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仙本是面色纠结的要多说两句,正被澜渊不愿多闻的支会了下去。
登时,那神仙告退后,澜渊一人坐在榻前。
细思这毒来源,其实倒没什么难得,自是当年他被闯来天界的黑袍人一把巨斧蹭伤,饮下灵都金风玉露后,不过三日便偶有胸痛之状。
后来胸痛状常发,如今若有动用真气时,便常常痛意难耐,咳血不止。
他曾寻问过司药神仙这是何缘由,也自己探寻过此毒何解,不料,查阅偌大天界文献,皆无古籍所载,每每痛意发作,他只得饮鸩止渴的用灵元镇压。
他中此毒后瞒天过海极好,除却司药神仙也并无旁人知晓,只是那日瑶思仍在凡尘历劫时,他曾与染荒交手过一次。
彼时,他才方动真气,胸中便忍不住的苦痛迫使他吐了两滴梅花般刺眼的血。
染荒再三追问,他不得已告知实情。
那时,染荒倒是声东击西的提醒过他,“灵都的储帝是个阴狠辣手无情之人,此毒大约是灵都的剧毒,既然是那金风玉露中所含,或许瑶思……”
这点澜渊自然晓得,染荒虽没直言不讳,可言外之意却少不了瑶思是否知晓此毒之事。
其实细细思量,瑶思来的也算不明不白,灵都本也同六界毫无瓜葛,即便出自情面,灵女来九重贺礼,礼成之后也应回了灵都,可瑶思却顺理成章的留在九重一住便是数百年,若说灵都那处无人晓得,定然是说不通的。
方来九重的那些日子,瑶思也直言不讳的表露过自己心意,说是对澜渊他一见钟情,就喜欢长得帅又禁欲,能抗能打能输出的小哥哥。
澜渊自然是不大懂瑶思的瑶言瑶语,奈何如此一活泼可爱,又清新脱俗不似六界一众女子的瑶思,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而然的使澜渊动了那颗几万年也不曾动的老心。
日日低头不见抬头见,二人情根深重,自然而然走到谈婚论嫁的一日。
事情至此,云迢一番话后,澜渊才醍醐灌顶般晓得一切因果,原来大局皆在云迢掌握之中。
可事情如此,他每每面对瑶思时,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总能迫使澜渊忘却毒来何处。
日日复日日,若瑶思真知晓金风玉露中有毒,也不至瞒的如此滴水不漏。
既如此,澜渊便再不动半点疑心的瑶思的意思。
神思间,内室门外瑶思一声清亮声音传入耳,“好点了吗?吃饭了。”
适才一出神,胸中痛意却莫名好来两分,澜渊起身向门口急走来两步,正瞧见瑶思一人端着个木质的托盘,盘中小碗稳健健盛着热腾腾冒着热气的白粥。
澜渊恍惚一定神,遂将瑶思手中的托盘接过,方在身后的小桌上,嘴里道:“这……这是……?”
瑶思抬手将澜渊按在榻上,与他道:“放心,这是专业人员煮的。”
说着,她细致的端起小碗,用勺子搅和着散散热气,又道:“听说你们神仙生病了自己运运气调理调理便好了,啧啧,这一通搁我这不行,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吃点热乎好消化的,睡个舒坦觉才行。”
澜渊望着瑶思手中的动作,细致且温柔,又听着瑶思心疼照顾他的言词,一时竟不知是该笑笑瑶思将凡人化解病痛方法对号在他这位神仙身上,还是该愧疚自己扯谎欺瞒瑶思。
然而,无论他现下该作何表情,瑶思掂起勺子吹好的适中温度的粥递在他唇间,他皆化作眼尾的红晕,与嗓间干涩的痛意,不能自己。
这还是初次有人不厌其烦的对他这般好。
“怎么了?感动了?不用跟我扯这一套煽情的戏码,我受不住。”瑶思望着澜渊岿然不动的唇,又望着他不自觉抖动的长长睫毛,真真遭不住这美男欲泪的绝煞美景。
澜渊盯着她瞧了一会,收敛起红色的眼尾,将瑶思递在唇间的白粥比蜜糖要甜的吃下。
一双桃花的眉眼,开扇的双眼皮掩也掩不去的喜色泛滥。
他顺手将瑶思手中的碗放在托盘里,莫测的瞧着瑶思一会,在瑶思被他盯的浑身滚烫,快要摒弃形象与他身体条件生扑时。
澜渊却微微一笑,侧身往榻尾挪了挪身形,道:“瑶思,你今夜可要留宿在紫微垣?”
瑶思磨了磨后槽牙,耳根子遭不住的一红一热,这……果然啊,男人都是一样的,即便再单纯那~床榻间的事,也不可能是小白,短短两三个月,马上就要第二次共枕了,啧啧,糟心!
出于该有的自我保护意识,瑶思尴尬的回道:“这……这,还没结婚,这样不好吧。”
澜渊自然晓得女神仙们矜持之态,出于少一次他草率留宿在繁星云游一晚,也晓得瑶思看上去在男女之事上开放不惧,实在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女神仙,女儿家的珍贵矜持之态自然也是能在此从瑶思身上见着几分的。
彼时,澜渊又想起,那日他从繁星云游出门后,白泽与绾玉二人便堵在繁星云游大门前,一路诡异坏笑的追问他到南宫书房。
左左右右不过一个问题“昨夜你们二人可有了夫妻之实?”
澜渊脸上一个涨红,堪堪比猴屁股还要红上几分,磨磨蹭蹭半晌才开口:“并未。”
那二人心底一个失落,犹如九霄云头忽的坠落万丈深渊般面色一沉,像看个戏文里说起凡人有一烂泥皇帝阿斗一般,抓心挠肝的看着他。
眼前,又到了这么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澜渊决定摒弃什么阿斗的戏文,琢磨了好大一阵,琢磨出一个很像白泽惯用的风流之姿。
瑶思瞳孔一震,尽可能得憋住笑意,然而,澜渊那动作做的实在生疏又尴尬,她急忙背过身,捂脸不出声笑了笑,又忽的转过身,扯开话题的四处一打量,正巧打量见远处书桌上放着把古琴。
澜渊琴技也上高超的,遥想先前灵河幻境,澜渊倒是用这把琴为她解过烦闷。
粗看这把琴与其它古琴也并无其二,只是这好歹也是天帝的东西,多多少少亦是有些不同凡响的地方。
譬如: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清那根根琴弦皆是优昙婆树枝而做。
这点又超出瑶思知识范围之内,她原先只晓得古琴弦的材质大多是丝弦,钢弦,还是初次见得树枝弦。
果然,天帝就是天帝,连琴都那么不走寻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