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姆说的一点都没错,看来他对病秧子很了解。
或许是病入膏肓,也可能是猎杀黑鸦的问题,得罪不少人,至少有两个,就是马克身旁的多姆和他的引鸦使克里弗。
在此之前有没有其他引鸦使就不知道了。
而且,就病秧子克里克这样的人,在外面得罪其他组织或强敌也说不准。
不然自己的住处能有如此多的“监控”,防止有人侵入。
保险做的万无一失。
瞧着四周的花草树木,马克不禁叹服,不知道克里克都是从哪找来的魔法植物,不是药植,却能起到监视作用,还能为他发出声音,真是奇特。
果然是皎月的七绝引鸦使,手里有两把刷子。
否则敢参与猎杀黑鸦,而且是最积极的人,且是第一人。
此外,杀了克里弗九名黑鸦,多姆五名黑鸦,却失败在克里弗第十名黑鸦马克的手里。
唉。
怎么说呢。
这都是命啊。
“万万没想到,我应该在加拉赫的成长过程中加些料,好提前准备,不,是预防今天这种情况。”
克里克叹了口气,而马克所在,四周的花草树木不仅发出叹息声。
更让声音无限放大,并产生回音,一刻不停地轰击在三人身上,而不单是耳膜。
其中微弱的魔能波动,表示现在的克里克心里有多愤怒。
恼火的想杀人。
声音不是很有攻击性,但听在耳中,会让人产生厌恶、烦躁的情绪。
想捂住耳朵是肯定的,更想要一拳轰爆这声音。
好让世界变得清静一点。
三人并没受伤。
脸色最难看的就是加拉赫了,这名克里克亲手培养,看着长大的皎月黑鸦。
站在满是藤蔓与青苔的墙壁前。
加拉赫的双目,闪过一丝慌乱,但仅是一瞬,便无比坚定。
身后是马克,还有同为七绝引鸦使的多姆,加拉赫不怕,而让他如此坚定的主要原因是,他已经被克里克抛弃,如果自己不作出选择,那接下来死的肯定是他。
绝不会因为变成光杆司令,克里克就会放过他。
马克瞧着加拉赫挺直的腰板,没有说什么。
但四周再次响起克里克的声音,“来都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还挺直接,到没婆婆妈妈,在这里磨叽,但身为七绝引鸦使,哪怕病入膏肓该有的礼节不能没有。
怎么连进屋都不说一声。
明摆着是让他们三个站在门外,彼此交流。
与吃闭门羹似乎没什么区别。
顶多是含蓄了点。
想到这里,马克不禁暗笑,这克里克也算是谨慎,虽然皎月明文规定,引鸦使不能相互厮杀,但谁又能保证呢。
不让三人进屋,也说明此时的克里克是独自一人。
即便他可以做到居住的地方无数监控,却也做不到绝对防御,最多是这片花花草草。
可是,一旦三人进屋,来到他身边,那结果如果是糟糕的,便是身首异处。
谨慎是一方面,但也能看的出克里克的胆量。
着实小。
他既然将马克等人拒之门外,当然知道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最多是闭口不言,却也是心照不宣。
“胆小鬼。”马克心里冷笑,不屑地扁扁嘴,“手里有人时那般跋扈,杀人辛辛苦苦培养的黑鸦,为了自己的晋升之路,现在光杆司令了,便露出原型,畏首畏尾。”
虽然马克不认为克里克杀他人黑鸦不对。
毕竟是要快速晋升,好得到进入古奥秘境的机会,但现在这种闭门不出。
躲在门里说话的态度,的确让人轻视。
“克里克,你杀我黑鸦,在皎月里耀武扬威,大夸你多强时的样子哪去了,现在怎么像个缩头乌龟,躲在自己住的地方,连让我们进门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仗势欺人的狗。”
心中怒火在来到病秧子的住处后完全爆发。
多姆是真的压制不住,他本想当面对峙,连怎么说都在脑袋里想好了。
而且是无数遍。
就像当时借马克杀加拉赫时一样,很不容易做了功课,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没胆。
对于这位神经大条的引鸦使来说,不是多姆没想到,而是他不了解克里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但克里克就是闭门不出。
似乎要坐实“缩头乌龟”这个名号。
加拉赫挺直腰板,原本站在满是藤蔓与青苔的墙壁前,准备敲门,并说出他的来意,告诉培养他的七绝引鸦使,自己要到多姆麾下。
但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多姆就忍耐不住,率先骂了起来。
将心里压制许久的怒火爆发。
