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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书鸢想他、云陌被转出国
    一月中旬,连着一个星期,雪都没有停,窗外温度冰凉,病房内心电图响着,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男人躺在床上,安然沉睡着,脸色回了血,不似前几日惨白。



    书鸢推开病房门,手里拎着保温饭盒,里面装着她做的粥。



    她放在床头柜上,拿出来,嘴角有一抹难看的笑:“云陌,你别生气,今天来晚了一点。”



    她做饭的时候,突然病发了,就倒在厨房里,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今天做的是青菜粥,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我等下喂你。”她音色里都是强装的甜蜜,自言自语着。



    云陌躺着,睫毛都没动一下。



    七天了,他睡了七天,一次也没有醒过,什么也咽不下去,医生建议打营养针。



    医生说云陌只能进食粥类,她不会,只能在网上看着手机学,碗碎过,手破过,粥不是太干就是太稀。



    终于她学会了煮粥,他什么都咽不下去,唯独她煮她喂的粥,她喂多少他吃多少。



    书鸢怕云陌吃腻了,每天变着花样换着来。喂完粥,她擦掉他嘴角的粥渍,坐在床边。



    云陌手还是热的,他没醒,但记得她的气息,记得她需要的温度。



    她把手挤进他指间里,扣住,贴在脸上:“云陌,枫林的绿植长出新叶了!”



    其实她想说:可以醒过来吗?



    前段时间,雪大,天气又冷,绿植叶子都枯萎掉落,这几日突然活了。



    书鸢眸里掠过一丝笑,眼里空荡荡的,她又说:“对了,你知道吗?肉骨最近又胖了,狗粮都被它偷吃完了。”



    其实她想说:可以醒过来了吗?



    陪她一起给肉骨买狗粮。



    然而,无论她说多少话,他一次也没回过她。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越来越狂肆的风。



    书鸢站起来,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她贪恋地停了几秒,目光微不可察地黯了黯。



    “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陪你。”



    喉咙很酸,她憋了回去。



    她把窗户开了一点缝通风,推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地带上了门。



    病房外,柯蓝,简肖,慕沉还有小六……就站在外面。



    书鸢眼睛一酸,浑身都在颤抖,她扶着墙走了几步,靠着墙蹲下来,头埋在膝盖里,整个人颓废又丧的不行。



    柯蓝走过去的脚步一僵,生出了害怕,她现在这个样子就跟四年前如出一辙,把自己关在黑暗里,明明有光,也不愿意走出来。



    柯蓝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书鸢——”



    书鸢伸手抱住她,浑身都在抖着,有气无力地,刚刚在里面的坚持一下崩塌:“我就是想让他跟我说说话。”她快撑不住了,边哭边说:“我就是想让他应我一声。”



    柯蓝顺着她的背:“书鸢,医生说了,他很快就会醒。”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怎么会愿意替别人挡枪子?云陌到底有多爱书鸢,别人不用听,看一眼就知道。



    所以,他一定会抗住一切,醒来看他爱的姑娘。



    书鸢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是在下午,她匆匆回去做了皮蛋瘦肉粥带过来,云陌不吃蛋黄,她便把蛋黄挑了出来。



    云陌姿势同上午一样,没变过。



    窗外下了雪,她把窗户关了,窗帘拉开,外面晚霞飞腾,雪还是没有停。



    她扣住他的手,轻轻地贴在脸上,两鬓的发搭下来,微微遮住了侧脸,淡淡地说:“云陌,我想吃糖醋鱼了,你什么时候起来给我做。”



    病房很安静,她听到了他很薄弱的呼吸。



    相扣的手,尾指戒指相碰,闪出熠熠生辉的光点。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一句都不敢多说。



    那一枪对的是书鸢头部,他挡下来正中胸口,庆幸离心脏还有段距离。



    凶手入网了,是梁松林的妻子卢欣,迫于精神上的压力被诊断为精神病。梁松林的嘴很紧,关于行凶杀人真正的动机一句不说。



    警察那边查出梁松林的身份,是当年裴淑懿缉毒队的队员,现在暗杀云陌,所有的隐情似乎都不是巧合。



    但这些书鸢都不管,她很自私,只想让他的云陌快点醒过来。



    墙上的闹钟指在六点的时候,书鸢吻了吻他唇:“云陌,你要快点醒过来,我等的很辛苦。”



    她知道他舍不得她辛苦,所以用了苦肉计,服了软。



    书鸢出了病房,去了楼下,刚出电梯,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蓝姐。”



    她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说话也是寡寡淡淡地,脸侧搭着头发,清清冷冷的。



    柯蓝正开着车往医院赶,简明要厄的询问:“你在医院还是在家?”



