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澜渊顺着视线瞧望去那把琴,道:“你可会抚琴?”
瑶思眉间半挑,抿嘴道:“我不会什么乐器,但是!我会敲退堂鼓。”
……
气氛忽而陷入沉思。
澜渊习以为常瑶思如此言语,说这叫什么冷笑话,他倒不觉得是笑话,但是的确挺冷的。
他似笑非笑的起身,许是他常用的缘故,琴上不沾染尘埃。
他边说边撩好衣衫对着瑶思而坐,低头抚摸着根根琴弦,于瑶思道:“此琴名唤苍星,琴弦是优昙婆树枝施以仙法所幻,同苍月剑一并,皆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念想。”
瑶思向来不大擅长煽情之声,安慰人的话更没有存货。
忽而提及澜渊他母妃,瑶思虽晓得不多,四下东拼西凑也能将澜渊先五万年的故事拼凑的**不离十。
她的母妃早在他降生不久便仙去了,澜渊大概对她母妃是没什么印象的。
澜渊修长的指尖划过两根琴弦,心中沉了沉道:“许久未抚琴,有些生疏了。”
瑶思抿嘴不语,琴上没有半丝灰尘,又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粗略一瞧也晓得澜渊定然是常常抚摸擦拭的,估摸是因着……
优昙婆树枝做的琴弦不甚奇怪但是少见,澜渊他母妃将此琴留给他,定然是有做母亲的想法的。
估摸是因着……澜渊枉顾了母妃意思,情根深重。
也难怪澜渊几万年无论男女从未动过情爱事,怕是她母妃晓得无情无爱一身轻吧。
那处的澜渊大抵没料到瑶思会如此见微知着,悟的如此透彻。
他起身行至瑶思面前,敛去方才沉重的面色,又是一贯的笑意盈盈。
澜渊的笑意盈盈是分两种的。一种是面对各仙僚的和气笑意,另一种是面对瑶思由内而外散发的真切喜悦。
彼时,澜渊便是第二种笑意。
瑶思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今日澜渊这笑意冷的瘆人。
果真,澜渊不吭不响的便拉住瑶思的手腕,朝软榻前走去。
澜渊身形看着纤瘦,劲道还是蛮大的,他只轻轻一拉便带着瑶思惯性向前走去。
这……
一瞬间,瑶思脑袋中涌现无数过画面与前后不搭界的遐想。
譬如:这家伙该不会喝了她一口粥,身子好转,非得要以身相许吧。
又譬如:澜渊该不会是孤独了几万年,急需一个女……咳……
再譬如:真要是走到这一步,多尴尬啊,连点准备都没有。
这一通胡思乱想还没至结束,那厢澜渊早将她按在软榻上,二人就这么呆坐着,像极了古时候男女大婚后,新娘子要被掀盖头的娇羞场面。
然而,今日这个新娘子好像除了尴尬并没有娇羞。
……
“呃……那个你身……”
“呃……时辰不早……”
二人默契十足的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
澜渊垂目含羞笑了笑,眸色示意瑶思先说。
瑶思尴尬的咳了咳,关切道:“你身子好了?”
这个问题着实棘手,澜渊觉得肯定是不可据实相告的,抛去那些瞒着瑶思的一通糟心事,即在今日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良辰吉日下,他若说出“并未好”,岂不是有煞风景。
果然这白泽说的话也不可一视同仁的摒弃,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倒也有几分可用之处。
是以,澜渊亦不晓得自己哪里来的厚脸皮,直言不讳道:“身子渐好,体力尚可。”
此言一出,瑶思灵台处仿佛被雷劈点击,整个身形痉挛似骇人的抖上三抖。
话且说回来,当年她还未下凡历劫时便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点过绾玉两句,如何委婉的让澜渊主动个一星半点。
如今澜渊都能说出这话啦,良师出高徒,白泽跟绾玉这二人估计背后没少出力,只是这力出得稍稍有些大了……
关于瑶思没谈过恋爱,自然对床榻之事不甚了解,可身为一个二十多的成熟女性,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跑!
可这古代人本就偏封建,面对尤其是比古人还要规矩板正上几分的天界的男神仙,更是要推搡扭捏些。
思及她尚在凡人历劫时,林家她娘因着瑶思要嫁之人是皇亲国戚,碍于皇室礼数尊卑分明,她娘倒是没少传授瑶思为人的媳妇时,该如何如何。
尤其是讲到夫妻两个的闺房之事时,特别指出了这一桩。
身为女孩儿家初为人妇时,遇到自己夫君求欢,无论如何皆要依着传统矜贵柔弱地推一推,要显出女儿家的珍贵来,适可之后,方可半推半就……
只可惜瑶思凡人那娘教的这本事她没能在凡间用上,反倒跑到天上来用,啧啧。
是以,瑶思很快的想了个如何能准确表达柔弱推拒之意的办法。
她羞涩一颔首,揽袖轻咳了一声,柔声道:“那……那跟上次一样,早点睡。”
她这一拒绝拒绝的好像明显了些,但显见得澜渊真真切切应了她言中话,转身卷开铺好的云被,示意瑶思自己并未做什么非分之想。
可叹啊可叹。
当初瑶思凡人她娘是教了如何半推半就,可没教直接被夫君赞同啊!
登时,瑶思身子一僵,感慨自己才是那个有非分之想的龌龊神仙。
胡思乱想间,她一缕神思飘忽至澜渊身上,莫不是……他不行?
……
那厢澜渊伸手拂去瑶思额间垂下来的发丝,手指触碰到瑶思时她却觉得今日澜渊指尖亦比寻常烫上许多,难不成是克制的……
瑶思心中纠结了一阵,默默环抱着他的腰身道:“你还挺……有克制力的。”
澜渊低垂着眼睫,热热的唇瓣轻轻吻过瑶思的额间,低沉的声音柔柔道:“早些休息。”
这一夜瑶思大胆的靠着澜渊胸膛,睡得远比上次踏实安稳,她不过头沾上枕便跟头猪似的呼呼大睡。
共枕一侧的澜渊,偏偏和上次截然不听,半夜也没能真正入睡。
他转后看了看身旁安慰睡去的瑶思,起身帮她掖好被角,轻声出得内室大门才胆怯拘谨的轻咳两声,似又胆怯吵醒了梦中之人,又急走两步,才一连串释放的咳出。
彼时,瑶思一惊,凝了凝神,再听见木门开启的不大动静,她又做了沉睡状呼呼大睡。
只是这一夜,瑶思面上睡得稳健,实则半点也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