原因在于克里克的胆量。
只是多姆开了口,此时此刻,加拉赫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七绝引鸦使,克里克阁下,我还是很尊敬你的,虽然二名黑鸦,不,四名黑鸦都死在了我的手上,断了你凭借猎杀黑鸦,晋升成为八绝引鸦使的道路,但研发新药剂,找准猎杀目标,这些不得不让我叹服。”
一长段话。
说是恭敬,可里面到处是刀子,锐利地划过克里克的心。
但听来又让人无话可说。
因为马克说的,全部都是事实,跟谁争辩他都不会输,尤其是败北的克里克。
虽然其中有些夸大,但现在也没必要追究了。
加拉赫最先转过头,听闻马克所说,他不禁想要竖起大拇指,论口才还是这位少年出众,也许自己不是病秧子培养的黑鸦,他也可以这么说,但绝没少年说的这般华丽。
没有瑕疵。
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多姆到是直接,蒲扇大,如铁锤般有力的手掌,拍在马克弱小的肩膀上。
结实的身体,发出骨头碰撞的棒棒声。
“这话早就应该让你说,听来真是痛快,我估计他正躲在屋里暗自流泪呢。”
“克里克阁下是绝不会哭的,最多是长叹一声,甚至吐口血出来。”
对于多姆的话,马克并不这么认为。
正常来说,如果克里克没有长叹,也没有气的吐口血的话,那只有无声的沉默,至于哭那就有些过分了。
简直是玻璃心,一点扛不住精神打击,他又是怎么成为七绝引鸦使的呢。
话音刚落,奇怪的事情发生。
转过身的加拉赫,背后的墙壁,也就是克里克住处的大门,吱吖一声竟然自行打开了。
不知道是克里克有意为之,还是听到马克的话后突然想明白了。
总之。
那道门是真的打开了。
只是没有克里克的话语,周围静悄悄,而那些花草树木的脑袋,也向四周转去。
看起来不在监视,认可了他们的到来。
而自动打开的门吓的加拉赫忙往后退,好像里面有头凶恶的怪兽,要冲出来吞掉他一样,脸色惨白,慌张地紧盯着那道门。
多姆点点头,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模样看着打开的大门。
而马克,这位年岁最小,却思维敏捷的少年,当先一步,向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加拉赫,这里没你的事,在外面守着。”
原本走在最后,同马克和多姆一起进入大门的加拉赫,却被克里克的一句话,拒在门外。
而那冰冷的话语,以及话语中的态度,不容加拉赫有半点反对。
必须服从。
像狗一样,在门外看守。
克里克就是这意思,那怕加拉赫即将易手,但现在还是他的黑鸦,他就有权利指使加拉赫做任何事,只要不违反皎月规定。
“稍等我们一会儿,以后就不再需要看这家伙的脸色了。”
马克正常说,目的就是让屋里的克里克听到,摆明了自己的来意。
也就是他们的目的。
只听屋里冷哼一声,不是很刺耳,但充满了傲慢。
给人的感觉是,加拉赫这种没用的东西谁稀罕,最好脱手,眼不见心不烦。
停步说话的马克向屋里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实在是没想到,克里克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真的,他不应该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不奢华,不雍容,更没富丽堂皇感,却无比温馨,完全是家的感觉。
装饰与布置一点都不像七绝引鸦使,搞暗杀的人住的。
真的完全不同。
比如克里弗的商店,表面是利郎满目的魔法材料,内部却有三个里屋,且有不同的功能。
而多姆的铁匠铺子就更别提了。
简直不能久留。
一瞬间,马克只觉自己回家了,三室两厅,就这么出人意料地现在眼前。
此时的克里克正端坐在厅里的办公桌前,默默地瞧着走来的两人。
桌旁是木质长椅,说沙发也可以,因为上面铺着魔兽皮,墙壁上更是挂着很多装饰,还有一切战利品。
非常精致,布置也很考究。
更为关键的是,一尘不染,干净到让马克都有些不好意思下脚。
觉得会破坏,玷污眼前一切。
应该穿个鞋套再进来。
“我原本不想开门,并不是我怕你们,更不会认为你们敢来杀我。”
正襟危坐,给人一种正派,一丝不苟的端庄,威严感。
郑重的克里克,说话也是一字一句,清晰又郑重,“我只是不想见到你们,因为我必须承认,我失败了,不愿意面对这场我从没想过,但却发生的事。”
面子上过不去吗?