    “在医院,怎么了?”书鸢穿着深色毛呢大衣,拖到小腿上,整张脸都露在外面,耳朵微红着。



    “具体哪个位置。”



    三楼电梯口左边有护士站,站台里面站着几位护士,外面还有几位正在接待着患者。



    书鸢抬眸,乌眸映在霞光里,半暗半明:“三楼护士站。”



    “云陌——”柯蓝本来想搬出云陌把她叫回病房,转眼一想,她可能会疯,改了口:“你回病房看看云陌,说不定他醒了。”



    听着那边疾驰的车声,书鸢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光。



    头顶白炽灯照下来,她盯着地上单调的影子:“知道了。”



    一个星期了,医生也说过无数遍他会醒,只是伤口在心脏左侧,谁也不敢给具体的时间。



    “你别跟我在这敷衍,现在,立刻。”柯蓝油门一踩,语气急了,但也不敢说的太明显:“回病房!”



    书鸢微微蹙眉,走到护士站。



    她跟医生约的住院治疗就是今天,现在这种情况,她准备去另约时间。



    “您好。”



    护士抬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语气拿腔拿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旁边有两位护士在窃窃私语,声音可能就没想小。



    “是她吧,我看挺像的。”



    另一个接话,语气掇定:“就是她,来过很多次了,我记得很清楚。”



    “真看不出来,长得挺好,原来是人模狗样!”



    “名人的徒弟原来就这品质,真丢人!”



    电话那头,柯蓝还在催:“你在哪?回病房了吗?我正在上去。”



    书鸢楞楞糊糊地,也听出一些意思来,她直接问,不是疑问句:“蓝姐,出什么事了。”



    “你什么都别管,现在回病——”



    书鸢挂了电话,看了几人一眼,把手机打开,她平时很少用微博,微博认证过,是以摄影师的身份。



    她的摄影题材偏向于青春暗黑化,大概有几十万粉丝。



    但是没人知道着名摄影师聂阮就是秦大师徒弟书鸢。



    微博首页什么也没有。



    她点开热搜,排在第五的标题名刺了眼。



    #秦大师徒弟或曾为杀人凶手#



    #秦大师徒弟杀人视频#



    #……#



    书鸢死死咬着牙,眼里都是颤栗,她深呼吸一下,苍白的指尖点进去微博视频。



    是一段很清晰的监控视频,跟四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视频被恶意合成了。



    她在路边使劲推得那一下被合成在马路上,然后小男孩倒在地上,货车疾驰了过来……



    红灯也被恶意改成绿灯。



    书鸢抬眸看了一眼四面八方投递过来的目光,像刀子,在一下一下割裂她的肉,眼神憎恶的就像她们亲眼所见一样。



    手机又响了,三秒没到,挂了。



    身后有焦急的声音传过来:“书鸢——”



    书鸢没回头,等到柯蓝走到她面前,她恍惚了一下,毫无保留地解释了:“那是假的!”



    柯蓝也没在现场,她在乎柯蓝,所以要解释。



    其他人怎么认为,她忍受的住,唯独柯蓝和云陌不行,她忍受不住。



    她又认真,郑重地重复一遍:“那是假的。”



    柯蓝心口一抽,忽然笑了笑:“我知道。”



    不管什么事,柯蓝无条件相信书鸢。



    身后的护士还在小声议论,两人拿着手机八卦的起兴。



    柯蓝暴脾气上头,走过拍了拍柜台,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口吻:“成年人了,脑子该有点自己的主张,别整天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两位护士毕竟理亏,哑口无言。



    柯蓝不是善人,也不是好脾气的人:“愚蠢至极!”



    “你——”



    柯蓝头发一拨,也不管这是在医院,撸起袖子:“你你你你,你什么你。”她往护士胸口工牌一撇:“护士长是吧,当心老娘投诉你!”



