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婚礼上。
虽然是封闭式婚礼,请得也都是内亲,毕竟是北冥祺的长女,所以婚礼依旧盛大。
北冥蓝淅挽着父亲北冥祺的手腕,踩着红毯,缓缓地走向程淙。
父女俩人终站在程淙的面前了。
对这个女婿,北冥祺有千万个不满意,但还是迫使着自己挤出一丝丝笑意。
北冥祺将女儿的手交到了女婿的手里,说着:“好好待蓝淅。”
“嗯。”程淙的声音轻极了,还有一丝凉薄。
他握着北冥蓝淅的手,手心也冰冷。
与这个岳父,更没有一刻视线的交换。
就那么样了。
程淙想。
只要北冥蓝淅安分,不打扰他的生活。
接着就是婚礼宣誓,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婚礼司仪说。
程淙转身,与北冥蓝淅面面相对。
也是这一刻,他下意识看向北冥蓝淅。
北冥蓝淅,美貌如斯。
一袭白纱,娇媚动人,看着北冥蓝淅,程淙不由得想起了程渃。
想着程渃穿上婚纱,必定是世间最美的新娘。
想着,程淙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地笑。
再不喜欢,再抗拒,程淙还是伸手捧着北冥蓝淅的脸。
在她那双灼灼含羞的眼眸的注视下,缓缓吻上她。
吻毕,现场又是一阵掌声。
容淅也鼓掌,心中却多是悲凉。
这婚,算是成了。
入夜。
程淙独自倚在新房的落地窗前。
蓝淅已经洗了澡,换了身休闲服饰,她犹豫着走过去,缓缓开口:“程淙……”
“你睡吧。”
“程淙,从发生那件事,再到我们结婚……”蓝淅哽咽了一下,“想想,我们好久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没什么好说的。”
蓝淅抿了抿嘴唇:“对不起,程淙。”
“程淙,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一个很好的妻子,很好的母亲。”尽管,对她而言,很难很难,“程淙……”蓝淅伸手拉住程淙的手腕。
“娶你,”程淙抽回手,字字锥心,“是因为我别无选择。”
他不想程渃死。
“我明白。”蓝淅说,“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们还是结婚了,无论是为了你我,为了程渃姐姐,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我只爱程渃。”
“……”
“北冥蓝淅,我爱了她很多年,多年痴缠,才换得她点头答应,而你……”因为北冥蓝淅的纵情任性,程淙被置于这样的境地,程淙如何不恨。
北冥蓝淅一愣:“她答应了?”
她不信,程渃对她说过的,她永远不会接受程淙,怎么可能会点头答应?
北冥蓝淅当然不知,在她算计程淙的前一夜,程渃已经接受了他的爱意。
或许,北冥蓝淅知道了,便不会放手一搏。
“算了,接下来,你好好待在家里安胎。”
“我明天会回江城。”
“程淙!”
程淙冷淡道:“你留在帝都会好些。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担待不起。”
“可我爸已经在这里给你安排了很好的工作。”
“不需要。”
“程淙,我……”
程淙说:“程渃需要我,离不开我。”
结婚的事,程淙并没有告诉程渃。
他也知,程渃是受不住打击的。
“好。”蓝淅笑了笑,无边苦涩在心头,“我爸那边,我会去说。江城那头,我外婆不会再为难你了。”
程渃需要你,离不开你。
我更需要你,更离不开你,程淙,你可知?
“好。”
他知道——北冥蓝淅的帮助,他不得不接受。
“那我……”蓝淅又笑了笑,“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睡沙发的话,柜子里有被子。”
蓝淅也明白,睡在一起,终究也是同床异梦。
“好。”
程淙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抽了几根烟。
手机响了,是程渃打来的。
“这么晚了,还没睡?”之于程渃,程淙几乎把自己所有的温暖柔和都给了她,一言一语,恰如春日里的风。
“是不是不舒服,有没有叫医生?”
“事情差不多办完了。”
“我明天来医院。”
“怎么了?”
“你……怎么不说话。”
程渃突然爽朗一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又说个不停,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是在抱怨我的话太多了?”
