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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广州事变(中)
    演出开始后场外的人群还是不愿散去,都挤到潇湘馆门口旁边的商场去,这里有宝琴姑娘带过的头饰、手镯、羽衣霓裳、剧照和服装,还有各种道具,当然还有宝琴姑娘反弹琵琶的人偶,现在这些边沿产品也开发出来了。晚上戊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两个全副武装的军官骑着马冲到潇湘馆门口,一个校尉跳下马,对两个门卫亮亮手中的腰牌,大步流星进了戏院,另一个把马牵好放在一旁等候,脸色严肃。



    这是出什么事了?大家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广州都督谢友青急急忙忙跑出来,上了马车匆匆离开。不久又有一些人赶过来进了潇湘馆,接着是刺史大人、市舶使等一些广州巨头离开,他们把夫人和家人都留在馆内,这是真出大事了!



    演出结束后,剧组回到旅馆,消息得到证实:在广州府南部宝安县(今中山市)种植园有奴隶暴动,具体情况不明,都督府出动5000千士兵前去镇压。



    广州都督府辖境为广东、广西大部,云南南盘江以南及越南北部地区,称岭南五府经略使。大唐初期的折冲府的设置基本上按照内重外轻的军事布局,全国600多折冲府基本上在关内道和河北、河南道三个道,基本上占了五分之四的府兵,岭南道人数最少,只有6府府兵。因为广州承平日久,这里的常驻军只有一万多人,一下出动5000士兵,应该说这次暴动很严重。



    后面几天有消息陆续传来,有不明势力从海上登陆杀向种植园解救奴隶,现在这些奴隶拿起锄头木棍,庄园主和护卫队全部被杀,现在这些奴隶开始涌向周边的庄园,人数越聚越多,5000大唐士兵被杀得节节后退,请求增援。目前都督和刺史联合发出征兵公文,召集6府府兵。



    广州的市民都是毫不担心,都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奴隶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该干啥干啥。只有御史黄辰和罗明才感觉大事不妙,这些奴隶大多数是战场上被俘的,身强力壮,虽然在这里招受非人折磨,但是底子还在,而且正因为这样,他们对于大唐满怀仇恨,战斗起来悍不畏死。



    两人在广州府调查已经4个多月,目前掌握的材料已经触目惊心,这里的官员和兴业公司的主管都在捞钱,而最危险的就是恶劣的种植园劳作的奴隶,那是堆积起来的干柴啊,只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燃。有外部势力进来?这个势力是谁,有多少人,他们想达到什么目的?如果四周所有种植园的奴隶都被他们解救出来,整个广州港也会被毁灭!



    想到这里两人心情沉重,他们都写了密奏,把已经掌握的情况都发往朝廷,但是因为路途遥远,现在还没有收到朝廷的回复,而且涉及到这么多的皇亲国戚,朝廷大臣,朝廷究竟会怎样处理还说不定呢。



    接下来势态的发展果然朝着恶劣的方向发展,召集起来的6千多府兵种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只有300多人逃回来了。现在的情况渐渐明朗,一股北海李都尉的海盗势力实施了这次袭击,他们用沙船运送了5千多海盗上岸,解救了几个县的奴隶,这些奴隶武装起来袭击官兵,声势浩大,已经纠集了10万多人,很多穷困的当地人也加入其中。目前广州水师出动舰船对都尉海盗围剿,情况不明。



    此时不安的情绪笼罩了广州城上空,人们加紧采购生活物资,城内一日三惊,城市守卫关闭城门,除了粮食和新柴,其他禁止出入。《丝路》剧组呆在得月楼不敢外出,护卫队长张岩心里也很紧张,最坏的结果就是奴隶破城而入,这个时候该怎么办,要先做好预案,唐志在给他们上课的时候说过,先要把最坏的情况准备好,再朝着最好的方向努力。剧组有这个多漂亮娘子,如果被发现了,结局可想而知。张漩把剧组特别是宝琴姑娘托付给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错。



