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瑶思澜渊与染荒敷衍的用了晚膳，瑶思正琢磨着将那高价从王大仙手中收购的祖传黄符按说明书给澜渊与染荒试上一试。



    不料，染荒今白日里神思本就模糊，外加瑶思这一通七拐八拐说什么为了二人好的借口，非要将符纸贴在他额头之上。



    染荒对凡人这玩意不感兴趣，却也能摸索出瑶思心下意愿大抵是对他来路不明有所疑心。



    现下他心中郁结不已，实在没什么兴致同瑶思胡乱折腾，索性，拿村头的大伯邀了他今夜小酌两杯做了挡箭牌，便草草敷衍离去。



    瑶思瞧着染荒离去，十分不甘心自己高价回收的符纸为派上用场，便将矛头对准了一旁风平浪静的澜渊。



    这二人师出同门，若一人有不干净的东西附体或本身就是不干净的东西，那另一人定然也能真相大白。



    岂料，这厢澜渊更是冷漠的拒她与千里之外，还义正严词的告知瑶思，“凡人却有拿符纸消灾之说，不过你手中这符纸并非那大仙口中家中祖传宝贝，不过是草草一张黄纸而已，即便我同染荒有什么，它也不甚有何用途。”



    澜渊此话一出，实在是过于直白与自信的戳穿王大仙的假冒伪劣产品与瑶思心中对他二人的疑窦。



    都如此被人不留情面的揭穿老底，瑶思也不好厚着脸皮非说人家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只得胡乱将纸符一丢，顺道诅咒了王大仙两句。



    澜渊是个温柔的性子，临时亦不忘宽慰瑶思两句：“我与染荒当真并非你口中的不干净的东西。只是你即疑心我，为何又信了我的话？”



    这话一出，当真把瑶思问的楞楞，她心中明明是不信鬼神的，即便入乡随俗却也只是敬而远之。如今两位堪比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澜渊与染荒说自己是什么修仙之人，又颇对幻术悟之颇高，她自然是要疑心探究上几分。



    即便她嘴上说着测一测二人真伪，可心头却对二人不做避讳，只觉得亲近自在的很。



    一番思索，瑶思也不晓得如何答了澜渊的话。



    那厢澜渊也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见瑶思略有苦意，便一撩衣衫，出得茅屋之内，独自坐在院内石桌上对月冥想。



    这头瑶思自然对澜渊这种高雅君子的独特癖好不甚参与，便头一沾枕，索性睡去。



    岂料，今日过的实在太过颠簸，就连这睡觉也同往日不同，夜不能寐这事上一次经历许是在几个月前了，她翻来覆去半晌，数羊数了上万只也没能如愿以偿的梦会周公。



    她扑腾一个坐起，今天这肝便不要了！



    透过月华映下的窗棂，瑶思朝院内瞧望一眼，将将一抬眼，便瞧见春日里层层叠叠隐秘盛放的桂树深处背对她端坐着个白色的影子。



    此番想也不用想，瑶思便晓得澜渊那厮又在用术法肆意妄为让全球气候变暖，破坏臭氧层。



    索性正是好眠的时辰，瑶思正一顶一个精神，她便起了身去院内寻了澜渊。



    远远的，便见一轮月辉下，澜渊精神萎靡的半依半靠在石桌上，桌上摆了一壶白玉琉璃的花雕酒壶，一只白玉折耳小盏，颊上一抹潮红，眼睛垂闭着似携了月色的水汽。



    饮酒作乐这回事，瑶思常在染荒那处见怪不怪，今日偏偏轮到澜渊这头，当真是人生一大惊叹事。



    瑶思踌躇了一下，正犹豫着避嫌或是上前，却不妨一阵凉风过，摇落一树的月下金桂，一瓣鹅黄色的花瓣晃晃悠悠堪堪栖在了澜渊微合的桃花眉眼之上。



    澜渊倏地睁开双目，精准的对着瑶思，他如月牙般弯眼朦胧一笑：“瑶思。”



    他眉目里那鹅黄的桂花瓣随着他抬眼凝神的瞬间落入指尖，缓缓化作一缕鹅黄的光影流进他阡陌掌心里。



    登时，那本就迷迷传情的桃花眼便莫名平添一抹勾心的摄人心魄。



    瑶思吞了吞口水，强按着心头小鹿低头避讳的看向鞋尖。



    她再抬头时只见澜渊已抬手半拍着他身旁的石凳，有些醉意的温声道：“瑶思，来这边坐。”



    澜渊说着，指尖不忘细心的拂去登上散落的两瓣桂花。



    顿时，瑶思心脏跳动堪比方跑完八百米后的急促。



    平静良久，她才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你喝醉了，先……先去屋里歇息吧。”



    “我何时醉过。”澜渊蹙了蹙眉，言语似在回答瑶思又似在自我寻问。



    “喝醉的不会说自己是醉的，三更半夜你真的醉了，回去睡觉吧。”瑶思没大细细思虑，再次重申。



    “我没醉。”澜渊顽固道，忽地眉眼一扫瑶思。



    很快的，澜渊嘴角一弯，委屈又带着苦衷来口：“几万年岁月，本座大多是自我约束着清醒的，如此肆无忌惮的醉酒，还真是一大笑柄。”



    瑶思呲了呲牙，果然喝醉酒的人都爱说胡话。



    她拧了拧眉毛，白日里澜渊陌生且疏离与她避讳好无遮掩的涌上心头，她心脏此起彼伏跳动之声慢慢沉稳，直至乏力……



    澜渊瞧瑶思神思恍惚，他强撑着身子从座上起身，脚下忽忽悠悠的便飘至瑶思跟前。



    瑶思一抬眼，尚未回神，便被他吓的一个大骇，十分诡异的，瑶思毫无征兆的便跌入澜渊怀里。



    彼时二人心思跟明镜似的袒露。



    澜渊模糊中也晓得当下他同瑶思应保持的距离，立时三刻松开了环住瑶思的手臂，扶她坐在身后石凳上，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良久，澜渊才缓缓松开了牢牢握住了瑶思的大手。



    澜渊眸色迷离的望了望天上悬挂的那轮弯月，手中很自觉的为瑶思添了杯清酒。



    “你说过若有一日，你离我而去，便让我透过月色与星光来看你。若有一日我离去，希望你也能透过弯月与星光想念我。”澜渊两只眸子迷离扑朔，一口清酒下肚，突兀话及往事。



    瑶思眉间一蹙，亦泯了口清酒，又仔细品悟一番澜渊口中“你”指代之人。



    澜渊突兀来此寻染荒，寻着染荒后也并无要离去之色，莫不是红缇出了何事，离他而去，方在此借酒消愁，借酒相思。



    思及此，瑶思心头骇了骇，不等她问清澜渊口中缘由，他似比方才更恍惚的握住瑶思手腕，微阖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