“没有,”程渃摇摇头,“我喜欢听你说话。”
“江城在下雨,刚刚雷声挺大,我就睡不着了。”
程淙笑了笑,语气温柔:“那我陪你说会儿话。”
“嗯。”
“阿淙。”
“怎么了?”
程渃隐隐有几分忧虑,“这几日,我心里总不安然。我……那个……那个叫蓝淅的女孩子有没有再纠缠你?”
“没有。”
“那就好。”程渃又说,“她其实挺好的,我有时候常在想,她或许更适合你。也在犹豫,答应你在一起,是不是正确的决定,我……”
程淙呵住她:“程渃,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他爱了程渃多年,好容易在一起了,他不允许程渃动摇。
若将来,北冥蓝淅会成为阻碍,他不会手软。
“我就开个玩笑,我不会反悔,有你这么好的男朋友,是我的幸运。”程渃想了想,又决定和盘托出,“其实,我之前有去找过蓝淅,还……还鼓励她追你。”
她以为自己是心智坚定之人,却不想,她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程淙多年守候,情深几许,纵然是铁石心肠,也很难不被他打动。
“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程淙没再说什么。
“嗯,不会了。”程渃又说,“我今天到医院凉亭散步,看见了我的一个同学。她结婚了,生了个女儿,很是可爱。”
程淙宠溺一笑:“那我们以后也生个女儿,像你一样。”
“好啊。”程渃很快低迷,“只是我的身体……不知道能陪你多久,能不能给你生个孩子。”有孩子也好,至少有个人陪伴他,她走了,他也不会孤独。
只是,她的身体状况,什么都给不了他。
程淙眉头一皱,愠怒道:“不许胡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你有事。”
“阿淙……”
“你会好起来……”程淙的眼圈红了,想到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程淙突然说,“渃阿,我爱你。”语气温柔,百转柔肠。
“阿淙,如果……如果一开始,我就爱上你,那该有多好啊。”
那一刻,程渃的心剧烈颤动,她想起了她几尽疯狂的高中时代,想起了那个如梦魇般,毁掉了她整个青春的妖冶少年。
少年人的爱,痴缠,桀骜,罪恶,不顾一切。
那段情,如罂粟花,美丽动人,令人神魂颠倒,却又会将人推入无尽的深渊。
“现在也不迟。”
他笑了,他知道,程渃承认了,她现在是爱他的。
*
后半夜,封弋被北冥祺叫去了书房。
北冥祺说:“蓝淅的事,谢了。”
他知道,没有封弋的果敢,事情不会处理地这么顺利。
封弋笑:“伯父叫我来,不单单是为了道谢吧。”
“老实说,我并不多喜欢你。”尤其是封弋当初退婚,在北冥祺这里,它就是一根刺。
“我知道。”
“蓝淅……”北冥无奈,突然难以启齿,又摆手,“罢了,毕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我是真不知你给容容灌了什么**汤,既然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北冥祺又说,“不过,规矩我得先立下。”
封弋多少猜到一点,不卑不亢道:“您说。”
“一、修身养性。”
封弋以前的名声臭,花花公子,游戏花丛,浪荡不羁,乱七八糟的女朋友一大堆。
修身养性当然是第一要义。
“二、安分守己。”
这是在提醒他,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
“三、才须学也。”
封弋不解:“伯父请明示。”
“我就两个女儿,蓝淅不成气候,容淅不喜政界事务,我要你将来从政。”这么做,也是为了保证北冥祺在帝都的影响力。
“好!”
北冥祺一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没什么可想的。”除了容淅,封弋对未来从无规划,既然有人愿意替他筹谋,何乐而不为,“我以前庸庸碌碌,本来也没什么想法,做什么可以。”
重来这一世,他也不想做废人。
从政也挺好。
“好,”北冥祺惊讶于他的直白,与坦率,“前几日,你爸提到了订婚。但我想等到你们高中毕业,等你考入帝都大学。”
封弋反问:“若我考不上帝都又如何?”
“婚事告吹。”
他接受不了无用之人。
他查过了,程淙当年是考上帝都大学的。
封弋,不能逊色于程淙。
“伯父,我不会给你告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