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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广州事变(上)
    盘踞在马六甲海峡和马来群岛的海盗数不胜数,最强的海盗组织有三支,他们占据马六甲海峡附近的岛屿,打劫过往船只,有时也化作商队跟大唐和印度、波斯做生意。其中最强的一支是宋智,他本是福建晋安人,宋家在晋安算是大族,他本是个读书人,几次没有考取举人便失去了兴趣,他便开始从事海上走私生意,被大唐通缉,后来他带着一大帮弟兄干脆出海在马六甲占岛为王,开垦了一些田地,做起了无本生意。大唐出口白砂糖和白酒,这让宋智嗅到商机,南海有大片的土地可以种植水稻和甘蔗,完全可以支撑起一个国家,在这里作一个土霸王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只是当地土着又矮又瘦又懒,根本不能干农活,又躲在热带密林里很难找,所以最好的劳动力还要去天朝上国找。



    福建山多地少,很多人家为了控制人口只有把婴儿溺死,宋智暗地里招募民工开垦土地。但是因为泉州开发需要大量的工人,谁也不愿意漂洋过海到一个陌生荒凉的地方。另外百济、新罗的人也被拐卖到泉州、广州,宋智根本无人可用,让宋智的皇帝梦胎死腹中。



    海峡周围还有其他还有2股大势力,一个是波斯人卡塞姆、一个是天竺人辛格,他们都在马六甲海峡收取过路费。马来群岛还有一些当地土着和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到这里的天朝渔民,他们有的也加入了海盗,算起来马六甲这里聚集了几十个海盗势力,有几万人口。当然,他们大多数是业余的,平时打鱼赚钱,有机会也干一票。



    辛格来自印度南部的潘地亚王国,这是由泰米尔人建立的国家。泰米尔人是世界最古老的民族之一。他们所属的达罗毗荼人很可能是辉煌的印度河文明的主人,也就是南亚次大陆最早的居民。雅利安人来到印度后,泰米尔人被迫迁往南部,在印度南部扎下根来。



    泰米尔人除一部分雅利安婆罗门外,都属达罗毗荼人种类型。身材矮小,肤色较黑,鼻子小而扁平,嘴唇厚,头发黑而浓密、鬈曲。使用泰米尔语,有独特字母。信仰湿婆,种姓制度森严。这是一个富裕的商业国,主要依赖海路经商。



    卡塞姆是个大胡子,以前一直走大唐至波斯这条航线,因为星月人占领了波斯,命令所有人都要信奉星月教,他和一大批波斯商人都是信奉沃教,为了逃避宗教迫害便带着家族在狮子国(今斯里兰卡)安顿下来,生意照做钱照赚。他还和辛格、宋智一起在新加坡建起了一个造船厂,准备大干一场,不过这次大唐对于南海的开发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让三人忐忑不安的是大唐广州水师出现一艘新型的大舰船,一共有五个桅杆,除了三个高耸入云的横帆之外,还有两个纵帆,没有划桨,完全靠风力推动。唐朝最大的银锒船最多载2千石,这种新船至少能载1万石,而且是尖底海船,能远洋航行。虽然大唐水师对新船操纵还不熟练,但是一旦他们掌握纯熟了,那就没有海盗们吃饭的地方了,因为他们最大的船也只不过载2千石。



    第一次近距离看见这艘战舰,海盗们就被迷住了,硕大的船体说明它超强的稳定,张开的庞大的风帆如同海上盛开的一朵白莲花,这是被海神祝福过的海精灵,要知道在变幻莫测的大海上,海船就是水手们的第二生命,对于海盗来说没有比这艘战舰更有吸引力的了,占有它,征服它,成为每个海盗心中的渴望。



    现在大唐似乎看上了新加波这个地方,打算在这里兴建港口码头,也许下一步就是直接开辟至天竺和波斯湾航行了。对于大唐帝国的步步紧逼,宋智召集海盗集团和波斯、天竺商人在新加坡鱼尾岛的舰船,商讨抵制大唐水师和广州商船对南海土地的侵蚀。三大海盗加起来的各种大帆船有2000余艘,海商大概有2000多艘。



