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思在爱情这一方面，向来也算不上什么大度的女人，然而一瞬间至爱战胜了卑微的占有欲。



    语罢，瑶思便要急速离了此地。



    “瑶思。”澜渊急促唤住她，向前快走来两步，对着她的背，轻声道：“你放心。”



    澜渊声音轻且有力，无形中瑶思真的松懈去，坦然放心。



    她没在言语，只轻嗯了一声，便给二人腾了空间。



    她这样的女朋友，不吵不闹不折腾，打着灯笼都难寻，也就澜渊福气好！



    瑶思离去后，澜渊寻了个隐蔽又不做显得亏心的地界，天边那抹人烟稀少的且视线开阔的祥云之上，央着红缇言谈。



    半路上两人保持着几分疏离的距离，不知如何开口的行着。



    方行至少微宫门前那处暗林里，神仙们身影窸窸窣窣散尽，红缇便脚下一顿。



    澜渊愣了一下：“怎么了？”



    大晌午的，红缇又不做饮酒，雪玉般的脸色却似喝了二两的泛起微醺酡红，嘴唇却是瘪瘪的起了些干皮，她站在高耸的乔木林下，凝睇含情，胸膛因急促呼吸带起的一起一伏，看起来她很是隐忍与紧张，而后，她道：“澜渊，我有话要跟你说。”



    澜渊就算对情爱之事再迟钝再没经验，瞧见她这样火热的眼神，与满腹的隐忍，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清楚的，况且方才瑶思说什么公事，明显就是为了让他对红缇快刀斩乱麻，红缇也不是三岁的小毛孩，这些她定然是能想到的。



    思及此，澜渊心思一沉，立刻道：“红缇，此地仙神们偶有路经，怕是瞧见你我二人独在此，会传出什么不好言语，有什么话，不妨去那云头之上讲清。”



    “澜渊，我要现在讲清！”



    往日所见的红缇大多是怯懦顺从的态度，不晓得她今日是做了什么秤砣心，竟有些刚烈的驳了澜渊的话。



    嘶～柔顺的这女神仙彪悍起来也是恶狠狠的。



    澜渊：“……”



    他心中一怔，既顾及红缇的名声，又担心他二人独在此地，瑶思会做些不好猜想，他有些怕被红缇缠上，本欲想着捏个术法先做躲避，可袖袍的一角不晓得何时却被红缇拉的死死。



    澜渊很是无奈，他觉得红缇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可他怎也做不来有些神仙们洒脱的做派，将红缇的手丢开，独自离去。



    他默了好大一阵，适才道：“你放开我。”



    “澜渊，我不放。”



    红缇这一声不放，满是倾心相待的小女儿家被无情郎君出墙抛弃的委屈与悲悯，又带着酥麻人骨头的娇柔颤音，一语而出，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守的住本心，把持住身体。



    都说所谓酒壮怂人胆，今日红缇一滴酒也未饮，却莫名生出如此大的胆子，当真让澜渊愣了好大一阵子。



    良久，见澜渊没有言语也没做出反对的动作，红缇才松了松手中的白纱衫子。



    她自当年方遇澜渊时，情窦初开，就觉得澜渊长得温柔且英气，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便飘进了年少时她的心底，后来日日夜夜的陪伴，她晓得澜渊此人除了天生眷顾的相貌，对人更是不显山露水的温柔体贴，她一颗芳心便在鱼鲮岛越发深陷，到如今早已是不可收拾。



    万年的陪伴里，她没少对澜渊袒露过心扉，表明过爱意，澜渊虽每每回绝，却也是不痛不痒的含蓄。



    后来她被回绝的多了，便忍不住发问澜渊是为何避讳她。



    那时她清楚的记得澜渊说她娘亲希望他莫要因情爱时，而误青云鸿鹄志。



    她不晓得如何回答澜渊这个完好无损的拒绝借口，便只能一腔真心的夜以继日对他好。



    再之后她离开鱼鲮岛，被澜渊无意重伤散灵，那一瞬间，她似乎瞧见了澜渊从未露出过的焦急与心伤之色。



    而今再次醒来，她不甘拱手将澜渊相让，话又说回来，她不过是南海一个修仙的灵鱼，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张漂亮脸蛋和姣好的身姿，可这些于瑶思比起来，又偏偏差劲了许多。



    自那之后，她便换了个人，再没了往时的开朗活泼。



    今日她竟能再次鼓起勇气，扯住澜渊，自然是从澜渊当年的眸子里，寻到点难得的自信。



    红缇张了张嘴巴，尚未开口言语。



    “你莫要在误会我对你情意了，我与瑶思情投意合，我不想让她因你我二人胡思乱想，你我当年在鱼鲮岛从未有过什么，日后也不会有什么，自然无需了断什么，只是你莫要在如此缠着我了。”



    头顶大片的树叶被风吹的呼呼响，日头的光透过婆娑树影落在澜渊的脸色，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彼时，红缇的眼眶刹那盈满了泪水，似海水决堤般扑腾而来，她被澜渊拒绝过多次了，针扎般刺入骨髓的疼她也习惯了不少，可唯独这次，澜渊是以瑶思做说词拒绝，说到底，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是从未走进澜渊心里且自作多情的一个笑话。



    “那你……”她忍着泪，哽咽与颤抖交杂着问道：“那你，那你曾经喜欢过我吗？”



    她渴求那么一个答案，即便如今瑶思在澜渊心里的地位不可撼动，她也渴求着澜渊曾对他有过一丝的心动。



    然而最终也是事与愿违。



    澜渊默了默，恬淡的性子使得她从未二字最终没能狠心的说出口。



    红缇瞧着澜渊沉默，心里焦急难耐，卑微到尘埃里，抽泣磕绊着开口：“那……那除了瑶思……，你……还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我都可以。”



    澜渊悚然立着，忽而可叹世间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我……不做你的天后，你纳妾可好，我……我只想陪着你，做你的天妃我便心满意足了……。”



    澜渊在原地呆了半晌，他被红缇的言词惊到了……



    奈何……他从未对红缇动过心，也从未有过什么娶天妃的想法。



    看来，他说的还是不够清楚。



    “红缇，我从未对你动过心。”澜渊沉了沉心，他晓得这种感情之事断的还是要清楚彻底一些为好，便心尖一横，残忍地补上一句：“我且推心置腹于你道，此生只瑶思她一人自始至终也从未想过纳天妃，日后纵然世间千万反对，我也定不动摇此心。”



    红缇哑然了。



    有些话都说烂了，最终还是在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