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姐姐?”
容淅知道程淙,因为四年前,他为东城一中理科班夺下了理科状元,名扬洛城。
她也知道他的姐姐程渃,也毕业于东城一中,早程淙一届,东城一中曾经的好苗子,早恋、不雅照在洛城被传的沸沸扬扬。
都是洛城风流人物,一褒一贬。
封弋抿唇,有些犹疑,“准确来说应该是他喜欢的人。”
“她……”
“程淙是领养的。”
容淅:“……”
那天,在封弋口中,容淅知道了关于程淙和程渃的故事。
程渃家境殷实,程淙却身世凄惨。
六岁那年,唯一的外婆去世,程淙成了真正的孤儿。
程家夫妇同情他的坎坷遭遇,领养了程淙。
孩童时期的程渃阳光烂漫,对这个小他一岁的弟弟,照顾有加,两人自小姐弟情深。
程渃视程淙为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程淙对程渃却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是,他爱上了程渃。
他从未将她当做过姐姐。
放弃帝都大学,选择江城,也是为了和程渃在一起。
程淙高中毕业那年,程母因病去世。
因为程渃早恋,程母病重,程父又无心经商,程家已经千疮百孔。
两年前,程父车祸。
父母亲双双去世,两人再没了依靠。
程渃勉强熬到了大学毕业,可一毕业就被检查出得了末期肾衰竭,需要长期透析。
程淙一边学业,一边兼职打工,给程渃治病,但微薄的收入,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她们两人的开支。
总之,这几年,程淙过得很苦。
程淙对程渃心如磐石,无转移,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邢心慧和容淅都未曾说通的原因。
答应娶蓝淅,不过是因为程渃病重,需要钱治疗。
而封弋不仅愿意出钱,还愿意为程渃找权威专家。
为了程渃能活下去,程淙只有这一个选择。
封弋将他的死穴掐的很准,他只能就犯。
当然,他还有一个要求:不能让程渃知道。
封弋答应了。
“抱歉,”封弋抿唇,眉头紧锁,他知道,他做错了,“竭泽而渔,焉能长久。”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不那么担心。”容淅深吸一口气,她又想到了程淙,程渃,然后,有想到了姐姐蓝淅,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脑袋里像装了一团浆糊,乱作一团。
“但……”
容淅也犹豫了,婚礼在即,她该告诉姐姐程淙娶她的真相吗?
说了,又能如何?
坦白说,姐姐不该介入程淙和程渃之间。
*
晚上,北冥蓝淅在试婚纱,容淅陪着她。
北冥蓝淅心情挺好,全程乐呵呵的。
容淅却一脸愁容。
“怎么了?”蓝淅问,“姐姐大喜的日子,你怎么一副沮丧的脸?不会是嫉妒我嫁了一个帅气的男人?你的未婚夫也更帅啊,关键他还宠溺你,看你的眼神都充满了占有欲。程淙什么时候能用那种眼神看我,嗯,我就更开心了。”
能嫁给自己一见钟情之人,当时世间最惬意之时。
容淅问:“姐姐,你真要嫁给程淙?”
北冥蓝淅很自然地点头:“当然啦,我都有他的种了。”
“我……我认为他对你……”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蓝淅垂眸,但很快又抬头,“不过,我们结婚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时间长了,我相信他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容淅突然问:“你知道程渃吗?”
“知道,”蓝淅嘴角一勾,“他姐姐。”
“不是亲姐姐。”
“知道。”
容淅一惊:“你?”
蓝淅又说:“他喜欢程渃。”
“你……你是知道的。”
“我曾经去找过程渃,程渃告诉我,程淙是他父母领养的,她还鼓励我追求程淙。”蓝淅笑了笑,“还记得前段日子我对你说放弃了,说他有女朋友了,其实就是程渃。我一个人再是没心没肺,做事不计后果,也不会做第三者。那天我去找程渃,她却劝我不要放弃,她说,她永远不会接受程淙。无论是现在,过去,还是将来,程淙,只是她的弟弟,不会有旁的身份。”
蓝淅又道:“也是因为程渃的这些话,我才敢放手一搏。”
“可是他不喜欢你啊。”嫁给一个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人,真的能够得到幸福吗?
