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思本是要装傻充愣拒绝的,故而她对沉深这厢有些愧疚,还是不大能接受如此暧昧不清的动作。
然则,两分纠结后,瑶思方瞧见沉深眸子里伤意与喜色并存,她心下恻然不忍,便配合的垂了头,任凭沉深一番不晓得是不是直男操作的为她戴上珠钗。
在沉深看来,瑶思超出同人的机智,今时敢冒着万般艰险来天牢为他走上一遭,他心中便是有再多犹豫焦虑的不安,都为了这瞬间化做不可动摇的坚定。
他要的是将那好哥哥罪行一一揭露,他要的还有一个瑶思。
彼时,沉深手中一抖,如芒刺在背,眼前气氛诡异起来。
“兄长既至门外,何故逗留徘徊,外人见了岂不会闲言兄长窃墙偷闻?”沉深忽的带着冰片般的口吻划破此时的寂静。
瑶思一打颤,手中紫晶石下意识收回,转身回望去,只见墙角转弯处高突颧骨,瘦削下巴的祁王瞪着她与沉深,两眼火光迸发,隔着不下十余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眼眸里似计谋得逞的阴暗。
祁王倒是一派轻松自如的迈下台阶,丝毫不见被拆穿偷看的隐忧心思,拍手称道:“晔王与王妃情深似海,为兄实在不忍棒打鸳鸯,可如今,父皇下令,本王有心为二人多留些时辰叙旧温情,反倒被晔王抓了现形,只怪本王不曾做过偷听墙角之事,没练的出神入化的功夫。”
言语之事,他沉着身子来到牢狱的木门口,大手一拍大敞的篱笆木桩似的门,歪头瞧着二人定身不语,像极了一出好戏将灭的意犹未尽。
沉深风暴急剧眼底,将瑶思向身后挪了挪,直进一步,不畏祁王一字一句的调侃:“兄长操心家国天下,又对弟弟我有情有义,不晓得兄长今日带兵前来,可又是因着父皇的旨意?”
沉深话至此处,瑶思透过仅有的火把光亮,隐约瞧见墙角转弯处密密麻麻几排装备齐全的人影倒映。
祁王默了默,手间不自觉磨了磨天牢略显粗糙的门木,显然他察觉出沉深话外有话的嘲讽,实在的,他不以为意,毕竟成王败寇,任凭晔王他嘴上如何霸道,依旧也是他祁王的笼中鸟。
诚然,他今日带兵前来虽从狱卒口中得知林瑶思假冒祁王妃探监,却也并无圣上半点要将二人定罪旨意。
圣意难测,即便晔王被关押天牢两日,大臣们也纷纷倒向祁王党,将确凿证据上承,圣上依旧不为所动,倒有些一碗水端平之色。
末了,祁王圆滑道:“原是本王正与王妃一同用膳,下人们来禀道是本王王妃受命父皇,特来天牢内瞧一瞧晔王现下如何。本王疑惑,不晓得是哪个不怕死的敢个狸猫换太子说自己是本王之妃,啧啧,竟是晔王之妃。”
祁王一顿,疑向瑶思:“不晓得晔王妃何故打着本王之妃名号来探?”
沉深听的不大明了,此事何时涉及到他的祁王妃?
再之后,他才十分清醒又疑惑的侧身看了看瑶思。
彼时,瑶思正一脸尴尬的呲牙,显而易见,瑶思能顺理成章的进入天牢,当真是打着祁王妃之名号前来。
这……
林瑶思果然还是那个林瑶思,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瑶思一时尴尬,有些语噎,支支吾吾了半晌方回道:“误会啊,我何时打着祁王妃名号来探监了,我一个马上名正言顺的晔王妃,何必呢?兄长啊,你这手下传话不利,得~咔嚓!”
瑶思甩锅甩的十分利落,诚然这地方又没监控又没录音,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还不是看嘴上胡扯的功夫。
闻言,那门外杵着的牢狱头头微不可察的身形一颤,“噗叽”一声,骨头碰撞石板地面之声传入耳膜。
再看那牢狱之首,一脸愕然,诚然十分委屈又胆怯的俯身跪地,颤着声音有几分哭诉之气道:“王上明鉴,小的并无半句谎言。”
“谎言不谎言的,你觉得我兄长是信你还是信我。啊?何况,你还收了我的银票。”瑶思焦急的语气里满是自信的反问。
言闭,那牢狱头头显然身形抖动的频率比方才亦要加快了几分,再他看来即便抛去皇室之中血并不浓于水的说法,那他一介凡夫俗子即便句句属实,也没有何王妃硬碰硬的道理。何况,他袖带内的确存着瑶思方才贿赂的大额银票。
瑶思眉头一松,既做了坏人又做了好人,一人分饰两角道:“算了,晔王与本王妃大度,当然兄长也是大度的,自然不与你计较这些微末琐事,本王妃全当你闻错了意,这样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明日自请辞职,就当是给你点~不兢兢业业,择善而从的教训吧。”
瑶思此话说的圆满,她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该点明的也点了,也提醒的也提醒了。即便是晔王与祁王面上关系也已破裂,他也不便因着狱卒一句话将此事闹到圣上跟前,被责备兄弟二人貌合神离。
此间,祁王嘴角冷冷一笑,显然对瑶思这几句话说的有些气愤,他不自觉磨了磨后槽牙,十分僵硬的赞同她这个一石二鸟之举。既让他在将士面前失了准信,又她晔王妃白白扮了个好人,得了几分尊重。
再之后,祁王得不偿失,愤愤然一抽笑,大手凌冽一甩袖袍,抽身离去。
跪地颤抖的那狱卒,瞧见祁王不语离去,他嗫喏抬首暗瞧了瑶思一眼,不料,瑶思正巧挑着眉望着他,一脸的感慨万千。
狱卒恍然间似触电一般,身形毫不受控制的一抖,瞬然,他诚然不做反抗的认了这个不痛不痒的晴天霹雳般的惩罚。好在,晔王妃她并未有收走银票之意,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手忙脚乱的起身,垂着首离去。
片刻诡异沉寂后,瑶思辞了沉深顺着其余几位狱卒的带路,一路来到关押林老爷与林夫人的牢房。
青砖木门的牢狱,湿气灌的青苔横生,瑶思小心翼翼从台阶而下,正瞧见转角尽头之处,林老爷与林老夫人二人痿在墙角的杂草铺上,精神萎靡的合眼凝神。
瑶思忽的有些痛心,不过几日不见,从前中气十足,贵族之气的爹娘俨然变的两眼空洞,神态不振。
再之后,瑶思同她爹娘叮嘱几句,便被狱卒们催促着回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