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露冷哼一声,言语尽是讽刺之意:“可莫要惺惺作态了,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沉启眉心一沉,轻声提点了一句:“莫要对灵女使小性子。”
“哥,沉深他如今才列仙位,断情根他哪里能受的住?”沉露着急道。
闻言,绾玉与白泽一骇。
彼时,绾玉急中生智的咳了一声,赶紧将话题一拔:“今日甚是热闹,若天帝肯赏脸,不妨,白泽便蹭着灵女的面子,在少微宫叨扰一顿晚膳如何?”
白泽面部表情一凝,无故僵了僵。
绾玉这么一插话,反倒勾起了瑶思好奇心,道:“什么叫拜我所赐?大家都是神仙,历劫事先都是明了的,谁能料到偏偏沉深他的情劫是我。而且断……”
语至此,瑶思眉宇一震,她倒是听天上的神仙提起过六根清净中有一根便是情根。
若是一般小仙犯了贪恋情之一字的错误,便有断情根这一说法。
说是澜渊爷爷的一位天妃便断过情根,痛苦非常。
若非当年他爷爷以术法极力相护,那天妃定是就此遭不住痛苦散了魂。
一念思及此,瑶思心头一骇,该不会沉深在凡尘对她动了情,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吧。
她吞了吞口水,唏嘘道:“我知道我这后坐力比较大,可你也没必要断情根吧,年纪轻轻的断了情根,你以后看别人成双入对的,再欣羡也来不及了。
你听我的,多巴胺这种东西,你长期不见一个人,最多三年便不在分泌了,到时候你肯定会把那啥给忘的。而且,你说你们神仙动辄活个几十万年,凡尘一劫不过寥寥年载,比例一换算,也就一天的时间,听我的,不要冲动。”
闻言,沉露先是勃然大怒,指着瑶思冷嘲热讽:“说的倒是轻松,难不成你要霸占着澜渊表哥还要霸占着沉深不成?”
沉启急忙向前一步,将沉露掩于身后,同上座分不清是喜是忧的澜渊一拢手,又向瑶思行了行礼,适才规矩齐全后才开口:“陛下,灵女,沉露年龄尚小对沉深又颇为关心,方才一时冲动,冒犯了灵女,还望灵女海涵。”
澜渊依旧是沉着气的,连半点风吹衣摆的动作也波及不到他。
瑶思向来活的潇洒,彼时在凡间无依无靠时对言语冲撞她的人都不含糊的怼回去,今时有着灵女身份加持,反倒嗫喏了两分。
她点头哼声应了沉启两句。
要说东海这一家子,三个孩子,本是性格各有不同之人。
沉启身为大哥最是稳重,沉露是个倨傲蛮横的主,唯独沉深传闻他是风雅之人,可如今哪哪都看不出风雅在何处。
一番孰是孰非的探讨激嚷后,愣是没将风雅的沉深说动半分。
他规矩朝澜渊一揖,沉道:“请陛下赐优昙婆枝。”
瑶思虽不大晓得优昙婆枝是个什么仙器,可就此场面一估算,也晓得那是个断情根需要的物件。
瞧着如此固执的沉深,澜渊终是微不可查的松动了几分。
沉露这厢更是将所有的罪责推到瑶思身上,左一句右一句皆是:“全是拜你所赐。”
起先,瑶思也没心情同她驳论,总是忧心的劝解着沉深:“听闻你是个风雅人,不如让白泽带你去昆仑仙山玩一圈,那地方瑶池可是个好地方,凡人可没少为它赋过诗。”
岂料,她无知的提及一句昆仑仙山瑶池,全场都寂冷了几分。
好在绾玉眼神提醒瑶思:优昙婆树便生长在昆仑仙山瑶池边境。
忽的,沉露更是以为瑶思哪壶不开提哪壶,哭哭啼啼的同澜渊告状:“表哥,你看她分明便是故意的。”
澜渊也不言语,总觉得沉深一点一动的眼神中,对瑶思的情意的确到了一腔付出不可收拾的境地。
屋外潋滟晴空万里,清风拂过桂树婆娑日影,暗送香气十里。
登时,屋内众人都是冷的不言语的,只有沉露哭哭啼啼之声此起彼伏。
瑶思顿觉得天界这蚊子也太恶心了点,搞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一腔被反复泼脏水的怒火骤然爆发。
澜渊顿觉虚空之中凉意与灼烧一制,再瞧瑶思时,她手中已是握着破灵扇,瞳孔中不断滋生着滚滚摇曳火苗。
沉露这厢论术法虽不敌瑶思,可背后东海龙王相撑着,却毫不畏惧的与瑶思目光在半空中相胶着,谁也不曾退让半分。
白泽眉间一挑,打来圆场:“我家小美人还是如此性情中人,本神兽喜欢。”
沉深故而瞧见二人,便沉着调子,与沉露道:“凡尘中有圣贤所云,世事不可绝对论,故而便是此意。”
沉露稍加理解他言中之意时,沉深又突兀道:“凡尘中强修为仙的凡人精灵们但需成仙皆须断绝情根。情根一断,便能潜心修练,也没什么可太过失意。
神仙自们负寿长,不到失意处不究天命,因而在探论情根上,多数神仙其实不如凡人与精灵。
况且,凡人修仙者不在少数,皆可受住断情根之痛,我生来便与凡人不同,资历即便尚浅,自然也能承受住这寥寥之痛。”
澜渊的面色沉的像块寒冰,袖下的双手反复纠结抖动着。
这厢瑶思不在无畏的同沉露干耗着,她僵硬的点头,遂道:“那我问你,你老实回答,为什么非要采取最极端的行为。”
沉深默了默,这是他晓得瑶思来至南宫书房后第一次看瑶思,他眼中有不可言喻的神色一闪而过。
忽而想起晔王府中西苑凉亭初见,彼时,他对瑶思尚未生出半分情意,只浅淡一瞥,便觉得瑶思像某个洁白的世外之人闯进一座尘封的古城,是惊艳与出尘的,同他见过世间所有的女子皆不同。
再之后,他发现瑶思何止是惊艳与出尘,更是难得的活泼大胆性子,她出其不意的小动作,总能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历劫归来那日,所知这一切因果,心中幡然生了把冷汗,却譬如一座大石猛然沉入深谷,砰一声巨响后头,连半点水花都没能让能触摸起。
他似笑非笑神思携了分颓然面容,良久才道:“黄粱一梦,劳心伤神。既如此何不快刀斩乱麻,省却劳心伤神这一遭。”
戛然而止中,众人无形中皆打了个寒颤,目光或隐忧或怜悯或惊诧的望了望澜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