    当然,大唐有更多的舰船,造船能力也很强大,但是因为没有开辟南海的航线,大多数是平底船,能在南海行驶的舰船还是不多,海盗和商人们的船队目前还是占优势。现在的问题是大唐想垄断大唐至天竺和波斯的海上贸易,这让大家都没有饭吃,这是逼着我们开战啊。



    正应了那句老话——不开战是等死,开战是找死。要不要打,如何打,大家炒作一团。一旦开战,大唐肯定会封锁海岸,等于大唐这门生意没法做了,下一步就是造出舰队来南海扫荡,大家最后也得玩完。



    宋智一锤定音:“咱们干这一票就躲藏起来,南海这么大,岛屿这么多,藏几十万人也没事,大唐想要报复也找不到人了。我们抢劫的地点就定在广州城,这里地方够大,人够多,够富裕。我们不但要枪财货,还要抢人,我们可以占岛为王,干这一票可以做个富家翁了。”宋智作儒生打扮,留着八字胡,温文尔雅,不像海盗头子,倒像个狗头军师。



    对于宋智的提议,大家都有些心动,再高的利润也不如无本买卖,干一票可以抵上10年勤劳,海上风浪大,风险高,还真不如抢劫来的干净利落。



    大胡子卡塞姆还是有顾虑:“广州水师有500艘战船,广州都督府还有1万名士兵,怎么解决?财货是好,还有有命享用。”



    宋智早已成竹在胸:“都督府的军队很好解决,广州周围很多种植园,那里有10多万奴隶,只要我们派出一股人马冲击种植园,解救奴隶,鼓动他们起来暴动,就可以把1万都督府的军队引开,至于广州水师500艘战船,难道我们还对付不了?”



    辛格眼睛一眯:“你有把握鼓动那些奴隶?这一股人马九死一生,派少了不行,派多了损失惨重,哪家出兵?”辛格一直不想和大唐翻脸,他是海贸种姓,家族十几代走震旦这条航线,丢点太可惜了。不过大唐帝国这种吃独食的做法让他很不舒服,有机会教训唐朝那些自以为是的官僚还是有必要的。



    宋智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朋友。”



    宋智对门外侍者示意,侍者从船舱外引进一个壮汉,40多岁,面色稍暗,没有丝毫清雅细致的感觉,看起来有种沧桑操劳之感。眼泡微肿,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颧骨也有些高耸突兀,衬得整张面庞更加瘦骨嶙峋。



    “这是李瑞春,百济人,曾经做过高句丽的水军都尉,现在是我们的同行。”宋智介绍道。



    “拜见各位头人,”李瑞春对在座的拱拱手,说一口正宗的大唐官话,“你们可以叫我都都尉阁下。出兵解救广州奴隶由我的人解决,另外我还需要足够多的船只和水手把这些奴隶运出来,作为报酬,你们需要承认我在南洋的地位,并且在爪哇岛上给我留下一块地盘。”



    李瑞春的口气很大,每个种植园都有护卫队,人数不少,而且都督府的军队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另外爪哇岛,这不是宋智的地盘吗?难道他和宋智达成秘密协议?



    宋智见大家都看过来,笑道:“为了干成这笔买卖,我确实同意把爪哇岛让给李都尉。不过作为补偿,我需要你们让我独占吕宋岛,另外这次抢劫的人口全部归我。”



    “尊敬的都尉阁下,我们如何相信你的能力呢?要知道,如果奴隶暴动的规模不大,吸引不了广州的驻军的。”卡塞姆问道。



    “我有500艘战舰,登陆的军队有5000人,这足以让你们放心了。”李瑞春道,“另外我对广州附近的这些种植园很熟悉,要知道在那里的10万奴隶,其中2万人是突厥俘虏,4万人是高句丽的俘虏,还有3万人是被人拐卖过去的百济人和新罗人,而这些人大多数是从我手上买过去的。我和广州府的官员、种植园的庄园主都是好朋友,我知道那里的一切庄园分布和兵力布置,这些庄园大都分布在沿海地区,可以登录的地方不少。”



    前高句丽水军都尉,大家似乎知道他的来历,这就放心了。要知道北海和南海相距遥远,各大势力也老死不相往来,大唐和百济、倭国的海外贸易大多在长江以北,这次李瑞春南下,意味深长啊。



