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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归寂07
    瑶思本人是个理科学霸,耳濡目染的崇尚科学让她从心底认定神鬼之事皆是虚妄,至于什么轮回之说,她心里更是不推崇的。



    然而日复一复的与神鬼打交道,她内心多多少少也生了些变故。



    当澜渊离他而去之时,或者是至如今,她仍期盼着澜渊会转世,哪怕是凡人也好。



    可她脑袋里却又清醒的认知,澜渊是上神,上神何来转世?



    她一口一口的灌着清酒,就这么靠在澜渊的衣冠冢前。



    醒了又醉,醉了又醒。



    也不晓得过了多少日,也不记得今夕何夕。



    她心里住着位白衣飘飘的俊美少年郎,那是她求之不得魂牵梦萦之人……



    “节哀顺变什么的都是空话,你要难过便大声哭出来,只是你如今灵力耗却了不少,若在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表哥定会心痛的。”



    瑶思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身侧来着,恍惚间,她魔怔的以为是澜渊。



    他和澜渊说话的声音语气太像了,粗略一瞧,模样也有些相似,恰巧,他也着了身浅蓝色的衫子。



    瑶思步履蹒跚起身而后抬手,去摸了摸沉深的脸,一路往下,沉深没做避讳,直至瑶思摸到他的唇瓣,她才恍然惊醒。



    瑶思怔忡的喃喃着:“澜渊是你吗?”



    沉深没做回答。



    “不是你。”



    她自问自答,语气也由希冀变得哀默。



    她松开触摸沉深的手,忽觉得自己所作所为都有些荒唐。



    她不在去理会来者,又半趴在澜渊的碑记前,握者手中的酒咕咚咕咚又是猛灌,赤红肿胀的双目,足以证明眼下无论是神思还是**都不甚清醒。



    沉深垂落眼帘,俯下身子,与瑶思并肩,他猛然拽过瑶思手中的酒壶,搁置在一旁。



    瑶思斥责道:“干什么,还给我。”



    沉深望了望她身后澜渊的碑记,一盘卖相甚好的好点,道:“你清醒些,我同你讲些他的故事。”



    沉深指尖浅淡的白光点入瑶思灵台,那是让她头脑清醒的术法,冷冷的,在这一片苍茫冰雪里不甚突出。



    瑶思不甚注意,忽而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眨了一下,一不留神的功夫便灌入了温凉术法。



    适才她手指动了动,那游离在外的神思与**分离感,便好似倦鸟归巢一般清醒。



    瑶思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无非是澜渊生前的丰功伟绩,或者说他同红缇做的故意掩她耳目的戏码。



    这些她都知道,她不想听,于是凉凉开口:“我什么都知道。”



    “当真?”沉深一愣,缓缓眨了眨眼眸,眉心蹙了一道沟痕,“是染荒告知你的?”



    瑶思擦了擦泪痕,尽可能冷静的深吸了口气:“我猜的。”



    沉深抿嘴怔了怔,有些出乎他意料,疑道:“你连陆压道君也能猜的到?”



    瑶思觉得沉深尤为烦躁,她只想同澜渊在一起,只想就这么静静的呆着,她叹了口气,很明显露出了烦闷,不在言语。



    沉深自然是瞧见了她的举动,可却没做出识时务的反应,又兀自讲着他听闻的故事。



    “我于九重天众为仙者处得知,表哥他同陆压道君生了些隔阂,陆压道君早入了无痕,身心皆归于六界苍生,他听闻表哥因你要堕神之时,心中愤懑自然于心不忍。



    可表哥虽待人和善,事事思虑别人,可心里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他心里既下了此番决定,便是山海倒塌也难移所思。



    奈何陆压道君仍是不肯,他若不愿,自然有千万法子将表哥困着。



    我想着,表哥他前去北海跪了几日,恳求陆压道君让他一人来了清所有债,自然是陆压道君捏住了表哥的心思。



    你是晓得的,姑姑去后,表哥他几万年皆是孑然一身,能让表哥心甘情愿跪上几日只求能如愿堕神的,也只有保你无恙了。”



    瑶思诧然望着沉深,她……



    因为她,又因为她什么?澜渊还有什么瞒着她?



    沉深默了默,良久,他又叹息着道出自己的推测:“听闻你有两厢灵元,一则是灵女本人的,另一则是不属此地一介凡人的。



    你常说的做的举动独树一帜,怕是那凡人的灵元占据着主位。



    可若是被术法高深者催动,将灵女的灵女占上主位,灵女或许是可以回来的。



    只是……只是如此,如此你那凡人灵元本也无可支撑,不出几日便可散去,到时,即便去了怀若阴谷也无可厚非。”



    沉深说罢,枯坐了一会儿,便缓缓起身,不知是因为蹲着久了,腿有些发麻,还是同瑶思一般的心境,脚步看上去略显蹒跚凄凉。



    他没在言语,望了望瑶思,转身行远去。



    瑶思望着沉深的背影,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沉着沉着,她便呵呵的笑了。



    这事稍微一往深里想,沉深推算便是合情合理的,当此时,瑶思后脊几乎蹿起一层冷汗,感觉她整个人是被剥皮抽筋活生生的架在火上被人煎烤。



    当此时,千百个日夜光阴终于跨过五百多年的抵死挣扎翻涌而来,她恍如一场大梦初醒,心头每一分不经意掠过的往事都被浓墨重彩地加持一番,褴褛不整的拼凑起昨日。



    又是陆压道君,又是那个入得无痕的仙者。



    他怎么就不能放过自己。



    还有澜渊,他怎么就如此傻。



    他自以为还了师尊的恩情,了解了与染荒的仇恨,还护着她灵元无恙。



    他说到底也是个青年啊,生来便是要做天帝,就要背负如此重的担子,他就没有不甘吗?他就没有不舍吗?



    或许他有不舍吧……



    瑶思转身,笑着望着澜渊的碑记,指尖一点点抚摸过深刻的字迹,是她亲手所刻——夫澜渊之墓。



    她神色淡淡地,脸上十分倦怠的神色一闪而过,叹道:“换算成凡人的年龄,你还没有我年岁大,你才二十多的好年华,怎么就能狠下心用自己了解一切?你偷偷懒又怎么样?你是天帝,谁敢说你不是。”



    身后的人仍是没有做回答。



    让人失落……



    此时正值夜晚,无妄之上一轮残月低挂,映衬着此地终年不化的霜雪,天地皓然缥缈远,人影悉数话凄凉,世间万物皆被冲刷得很淡很远,唯剩一丝,情深缘浅。



    有幸能提半壶浊酒,苍茫云海间诵一首无人听闻过的词。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