    张岩找到得月楼掌柜吴志刚、潇湘馆管事杜二娘、百戏团老板玛纳斯一起商量对策,这3人都茫然无措,两眼看着张岩,要他拿主意,毕竟他是从御林军校出来的。



    张岩也没有好办法,自己两眼漆黑,外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吴掌柜给我们说说这广州城周围的奴隶都是一些什么人。”



    嗯,这个倒是清楚:“主要是突厥人和高句丽的俘虏,还有百济和新罗拐带过来的,再有就是从安西都护府掠来的一些昭武人,他们比较好认,都是和玛纳斯老板一样,大胡子蓝眼睛,其他就是流放过来的犯人,这些人不多,大概有8000多人。”吴志刚介绍道。他是广州掌柜,和那些庄园主和奴隶贩子打交道比较多,消息也比较灵通。



    杜二娘也解释道:“这个李都督是个大奴隶贩子,百济和新罗的奴隶大多是他贩卖过来的,据说他的主子是高句丽的渊盖苏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看样子就是真的了。”张岩忧心忡忡道,“一下子派出5000人登陆上岸,这个舰船至少有200多艘,这些人上了岸之后鼓动奴隶,大概这10万奴隶肯定会被他们调动起来,这可不是手无寸铁的农民,而是被军人组织起来的军队,一般的正规军谈不上,至少有辅兵的水准。海盗把这么多人送上来可不会不管,他们肯定还有后手,广州水军出海,结果不容乐观。”吴志刚3人心里咯噔一下,如果真是这样情况就不妙了,如果奴隶破城,大家都要完蛋。



    张岩问道:“坐船逃走暂时不用考虑了,也许海盗就在外面等着呢,城里哪里可以躲一躲?”



    吴掌柜道:“城南是港口、仓库,城中和城北是官府和富人集中的地方,城西是番国商人,城东是穷人和苦力居住之处。如果说要躲的话,混到西北去安全一些,那里有个法性寺,地方够大,佛教的影响还是够大的。”



    广州城东、南、西为珠江平原,地势自白云山、越秀山往南逐渐降低,大多数富人都住在城北高地干燥之处。现在的广州城没有后世的庞大,治所在番禺县,现在城南还是临海。番禺是越语“盐村”的意思,以前大概是晒盐之地。



    法性寺位于广州西北部。又作制旨寺,为后世的光孝寺。东晋时,罽宾僧始造立寺宇,号王园寺。南朝时,真谛住此翻译经典,慧恺、僧宗等亦跟随来此,一时译经风盛。躲在法性寺是个很好的选择,因为中亚、天竺包括高句丽、百济、新罗都是佛教流传之地,他们对寺院和僧人还是比较客气的。



    主意已定,吴掌柜去法性寺联络,结果这里人满为患,大家都知道不妙躲进这里来了,其他寺院也一样。最后大家只有另想办法,最后吴掌柜说他在港口码头兴建了几个大仓库准备出租,正赶上这档子事,不如一起转移到那里去,也有个照应。还有柴米油盐都要搬过去,好衣服都得收起来,买来旧衣服给大伙换上,那些个小娘子全部装扮成假小子,以后混出城去也更安全。



    正当张岩几人开始忙碌的时候,海上的消息传回来,广州水军在外海追击敌舰的时候遭遇几千艘海盗船的袭击,官兵全军覆没,现在大批的海盗船正朝广州港驶来。



    此时广州的南洋舰队都督李哲有些犯难了,南洋舰队和广州水师不同,广州水师属于近海防御,一般不会到遥远的南洋;而南洋舰队是属于兴业公司广州分公司的,专门负责南洋的勘探航行、运输护卫。特别是建康船厂最新建造的那艘风帆战舰就放在这里试航,那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勉强建造出来的。建一艘银锒船花费大概5000贯钱,建这艘战舰花了10多万贯,耗费的木材可以建5座银锒船了,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谁也担不起责任。现在海盗杀过来了,怎么办?自沉?毁掉了这艘战舰,自己也要流放到边关了。如果战舰被海盗俘虏,那除了自己是必死无疑之外,家人要跟着受罪了。