    护士憋红了脸。



    书鸢走过来,把手机逆着光扬了扬:“你们的一言一行这里都记录的清楚,我会以恶意诽谤的罪名起诉你们。”



    说完,她凉凉地瞥了一眼她们,拽着柯蓝离开。



    两人先是去了问诊室,再出来的时候是半个小时以后。



    柯蓝走在书鸢身侧,踌躇了许久,才问出来:“你什么开始会听不见的?”



    医生提及的时候,她就想拍桌子问的,只是忍住了。



    书鸢目视着前方,眉头深锁:“挺久了。”



    具体时间她也不记得了,以前偶尔会突然听不见,隔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然而现在不行,需要用药,还会突然昏迷。



    她知道病情一定又严重了!



    挺久了!



    艹。



    柯蓝觉得自己这个闺蜜当的真失职,她步子跨大,撵上去:“生死过命的姐妹,你瞒着我?”



    “没有。”书鸢这会儿讲话的**微弱,烟波浩渺,有神又似无神:“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柯蓝:“……”



    柯蓝懂她,便不问那些她不想说的话,但她现在有个更关心的事:“医生的意思很明显,书鸢,住院治疗吧!”



    医生也说了,现在接受治疗,成功率相对高一点,她想让她去。



    书鸢没应,盲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脸上是一潭死水,目光无神,里面一点光都没有,空洞洞的。



    “书鸢,听我的一次,好不好?”



    柯蓝又问。



    然而,书鸢像具魂魄,直勾勾走着,还是没回头。



    柯蓝又试着喊了几声。



    她一次也没回头。



    突然,拐进电梯走廊的时候,她突然回头,牙齿不自觉地咬紧,就望着柯蓝不说话。



    那眼神极黯,就好像光被人挖走了,只剩下漆黑的空壳,像深渊一样。



    柯蓝心底一抽,也不敢说话,抬手指了指耳朵。



    她点头。



    她突然就听不见了!



    她就听到柯蓝让她去治疗的时候,耳朵一刺,世界安静地渗人。



    书鸢摸索着说了一句话:“没事,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闻言,柯蓝走过去,把手心的汗擦了擦,抱住她。



    没事!



    一会儿就好了!



    这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自觉吗!



    人们总说上天是公平的,连同书鸢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柯蓝一点儿也不认同。



    上天真的什么都没有给书鸢留,反之,残忍地夺走了她拥有的所有,一扇通风口也没留。



    书鸢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平复许久,才缓缓掀开眼皮:“怎么怕成这样?”



    怕她出事吗?



    可是她好像习以为常了!



    柯蓝松开她,问的异常小心,她包里有书鸢的备用药,她拿出来递过去:“好了吗?”



    “嗯。”附近没有水,书鸢干咽下去,窗外晚霞退却,城市模糊起来,她望着腾起的黑幕的天际,突然说:“我想他了。”



    他说他的羽翼很温暖,让她害怕的时候躲进去。



    她现在就在害怕着。



    即便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忍着,那个视频出现在目光里的时候,熟悉的小小男孩身影,熟悉的一切……



    都想一只罪恶的手遏制住她,把她的坚强撕裂。



    视频太真实,真实到她很恍惚,真是到她也以为是真的,就是她有意害了邱源。



    那个会跟在她身后追着喊姐姐的小男孩。



    她现在就很害怕,很无助。



    很想窝进云陌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但很温暖的气息,告诉他,她想他,她好害怕。



    然后躲在她怀里,不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恶言恶语。



    柯蓝知道那个‘他’是谁,刚好电梯下来,她说:“那就去见他。”



    她突然笑了,山河装不进眼里,因为想到他,所以装了潋滟山河:“好。”



    柯蓝没有这么无助过,四年前,她可以领着书鸢往有光的地方走,四年后,能领着她走的,只有云陌。



    她低着头,眼里是悲的,电梯停了,她抬眸对着书鸢是笑的。



    书鸢走的有些急,光落在嘴角,她深呼吸,换了笑脸。



    见她所爱,她想以最好的一面。



    走过去的时候,她很远就看见病房门在开着,书鸢步子一僵,欣喜跑过去:“云——”



    然而病房里空空的,只有护士在打扫病房。



    书鸢尾音都在颤:“这个房间的病人呢:”



    护士端着床单出来:“患者家属刚刚办了转院手续,听说是军家的后人,身份不一般,转到国外去医治了。”



    说完,护士没做停留,端着床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