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志对顾四娘的建议是不要在长安扩张,这里的水太深,规模太大得罪的人就多,还不如转战洛阳、扬州、泉州和广州,这些都是新兴城市,兴业公司在这些地方设点,潇湘馆就可以在这些地方开店,有兴业公司罩着,什么都更方便,也有客源,而且将来文工团演出也有地方。在大唐这些娱乐场所比较少的地方,搞戏剧院还是很赚钱的。顾四娘听从唐志的建议,让昭武商人和兴业公司的其他股东入股,买下了这艘花船,装修一下就营业了。说起花船画舫,当然是江南水乡的名目繁多,有几十种。青楼、富商都备有自己的画舫。当然也有一些规模小的,属于家妓,一般是一个“妈妈”带几个“女儿”操持,专门招揽水上的生意。比起一般的手摇船的“船娘”来,她们的档次要高些,设备更为精致。
长安的冬天很冷,人们一般不会到河中游玩,但是可以转到扬州和泉州,而且花船可以作为一个流动平台,就像大篷车一样,新节目在长安的风头过去,可以在其他地方巡回演出。将来文工团也是需要在全中国跑,有自己的花船和落脚点特别重要。
慧君要和崔家的女眷游玩,四大美女要跟着昭武商人,学校和工厂放假一天,庄户人家也有去河边玩耍的,唐家庄一下安静了许多。
这天,唐志一身劲装,带着康武在唐家庄码头上了花船。这艘花船规模不小,有三层,最顶层是露天平台。江边好一番美景,渭水悠悠,春光明媚,岸头白鹭成对,河中锦鳞成双,让人暂时抛却尘世的烦恼,尽情享受眼前的春色。
唐志登上最高层,顶层一圈围栏,平台上摆的是木制沙发和茶几,一个侍女在表演泡茶,康有义早已在一旁等候,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兴业公司总监李威。
“见过李叔,见过康叔。”唐志拱手道,
“坐。”李威指指对面的沙发,他和唐志交往久了,没这么多客气。
“九郎这个新茶的泡法别具一格啊,这是你准备往青藏高原上卖的东西?”
“是,这茶叶清油解腻、消食健脾、清热解毒,常喝对身体好处不少。李叔要有兴趣,在长安开几家茶馆店,肯定生意兴隆。”
李威哈哈大笑,“九郎开口闭口离不开赚钱,有人说你钻进钱眼里去了。”
大家说笑一阵,画舫开动,朝着长安慢慢驶去。说起茶马互市,李威道,“这个茶叶和丝绸一样,都是朝廷专卖,昭武九国可以率先推广,把茶叶推向波斯、拂菻。听说你们的白糖、白酒卖得不错?”
康有义笑道:“是很不错,我们那里的人最喜欢吃甜食,白酒够烈,他们都喜欢。”
李威不置可否,朝廷本来想垄断白酒、白糖的生意,但是康有义说这个技术是从英格兰传过来的,昭武商人自己酿造也说得过去。还有茶叶,武夷山的茶山几乎被泉州公司全部买下来了,难怪他们想要在泉州建港。还有安康的茶园,也被唐九郎垄断,朝廷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赚钱。自己是公司总监,这两个家伙有什么赚钱的买卖全部瞒着自己,这叫什么事?