    “大家也不需要不放心,目前大唐对高句丽咄咄逼人,高句丽毕竟太小,大都督即使有天纵之才也难以抵挡,这次大唐建造新的舰船,对于你我都不是好事啊。这次我们的行动,除了抢劫,就是把这艘新舰搞到手!大家想一想,如果我们学会了新舰的建造,驾驭着几百艘风帆战舰到大唐的海岸线打劫,这个时候还需要和大唐做什么生意?需要什么我们抢过来就是了。”李瑞春道。



    这是个好主意!大唐富庶,海岸线又长,处处设防就处处防备不了,时间久了大唐疲于奔命,最终也会被我们拖垮,即使他们追过南海,这里这么多岛屿,随便一躲就找不到了。再说这里暗礁、暗流到处都是,他们要敢来,定然叫他们有去无回。



    10月,《丝绸之路》剧组到达广州城。



    《丝路》剧组一路巡演特别辛苦,准备在泉州演出之后就常驻下来,没想到兴业公司广州分公司不愿意了——咱们都是一个公司的,你们还是兴业公司文工团,《丝》这个舞剧我们早有耳闻,为什么不来我们这里慰问演出?



    对于钦差官员来广州调查,李元礼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是皇上的叔叔,公司一大帮人都是王公大臣的亲属,和李家王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稚奴有本事把我们连锅端了!《丝路》风靡长安,李元礼当然也想见识一番。于是没有办法,剧组只好过去。



    兴业公司在广州入驻之后,扩建的港口,建立了一些机械加工厂和船舶修理厂,在郊区开垦荒地种植甘蔗、水稻,白砂糖和白酒也成为出口的大宗货物,为此朝廷在广州设市舶使,总管海路邦交以及外贸,对市舶贸易进行监督和管理,代表朝廷采购外来货品。过去广州海关没有收税的事情,商人需要向皇帝进贡,在唐志的建议下才用关税代替进贡。



    剧团的船队从外海进入珠江水道,一路上来往的海船络绎不绝,广州港500多米长的码头,一排排的大海船停靠在港口,有南海舶、昆仑舶、婆罗门舶、狮子国舶、大食舶、波斯舶、番舶、蛮舶等到各种不同名称的外国海舶。其中狮子国船最大,楼梯上下数丈,无数的搬运工人来回装卸货物,喧嚣无比。这里比泉州繁忙10倍都不止,海水也比泉州肮脏10倍。



    码头有兴业公司的车辆来接,剧组人员和行头都装上马车,宝琴因为是主演,单独一辆车,大多数人都是走路,护卫队在两边卫护秩序。宝琴偷偷拉开窗帘看着沿途的商铺行人,因为天气热,这里的有钱人喜换穿极薄的丝绸,举之若无,轻若烟雾。平头百姓的衣服多用土布缝制,称为“卉服”。



    近一年的演出,整个剧组都疲于奔波,不过大家的赎身钱都赚回来了,还攒了不少,心里还是很高兴。想起远在青藏高原的唐志,宝琴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也许他要失约了。经历了一年多频繁的演出,宝琴有一种厌倦的感觉,每次重复相同的场景,相似的欢呼和掌声,还有不怀好意的骚扰,洗尽铅华,也许平淡、安静和悠闲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



    剧团的驻地在得月楼,演出在潇湘馆,广州刺史罗友斌、都督谢友青、市舶使李文都将观看第一场演出。这些人都是广州府的地头蛇,他们在这里百计搜刮,而且挟资兴商,个个肥的流油。特别是市舶使专管海外朝贡和对外贸易,管理市舶官员的品行好坏,直接影响到来广州的舶数,如果盘剥得太狠,船舶都会转到交州港卸货交易。



    广州潇湘馆挂出了巨幅油画,画中央是反弹琵琶的宝琴娘子,四周是云雾缭绕的飞天、仙女,整幅画灵动飞扬,将人们带入如梦如幻的天国。这种西方的写实油画在震旦还是第一次出现,和震旦的国画风格完全不同。



    潇湘馆的大前厅是按照剧院的形式设计的,更适合舞剧的演出,一楼是普通座,二楼三楼是包厢。今天是高朋满座,一票难求,你有钱没身份也弄不到票,有很多人在门口聚集,看希望有人让出手中的票。虽然广州的风俗场所不少,可是像《丝路》这种来自京城的一流的演出几乎没有。据说《丝路》剧组在广州只演十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