蓝淅反问容淅:“容容,如何一开始一喜欢封弋,封弋不喜欢你,你会轻言放弃吗?”
容淅沉默。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退婚和求爱,这巨大的转变和落差,只在两天之间。
如果封弋不喜欢她,她应该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蓝淅说:“总之,我对自己有信心,程淙,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你别为我担心了,我也没那么脆弱。”
一开始,她没想着用孩子拴住程淙,只是觉得自己之所以对他爱得那么深,有那么深的执念,一定是爱,可能就是因为求不得。
如果……
如果,她得到了,或许就真的可以放手了。
但有了孩子,她知道,这是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姐姐……”
“好了,别担心我了,我真的没事。”蓝淅宽慰容淅,“放心吧,你姐还是很有魅力的。快帮我看看,我穿这套婚纱好看吗?”
容淅兴致缺缺,淡淡道:“额,”又说,“屋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不等蓝淅回答,容淅离开了。
自己唯一的姐姐结婚了,按理说她该为她高兴。
她却乐不起来。
跌落到尘埃的爱,卑微到极点。
相爱。
爱不是互相的吗?
回到房间,屋子里还是很闷。
容淅上前推开窗户,楼下,她看见了一个人估计的身影,月色之下,更显寂寥。
容淅喃喃:“墨、尘、哥。”
他是简墨尘。
姐姐蓝淅极好的朋友,也是她曾经的未婚夫。
如今从军。
在坪城,参军。
坪城。
离洛城最远的城市。
这时候,简墨尘抬眸,也瞧见了容淅。
容淅笑了笑,下楼。
容淅请简墨尘进屋坐坐,简墨尘拒绝了。
简墨尘一身戎装,威严肃穆,不苟言笑,他从军装衣兜掏出了一个盒子,只说:“容淅妹妹,帮我送给蓝淅。”
他说:“祝她……祝她新婚快乐。”
声音很轻很嘶哑,没有什么温度。
“墨尘哥——”
容淅叫住简墨尘。
简墨尘扯了扯嘴皮:“告诉蓝淅,部队明早还有训练,等不到喝她喜酒,抱歉。”
这一次,他走得很潇洒,很利落。
发动军用车,走了。
消失在容淅的视线里。
容淅眼睛挺酸的,她知道,简墨尘,喜欢姐姐蓝淅。
从小就喜欢。
可蓝淅不喜欢他。
也不是不喜欢,可能就是蓝淅的叛逆性子,让她抵触了跟她有婚约的简墨尘。
车内,简墨尘踩着刹车,停下了,趴在方向盘上,神情呆滞。
她终究嫁给了旁人。
终究不属于他。
从军,只是因为她说,喜欢军人的飒飒风姿。
他很努力地想要变成她不讨厌的那个,他做到了。
可他最后还是没能成为她喜欢的那个。
那盒子里装着的,最为贵重的,不是面上那串水晶手链,而且夹层那枚纽扣。
那年,他们高二。
趁着她不注意,他在她舞蹈演出服上剪下的。
他听说,要剪最靠近心脏那枚,日日戴在距自己心脏最近的地方,然后,梦能成真。
他自嘲一笑。
病急乱投医,他竟幼稚到了这个程度,听信了女孩子家的玩意儿。
如今,他的梦碎了。
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
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蓝淅发来的消息:
知道你在开车,就不打电话啦。
好兄弟,水晶项链很闪哦。这天底下,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意,明儿婚礼,我一定戴着它进场,我一定全场最闪的新娘。
唯一遗憾的是,你那么忙,忙的都没时间参加我的婚礼。我告诉你哦,下次回帝都,可不准偷偷摸摸的,必须请我吃好吃的。
简墨尘苦笑,回了个“好”字。
又喃喃:“蓝蓝,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