    正当李哲犹豫不决的时候,海盗们帮助他做了决定。外逃的商船都回来了,海面已经被海盗船封锁,谁也出不去了,而且广州周边的县区都被奴隶军占领,把广州城团团围住,谁也跑不了了。只有自沉了,李哲下定决心,指挥士兵把石头堆满船舱,桅杆舍不得砍断,他还指望海盗走后能把沉船打捞上来。



    南洋舰队的军港距离商贸港口只有5里地,李哲的沉船行动让停泊在港口,化装成商人的海盗们坐不住了,2000多海盗突然从商船涌出,进攻南洋舰队的港口,直奔风帆战舰,另外1000艘商船朝战舰驶去。



    港口上的官兵被突然出现的海盗打了个措手不及,城墙上的守军敲响警钟,都督府接到警报,派出1000战士支援,双方在军港混战。风帆战舰和其他舰船的水兵见海盗来势汹汹,赶紧收起缆绳和铁锚,离岸往江心驶去,这样正中海盗的圈套,1000多艘刚好赶来,因为港口狭小,一开始双方展开激烈的接舷战。



    南洋舰队的蝎子弩弓和床弩给海盗造成极大的伤害,但是因为这两种弩弓装填时间比较长,发射十几波次的攻击之后就被海盗接近跳帮,攻上甲板,水兵退守船舱,李哲一看大势已去,命令士兵打开进水阀,汹涌的江水漫过底舱,渐渐沉入江中。



    此时双方都杀红了眼,一个要把战舰沉入水中,舰队的水兵知道,如果这艘战舰被海盗俘虏,他们的家人都要连坐;一个要攻入船底把进水阀关掉,俘虏这艘新式战舰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海盗们以命搏命,迅速杀开一条血路,攻进船舱,此时江水没过了第二层甲板。外海的海盗船终于赶到,迅速俘虏商船,占领港口,并且向广州城杀去。



    张漩他们一直躲在港口的仓库望着江面上双方混战,望着海盗杀上岸来,向广州城扑去,紧张地喘不过气来,他们没想到战争首先在港口发生。除了护卫队,他们手中没有什么武器,只有临时买来的竹子加工的枪,还有就是一些道具武器。因为宝琴的原因,宝琴的同龄人都拜入形意门,而且他们每人都有一把短剑护身,都练过大杆子,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拿着竹枪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



    剧组演员中还有30多百戏团的中亚人,他们扮演的角色有强盗、波斯商人等等,非常杂,但是身手不错,这次没想到卷入广州事变之中,现在只有祈祷各自的神灵保佑了。最惊慌失措的就是一些娘子了,他们只会跳舞,打交道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哪里受过这种罪,现在听到外面的砍杀声和呐喊声,吓得花容失色。



    宝琴姑娘倒是很镇定,拿出一个小望远镜透过仓库顶层的小窗口往外看。海盗中各种肤色都有,打扮各异,有戴帽子的、有的头上缠着头巾,还有梳着一根根小辫子,这说明这些海盗原来属于不同的势力,这次是联合起来了。还好这时海盗们都急着攻城,只派了一些小队监视仓库区,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宝琴脑海中不知不觉闪过唐志微笑的面容,如果大哥哥在这里,他一定会保护我。她有点后悔,为什么不留在哥哥身边,就是像巧云姑娘一样作哥哥的丫鬟也好啊!她手中握着腰上别着的匕首,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被海盗发现,她就自我了断。



    海盗很快占领港口,缴获了3000多艘商船和战舰,周围的奴隶大军也扫荡了官军,把广州城团团围住。宋智看着眼前的广州城,心情大好,这次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散沙一般的海盗纠集在一起,终于要杀进广州城了。可惜那艘风帆战舰沉入珠江,因为珠江比较浅,船体虽然没入水下,高高的桅杆露出水面,只是需要费一段时间打捞起来。不过南洋舰队的那种新式弩弓很不错,可以发射矛枪和石头,很多海盗死在这种弩箭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