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吴越国西府(杭州)的这件大事,之所以能够引起钱昱的如此重视与关注,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令人揪心。
据安排在西府(杭州)的密探送回来的消息,显德五年(公元958年)四月初十夜晚,西府城外南面突然起火。
大火借助风势很快就漫延到了内城,内城中的官衙府署、百姓民居,几乎被这场大火给烧了个精光。
第二天清晨,大火依然没有熄灭,一路顺风朝着镇国仓的方向而去,大火甚至一度还威胁到了钱弘俶的居住的地方。
镇国仓里面存放着大量的粮食,这些粮食关系到西府的稳定与安危。
躺在床上的钱弘俶听说大火快烧过来了,急忙出城躲避去了。
前些日子,钱昱就得到消息说,钱弘俶感染了风寒已经许多天卧床不起。
钱弘俶感叹自己的命为什么如此不好,费尽心机登上王位,刚刚南唐被柴荣打的奄奄一息、毫无反抗之力。
多年来,吴越被南唐反复骚扰、频繁侵扰,现在终于盼到了雨过天晴,自己可以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下美好生活了。
想不到老天爷又要跟自己过不去,弄出了这样大的一场祸事。
其实,在吴越开国以来,钱昱记得这应该是西府(杭州)发生的第二次大火灾。
第一次大火灾发生于后晋天福六年(941年)七月,当时正是钱元瓘执政。
那一场大火烧过之后,钱元瓘因为受到了惊吓,生病后于当年就去世了。
历史好像是又重新在西府上演了,一样是大火灾,一样是生病中的吴越王,冥冥之中,似乎预示着什么不能够说破的秘密。
钱弘俶没有想到才三十岁年富力强的自己,身体会突然之间出现不适,难道说是自己当年趁兄长钱弘佐生病,做的那些手脚招来了一模一样的报应。
与钱弘俶疑神疑鬼所不同的是,远在福州的钱昱终于想起了,历史上曾经记载的这次大火灾事件。
既然知道了火灾事件的来龙去脉,岂能够放过这样一个天赐良机。
一条妙计出现在了钱昱的脑海中,他微微一笑,决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做一篇天衣无缝的大文章。
喊来了钱元盛后,钱昱嘀嘀咕咕的交代了一番。
钱元盛静静地听着钱昱的述说,脸上的表情却是从惊愕、沉思、狂喜来回不停地变幻着。
挑选了几个心腹之人,钱元盛带着这些人马上就离开了福州。
钱弘俶怎么可能想到,那个千年之后穿越而来的钱昱,已经给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去。
大火丝毫没有减小或者熄灭的迹象,疯狂的肆虐到处蔓延。
由于这个时代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所以,借着风势燃烧的大火非常难以扑救、惨绝人寰的景象几十年之后再一次重演了。
钱弘俶接到禀告,说是大火已经蔓延到了镇国仓附近,他再也躺不住了。
如果镇国粮仓一旦被烧毁,吴越国数十年积累下来的粮食储备,就肯定会化为一片灰烬。这是吴越国绝对承受不起的严重损失。
正在此时,身边的亲信小心翼翼的来到了钱弘俶的跟前。
看着这个亲信欲言又止的样子,钱弘俶忍不住开口了。
“你有什么事就不要吞吞吐吐的了?难道说是有人想谋反吗?”
“启禀王爷,谋反倒是没有发现,不过,民间突然出现了谣言。”
“哦,谣言?什么样的谣言,你说出我听一听?”
钱弘俶不由自主的用力支撑起身体坐好了。
“外面传言说,此次大火乃是王爷你得罪了老天爷,因此,上天才降下了这场灾祸。”
亲信说罢,钱弘俶是一声不吭,随后,看见钱弘俶对他摆了摆手,这个人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紧接着,文武大臣也纷纷上奏,希望钱弘俶不要躺在床上安心养病了,应该赶紧向上苍赎罪。
于是,钱弘俶被人抬着,率领满朝文武来到了瑞石山。
面对着蓝天白云,钱弘俶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酒杯,大声言道:“不谷不德,天降之灾,宫室已矣,而仓廪储积,盖师旅之备,实所痛惜!若尽焚之,民命安仰,天其鉴之!”
其实,钱弘俶的心里面还有这些话。
“老天爷啊!你就高抬贵手吧?我知道自己错了,只要是能够让我平安渡过此次灾难,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祭奠结束以后,钱弘俶下令将镇国仓附近的树木全部砍伐一空,硬生生的弄出来了一条隔离带。
也许是钱弘俶的忏悔感动了上天,奇迹出现了,之前一直汹涌肆虐的大火,居然开始逐渐平息并最终熄灭了。
等到此次大火彻底的被扑灭之后,经过统计,官府和民房总共被烧光了19000多家,80000多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这场大火给吴越国,以及老百姓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家业被焚,亲人命丧火海,西府到处都是哭泣声。
钱弘俶把此次火灾的实际情况和损失,写成了公函派人送到了汴梁城。
柴荣看过之后表示深感同情,立刻就派出了大臣去安慰钱弘俶。
就在西府受灾的老百姓伤心痛苦的时候,大家纷纷传说,之前一直卧病在床的钱弘俶居然慢慢地恢复了健康。
对钱弘俶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奇迹,他不必步兄长钱弘佐的后尘英年早逝了,可以继续享受这人世间的荣华富贵。
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钱弘俶,回想起这一切是此深有感触,他觉得自己只要能够活着,其实就是天大的幸福!
为了对柴荣的关心和安慰表示衷心的感谢,身体恢复后的钱弘俶,马上开始准备向后周进贡礼品。
黄金、白银、绫罗绸缎等财物,装满了车船后浩浩荡荡地向汴梁城出发了。
虽然说钱弘俶没有大面积的横征暴敛,可是,大灾之后的老百姓本来就度日如年,再也不能够承受得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钱弘俶对此是充耳不闻,他现在需要的是柴荣对自己的满意、好感。
在福州的刺史府里,钱昱密切地注视着西府,注视着钱弘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钱昱的计划已经慢慢地实施开了,接下来的一幕幕大戏应该如何演出,美梦中的钱弘俶是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