“除了四川、安康、武夷山,还有哪些地方可以种茶?”李威幽怨地看着唐志。
唐志打了个寒战,“茶叶喜温喜湿,空气湿热的地方都可以,比如赣南的山区、赣湘交界的井冈山、云贵高原,还有很多蛮族盘踞的山区,都是出茶叶的好地方。这些山区没有多少耕地,在山上开茶园的收益会很不错的。让圣人和大臣们把喝茶的风气带动起来,这样可以影响境内的蛮族和境外的游牧民族,这里又是一大笔财政收入。”
说起这个,李威就有点生气,“你还别说,说起来我就有气。你给圣人出主意,今天在大庭广众之前表演茶艺,圣人派人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却一头雾水。唐九郎,你也太不地道了,有什么事也不先给我打个招呼。”
唐志赧然道:“这是我疏忽,我以茶代酒罚一杯。”
康有义笑道:“别说你,我也不知道。”
“还没完呢!你那个莆田盐场怎么回事?晒盐!亏你想出这个绝户办法,现在好了,你的盐比官盐便宜一成,雪白雪白的,质量还更好,你让人家怎么做生意?还有你那个无头咸鱼,大批大批地运往内陆,吃你的咸鱼就可以不用买盐了,你让人家怎么活?现在扬州盐商都找上门来了。”
唐志不以为意,“晒盐就是比煮盐强,不用耗费木柴,人工也少,节省多少人力物力?先进的生产力淘汰旧的生产力,这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嘿!你说得轻巧,淘汰旧生产力,那些盐农怎么办?几万盐农没饭吃,那是要造反的!”
“也去晒盐啊。海南西部莺歌海,那里晒盐很不错,把盐农全部迁过去不就行了?再说,将来我们的大帆船造出来了,可以逆风行驶,运输不是问题,有什么好为难的?实在不行广州还需要农民工种田呢。”
“那些盐商怎么办?他们整个家族都是靠煮盐赚钱的,少了这么大一块收入,他们也很不安分,他们想说动朝廷把你们的莆田盐场没收了。”
“这就是旧势力对于新生事物的反扑,朝廷可要站稳脚跟,不要被他们忽悠了。”唐志不以为意。
康有义道:“莆田盐场可不能交出去,现在兴业公司的摊子铺这么大,全靠盐场支撑,现在马鞍山钢铁厂的建设资金还没有着落呢。还有,现在御林军开始招人,先期费用没有一万贯钱下不了台,这还只是开始,后面要练5万兵马,还要编练骑兵,一匹战马就要20多贯钱,咱们哪里去弄这么多钱?”
说起御林军,康有义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就是个无底洞。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人家是倾全国之力编练军队,咱们就靠一个公司,那哪行啊?他这时才发现被唐志忽悠了。
“瞧你那点出息。”唐志鄙视道,“等我的机械厂生产出蒸汽机来,那才叫赚钱。一台蒸汽机5000贯钱,你有钱还买不到,咱们自己还不够用。轧机、碎石机、洗矿机、榨油机、抽水泵,将来还有拉铁丝、钢丝、钢缆,还有起重机、四轮马车,里面的花样多着呢。你不是说马鞍山的启动资金没有吗?发行公司债券啊!先发个100万贯马鞍山铁厂的债券,年利率3成,那些扬州盐商钱多得没处放,让他们购买债券,利息也能让他们过得悠哉悠哉的。”
康有义和李威对视一眼,“人家会相信你?”
“有什么不相信的,让他们到咱们这里参观一下不就完了?蒸汽机搞出来了,现在可以上马的项目多着呢,将来还有火车,就怕他们没这么多钱。”
康有义笑着对李威道:“看见没有,天大的事到他这里就成了小事了。”
李威也摇摇头,“我老了,脑袋不如年轻人灵光了,唉,人比人气死人,我的儿子比不上九郎的一根指头。”
康有义笑道,“他就是个怪胎,跟他比不是自找没趣吗?听说你儿子今年参加科举,怎么样?”
李威道:“没什么好嘚瑟的,明算科,没谁看得上。”
康有义笑骂道:“你这老家伙肯定把九郎的算术书给你儿子看了。明算科是门好学问,出来的学生兴业公司就要。”
李威笑道:“兴业公司不要还不行!”
