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似被瑶思猜到了，那分明就是被瑶思猜中了。



    澜渊晓得瑶思是个机智聪明人，陆压道君与祖虎做的那厢事宜，他即便有心相瞒，怕也逃不过瑶思火眼金睛。



    既如此，左右也瞒不过瑶思，原本还佯作不知的澜渊便不打自招了。



    瑶思眼瞧着澜渊神色的转变，她察觉的很快，一愣，一僵硬。



    “靠，我猜中了？不会真是那怪老头吧！”



    澜渊面无表情，他平日里最是尊师重道，然而今日瑶思一句一个怪老头的轻浅，他却不能做反驳。



    瑶思脸色瞬然变得不甚好看，一半阴沉，一半惊诧。



    澜渊虽然没说话，但他显然被瑶思的反应给折磨到了，他正一边摩挲着自己如何在两者之间求平衡，一边郁沉地盯着人家瑶思看。



    瑶思语气里也开始星火四溢，手中的碗筷“咣当”放在桌上。



    “我从一开始便觉得那人奇怪，碍着你的面子和长幼尊卑，我才不还意思一直疑心他，呵，活了几十万年无欲无求的老神仙，还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哪敢承受啊。”



    瑶思这话很是讽刺，句句戳澜渊的心。



    一时间，澜渊也不晓得瑶思此言是在责怪他无能不作为，亦是咒骂陆压道君他为老不尊。



    其实，瑶思心思很是直白的，她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在咒骂陆压道君那老头。



    何德何能啊，她一个无名之辈轮到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老神仙亲自动手算计。



    沉思了良久，澜渊轻叹了口气，道：“可他毕竟是我师尊，论长幼，你也要敬重些，切莫出言不逊。”



    话音一落，瑶思眼角眉梢骤然夹杂起了危险的怒火。



    “白刃刀尖指着我脖子的时候你怎么没说那是你师尊，你身上受的伤，还有中毒遭的罪，他怎么能好意思说是你师尊，这是当师父该干的事嘛，不是说我作威作福嘛，我还就作威作福的出言不逊了！”



    澜渊见瑶思暴气，他一贯晓得瑶思是个说一不二的暴脾气，只得劝解她冷静，便沉声道：“莫要动怒，我晓得师尊他如此做对你太不公平，师尊……他也是有苦衷的。”



    瑶思倏地回头：“呵，苦衷？你别告诉我他是猜到了我身上有两重灵元，他为天下着想，只能将我除之而后快。”



    澜渊低着眉，晓得如今瑶思听不进去他半点解释，便没有言语。



    “我做错了什么？”瑶思赤红着双眼，一字一顿，字句破空，划在澜渊面上：“我来问你……”



    “我做错什么了，我来了你们这就被各种各样的人毫无缘由的算计，暗杀。



    我想着尽我自己能力，为灵女本尊报仇。查案查了几百年了，我从裂天兕和黑袍人好不容易查到云迢，又从云迢查到怀若阴谷。



    你知道当我听说怀若阴谷可以回家的时候，我有多兴奋吗，可我兴奋了都没有一秒，我便知道你的伤不能拖，我还知道我这一走，便同你是永别。



    现在好了，背后连手的还有陆压道君，呵，你师尊，看你这意思，他们也没打算放过我，你也没打算帮着我说话，是不是？”



    说到最后，瑶思由暴怒变得颤抖，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连眼睛也是赤红的，眼神中微微有水光潋起，声嗓却兀自狠倔着，沉冷着。



    “这些年，我一个人来到这鬼地方，连半个亲人都没有，我被害去过凡尘历劫，那一劫我九死一生。



    我什么都没有的就去喜欢你，他是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定会为了你去怀若阴谷，要么在那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要么将我推下那魂鬼桥。



    哦，不对，我猜那桥肯定是自愿跳才可以，不然，他们肯定不会放我出来你说是不是？”



    眼下的瑶思也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样的语气同澜渊说话，她明明恨的是那个无缘无故便要治她于死地的人，澜渊他不过是帮着那些人说了一句话。



    可那人是澜渊啊，就因为是澜渊啊，她第一眼便喜欢上的人，爱到骨子里的那个人。



    他在帮着十恶不赦的人说话，他不是应该毫无理由的偏爱自己吗？或者说，他不是应该公正公平些吗？



    澜渊被说的有些赧然，他确实在低头反思，哑巴了半晌，他却是尽力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不错，师尊与祖虎做的确是失责，他们也并非要治你于死地，是……，是因为我，因为我做不到他心中的无情无爱，因为我……”



    澜渊不晓得他该如何言语，才能让瑶思冷静。



    可他想了想，又觉得瑶思的确是委屈的。



    她说的不错，这么多年她也是孤身一人，可表面温热嬉闹的人，总让人忽略内心的孤寂。



    思及此，澜渊叹了口气，大概瑶思的怒火并非是源自陆压道君伤其之事，而是因为她全身去爱自己，到如今连一个正大光明相护的话都没得到。



    她是用怒火掩盖伤心吧。



    瑶思怒意愈盛，犹如黑云覆压眉间：“即便论资历论术法他们会高于你，可这些人都难辞其咎，你身为天帝，理应给六界一个说法不是吗？”



    她性子猛烈，这句话脱口而出，却让澜渊陷入了僵局。



    一边是养育授业恩的师尊，一边是心心念念之人。



    师尊他的确做错了不少，瑶思她的确是清白无辜受害者。



    “是非观念之多，我晓得你委屈，可我终不能对师尊下手。师尊是……是忧心我与染荒皆倾心你，又晓得我与染荒先前那些恩怨，怕我二人会因你分道扬镳，惹的六界动荡不安。



    师尊于我有恩，我理应为其受罚，一来可还师尊恩情解你心头之怨，二来也可了却我与染荒多年恩怨，亦可避免六界那场生灵涂炭。”



    听到最后一句，瑶思气血上涌，她十指暗自捏紧，盯着说话的那个人，面目变得极其阴沉，而后，竟呵呵的大笑：“天帝陛下这是何意？是怪我斤斤计较那些杀身之仇，还是觉得我从未站在你角度为你思虑过？”



    闻言，澜渊眉心一紧，紧张的望着瑶思，他并非此意，两者都不是。



    可他若是不解释，恐怕场面会愈发焦灼，与瑶思会有隔阂。



    他忧心的抖动着睫毛，沉声道：“我并非此意，瑶思，你晓得，我心里是有你的，我何时怪过你。”



    瑶思蓦地笑了，半晌，她才道：“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个替师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