心,我也给你洗过了。”
白修筠跟她说不清楚。
生怕自己气死,又怕她占便宜。
索性闭上眼,不再看。
“霁月。”
“你刚刚叫我过来是要做什么?”
别提还好,还能做什么。
确认你这条小狗东西,还有没有活着。
不然还能做什么。
“霁月,好冷呀,我先去穿衣裳好不好?”
白修筠充耳不闻,回答沅衣的仍是一片静默。
水干了。
后背很凉。
沅衣缩成一团。
沅衣又等了一会,男人没吭气,她才爬起来,去拿衣裳。
衣裳是花谨给的,她给沅衣裁了很多衣裳。
全按着花满楼的路数来。
款式妖娆,衣襟领口前面极其低。
花满楼的衣裳,大多以松为主。
窑女舒适,客爷看得满足。
勾勒腰线,已经不为主流,旁的楼才用,花满楼不按寻常路子来。
有些窑女面团鼓的。
客爷瞧的喜欢,打赏的银钱塞到面团沟里。
本事越深,得到的银钱越多。
沅衣年纪才过十五,面团还会再鼓,她从前束多了,花谨要她放出来,便不给她小衣穿了。
沅衣开始还不习惯,后头松荡久了,觉得舒服,也就忘了她本来该穿小衣。
沅衣三两下穿好了,看了白修筠一眼。
见他依旧没睁眼,想必他之后也不会睁眼,于是乎小乞丐打开了衣裳旁边的药罐子。
是花谨给她拿的,治愈口子的药。
这处地方,沅衣不上心。
花谨想得多,尽管昨日沅衣隐忍。
但是她还是从她的步伐中瞧出端倪。
头次的姑娘,没有不疼的。
遇到个会怜惜的男人还好。
能舒服些。
沅衣这种情况少见
男子强,她还不走寻常路子。
不伤才怪。
药和衣裳一起送来,怕沅衣不懂,花谨和她明说。
这会泡澡松了乏,正好用。
沅衣熟门熟路,得益于上一次花谨给她的润药。
她上药上的专心。
她弯腰探看,霁月的壶太强了,地方已然不成样子,不仅破了皮。
连里头的一些嫩肉都翻出来好多。
碰上去,火辣辣的疼。
沅衣起先手没个准头。
“嘶......”
她小声嘀咕道,“还有些疼。”
白修筠不入睡,许久没听到声响,以为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鉴于前车之鉴的后劲,还有些残余。
他恰好睁眼瞧。
便见到了一副惊世骇俗的画面。
小乞丐坐在地上,支柱大开。
衣裳的前襟全敞着
他看到好看的面团,倒垂着,时不时软软的晃。
已经不想去记了,她非要扒给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