康有义和唐志都看过来,不明白什么意思。
李威道:“这次科举朝廷录取的人数比以往翻了一倍,有一大半人要到兴业公司,就在泉州府和广州府,这些人先在吏部学习政务,将来会到商学院培训一段时间,九郎,你可得好好调教他们,朝廷对你的特别行政区制度也很感兴趣,搞得好将来会慢慢推广到全国。”
这个很不错,唐志正在担心政府机构的行政人员跟不上,这批人来了正好。只是朝廷往泉州塞人,明显是不放心啊,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唐志想到娄师德和张柬之,如果他们能来兴业公司那就大发了。
画舫慢慢悠悠接近长安,沿着渭河一顶顶帷帐排开,像一朵朵蘑菇,长辈在帷帐里聊天,青年男女、孩子在河边嬉戏。渭河河面上游船、画舫来往穿梭,一些画舫挂着王府、富豪的旗幡迎风招展,丝竹之声不断。一些士子、儒生也包了船和唐志一样,在船顶席地而坐,高谈阔论,意气风发。其他船上的小娘子不断朝他们偷瞄,今年科举招收人数增加一倍,应该有不少的人登科上榜了。
唐志一身劲装打扮,明显不是读书人,小娘子对他不屑一顾。对面一艘游船上传来一阵青年女子的笑声,原来是一群娘子军在打麻将,旁边几个小屁孩在一旁玩耍。自从唐志把麻将弄出来之后,风靡长安,成为贵妇人和少奶奶的最爱,在风和日丽的江面上砌长城,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船上一个疏着双丫髻小娘子看见唐志,大声叫道:“姐夫!姐夫!”这是小梦瑶,她没想到会在河上碰见唐志。
“呸!”梦瑶的叫声引来众女的呵斥,里面有几个是梦瑶的姐姐,这一句“姐夫”让她们躺着中枪了。
唐志赶紧站起,对梦瑶挥挥手,“小棉袄。”
看见梦瑶,总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周围这么多女眷,都是越王府的人。
梦瑶跟旁边的娘子军说着什么,姑娘们都看将过来,很好奇在长安名声鹊起的唐九郎到底长什么模样。慧君和唐志定了婚,说起来唐九郎还是她们的姑爷。
既然碰到一起,唐志就要拜见越王爷,只好对康有义和李威道声失陪。于是两船靠拢,搭上船板,唐志登上越王府的画舫,抱起来迎接的梦瑶,到二楼见越王李贞。
李贞穿着宽大的黄色锦袍,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头发,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古朴沉郁。李贞旁边是他的王妃崔氏。
唐志上前行礼,“拜见越王殿下,拜见夫人。”
李贞扶起唐志仔细端详,“好!唐九郎一表人才,配得上君儿。夫人,你们崔家能找到如此乘龙快婿,也是祖上余荫。”
夫人嗔怪道,“什么祖上余荫,是我家君儿有福气。来,九郎坐下说话。说起来还是托了你的福分,我娘家人长安长期住下,将来还要委托姑爷帮衬着。”
崔家这次定亲狠狠宰了唐志一刀,下面还有物业公司、棉纺织公司、缫丝厂也拿了股票若干,这次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唐志道:“现在我和慧君定了婚事,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有越王和夫人在长安,没有什么摆不平的。有什么差遣需要小子跑腿的,请二位吩咐。”
“嘿,九郎这张巧嘴可真会说话,难怪迷得那些姑娘七荤八素的。我们现在是亲家了,你就跟君儿一样,叫我姑姑。”
“姑爷,姑姑。”
好嘛,舅爷、舅母现在成了姑爷、姑姑,也算亲上加亲。
唐志坐下陪越王夫妇聊起了家常,李贞道,“九郎少年英雄,可以和薛仁贵马战几十个回合不落下风,我大唐后继有人啊。”
唐志没想到前几天的事就传出去了,崔氏更是惊讶,“九郎和薛仁贵将军不相上下?哎哟喂,可真是不得了啊。”
唐志面露羞涩,“那是薛将军指点我。”
“我可知道薛仁贵是出了全力,据说他的方天画戟被你削下一个月牙,那得多大劲啊。修好这条月牙,至少也要几十贯,薛将军肯定心痛死了。你不知道,这厮仗着自己力气大、武器重欺负人,很多人在他手下都吃了大亏,这次在你面前吃了瘪,活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