但能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主动告诉战胜他的人。
这样的勇气,只怕一般人是没有的,更别说做到了。
不然多姆能点头表示赞同。
“失败,的确。”马克认真道:“但七绝引鸦使的气度,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比的,或许放在皎月,像克里克阁下这样的人也不是很多。”
马克说的是事实,没有任何恭维克里克的意思。
而这位病秧子也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瞧着眼前年仅十二三的黑鸦。
时间很长。
打破沉默的是多姆。
他可没那耐心,恨不能一股脑把话说出来,然后将该办的事,狂风暴雨般做完。
说实在的。
克里克这里他实在是呆不习惯,非常别扭,身子更是到处发痒。
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好动的猴子,不停想要抓挠自己的身体,好缓解瘙痒,关键是心里舒服,不然他真的想把眼前的一切砸碎。
就是这么不顺眼。
还有屋子里充斥着女人那呛鼻子的香味,弄的让人吸一口就觉得肺部充满这种味道,三天三夜也吐不干净。
“长话短说,你知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加拉赫那小子要到你那里,至于其他,我很好奇。”
打断多姆,克里克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双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直勾勾盯着马克,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本想发作,爆喝一声的多姆,也转头看向马克。
因为克里克打断他的话,还有后面补的那句,让他突然想到古奥秘境,还有三声祖宗。
也就是说,他的确忘记了他们来此的目的。
光想着早点把加拉赫的事解决,好快些离开这满是香味,又过于整洁的屋子。
简直就是个洁癖。
“我们来这里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加拉赫,但除他之外,最重要的是你。”
静静地听着,克里克就没打算要开口。
但听马克如此说,双目不禁闪过一丝异样光芒。
眉头更是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而你想知道的也正是这一点,我说的没错吧。”到此马克才笑了笑,语气和缓,不疾不徐地道:“先前的三名黑鸦,死在我手里两个,仅剩已经是废人的加拉赫,而后培养的也死了,现在的你就是个光杆司令。”
“我断了你的升官路,不能成为八绝引鸦使就没有资格,或者说待遇,享受一年一次的古奥秘境之行。
此外,荆棘花木盒这件事,立功的是我。
怎么说呢,现在的你除了依靠我之外,别无选择,除非七绝引鸦使克里克阁下不想活了。”
说到这里,马克耸耸肩,一脸无谓的模样。
稍等片刻他扁嘴道:“想死我真没办法,只怕天神也救不了。”
这话有意噎克里克,某种意义上是让他不要想着死,即便马克知道他不会选择死,但还是要多说一句,点一点他,以防万一。
多姆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
虽然他也不认为克里克会做傻事,但眼前人真要是想不开,或者不同意马克的提议,那他的三声好祖宗,可就没了着落,心里这口气不出,且到了这份上,实在是难受。
克里克依旧沉默,没有当即开口,脑袋却是止不住思考。
简直到了头脑风暴,无法自拔的地步。
首先他要攻克的,就是认同马克,这个屡屡破坏他晋升计划的黑鸦,现在不得不靠他解救自己。
真是自己打自己脸,难堪极了。
其次是有备而来。
眼前黑鸦都这么说了,摆明是要和他谈条件。
至于他从自己身上得多少好处,克里克一时半刻想不出,因此无法开口给出答复。
就是说,他没有勇气和胆量接,深怕向前进一步,同意马克提议,便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里,那与自己快要结束的生命,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一死了之。
受一个娃娃的摆布,克里克的心还真没多姆那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