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正了正衣襟道:“呵,祁王?你没见过祁王妃?”
“在下小小一牢狱,何德何能一睹王妃真容。”那牢狱有些膜拜神色。
正一筹莫展之际,诚然那牢狱头头的敬畏模样,让瑶思福至心灵,忽如一夜春风来。真真天降甘霖,好一阵及时雨。
她眉头一蹙,摆着王妃架子正大光明道:“罢了,本王妃不便在试探你了,莫要在唤我姑娘了,我便是你未曾见过的祁王妃大人。”
“祁王妃?”那牢头心跳忽的漏了一拍,疑道。
瑶思一定,戏精上身,大言不惭道:“嗯,本王妃奉……”她敬畏向上一拢手又道:“奉父皇之令,来探一探晔王二弟。你也晓得,晔王即便犯了大错那也是父皇的亲儿子,普天之下,能有哪个做父亲的真真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内度过,但是嘛,碍于……咳……”
牢狱头一定,又道:“圣上为何会派……祁王妃来探?为何不是晔王妃?”
瑶思呲了呲牙,派谁来探是重点吗,重点是她方才也没想到晔王有王妃啊!
……
蓦的,她眸中一眨,嘶,这还是个难打发的茬,半途而废诚然不是她瑶思一贯作风。
转神间只好强加解释:“晔王妃她听闻晔王入狱,伤心欲绝,今午跑去父皇那处求情,一时伤心入了肺腑,不小心生了场心病,不适探监,父皇便鸣本王妃来替弟妹走一趟。”
牢狱头半信半疑,总觉得这解释颇有些牵强,一时却也想不出牵强在何处。
“感谢话语难用言词衡量,本人祁王妃在此对大哥做出最崇高的敬意。”
牢狱头愣神之际,瑶思快言一出,便绕过他那五大三粗的体格,从一侧小缝内进了天牢内部。
所谓兵来将挡,官来财掩,牢狱头头糊弄表演。
狱头瞧瑶思身形,敢自称圣上为父皇,如此严谨恭敬淡然处之的神色,定不似寻常人等假冒伪劣。
他便识趣的收回刀子取下银票,微不可察的揣进袖袋内,立刻春风化雨露,和气道:“见过祁王妃,还请王妃稍加快些。”
瑶思头也不回,淡定一点头,负手朝里而去。
细瞧牢中四面石墙逼仄,任凭外面天光大开,此间却无丁点光线泄露,唯有墙角处一个火盆里烈火正旺,哔哩作响。
牢狱尽头稍有光亮烛火的一角,地面铺了干草,有一简单朴素床榻摆放。一人绢袍吉服发丝稍有些凌乱背靠石墙坐于床榻之上,闭目垂眼,怡然入梦。非但无半分锒铛入狱阶下囚的落魄,倒有几分出尘脱世良夜好梦的安逸之色。
牢狱的木门是敞着的,大抵真是他父皇心软,也不晓得为何他不做逃离。
瑶思进了牢内,蹲下身,面对面看了他良久,但见身旁残旧小木桌上一点豆大烛火的光影在他脸上斑驳起落,一双远山如黛的英俊眉宇之下辉映出宛如月汐月涨的静默。
末了,瑶思压低着声音,用仅有他一人听得见的声音缓缓道:“可否与我说说你那日在朝堂之上所经何事?”
倏地,沉深双目打开,清澈非常的眸子竟无丁点初醒之朦胧,更疑惑的,是他有些担忧唤道:“灵乌鸟是祁王派人送去的,你白日里能顺利拿到牢狱图纸以及外头牢狱的看管皆是他安排好的陷阱,他赌着你定会违抗圣旨来此,才做了这番计谋。”
瑶思一骇,有几分惊诧,这祁王谋略果然高深,她带了bug的属性都被诓骗了。
此一时,瑶思吞了吞口水,探道:“你……这么平静,是做好对策了?”
“并非,入了天牢我无法告知你实情。果然,你还是来了。”沉深望着瑶思,有些说不出的悲切与欣喜。
他滚了滚后结,一手揽过瑶思的后背,将她抱入怀中,动作柔和,却有种让人不能推拒的震慑力道。
瑶思皱眉,用力挣脱他的束缚,从他心口处抬起时苦笑着调侃道:“并非你还这么淡定,淡定就淡定,找机会揩我油水,啧啧,本性果然难移。”
沉深亦有些回神,收了收手间动作。
“哎呀,你快点说说怎么进来的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怎么也得想想出去的办法吧。”瑶思催促道。
沉深动了动眸子,思及那日场面。
彼时,朝堂之上,祁王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将那日夜里林府被抄之事一五一十向圣上禀明,说实在的,祁王说的亦真亦实,并无半点添油加醋推卸罪责之意。
唯独一点,即便是祁王,轻易草芥邹宽性命,定然也是犯了几分律法。
沉深瞧着祁王口若悬河,唯独将此事悄无声息遗漏,便特异向圣上提及,妄想为邹宽掏两分公道。
岂料,祁王矢口否认,反倒倒打一耙说是邹宽抗旨不遵,曾冒犯用把利箭插入林府廊下木柱之上,若掺假半分,诚然可派大臣前处查看。况且,他有众将士为此对证。
沉深一时发怒,那利箭分明便是他示威之意,何时成了邹宽谋反之举。将士即便再多,那也是他祁王账下,定然会口风一致。
他一贯带兵征战沙场的磅礴气势恢宏一动,满殿文武百官皆震撼杵着身形不语。
刹那间,满堂皆静。
祁王眸色一凝,半数大臣似得了暗示,纷纷上书弹劾。
洋洋洒洒罗列出沉深数十道罪名。若说包庇林家目前有据可查,尚且可做一罪名。那晔王府中女眷不和,引得坊间夫妻之间人云亦云,尚无半点踪迹可寻,却依旧被那群拿钱办事的大臣当做个罪名胡乱弹劾。
语罢,大臣们多做出一副惶恐模样,全凭圣上定夺。
登时,圣上眉宇一凝,纵使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也容不得在朝堂之上如此放肆。
他一声“打入天牢严加看守”令下,殿外把守的众将士直驱而入,直接上来便手扶腰间佩刀将沉深前后左右围了个瓷实。
其中一人得了圣上之令,恭敬道:“王上,请。”
沉深广袖一收,二话不说便随那虎背熊腰的侍卫往外行去,将至门外之时,却蓦然回头,坚定手扶门框,目光遥遥越过朝堂百官,凌冽一凝祁王,后旋即转身,背影没入没入日头之下。
祁王眼中几分斑驳,有些分不清他面上神色,周遭百官人声嘈杂鼎沸,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