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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纸扎
    “纸扎”是个b级副本, 不仅因为纸人凶残,还因为副本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店长手札内也没记载完全。



    副本的等级越高,玩偶实力越强, 他们的自主意识也越强, 副本剧情很多时候并不能束缚他们, 而一些隐秘也只有进了副本才能查清楚。



    这次的落点是在小城的一家木雕坊, 店面不算大,各式各样的木雕人物、动物摆满了货架。燕楼推门走进后院, 这里有不少木雕工具,还有几个半成品木偶和满地木屑,看上去就像这里的主人刚刚离开。



    燕楼拿起锋利的锉刀看了看, 又摸了摸木偶衣摆上的线条痕迹,制作这个木偶的人水平比他高,只是可惜木偶没做完就离开了,留下这些半成品孤零零的等在院子里。



    后院除了工具和木偶外, 还有供人休息暂住的厢房, 不过目前用不上。



    主要是上次陷进去爬不出来的经历太惨痛,燕楼实在不想重温一遍。



    了解完这个监察点的情况,燕楼从衣柜里拿出留存的衣物换上, 以免一出门就因为奇装异服被人围观。



    锁好木雕坊后, 燕楼带着人偶们出门。



    这会是副本内的白天, 纸人和死亡事件多发生在夜晚,所以白天的小城还算和平, 只是来往的人们脸上总带着几分忧虑。



    燕楼很快找了家茶馆坐下, 不一会就从别人的议论中推测出了目前的情况。



    副本关闭期间虽然没有玩家进入, 但副本的剧情和时间线在不断循环, npc们也日复一日的经历着白老太喜丧、梁师傅死亡、纸人作乱等事件。



    现在大概是白老太死亡的第三天,杨师傅的独子在昨天夜里死了,杨师傅正跟刘师傅和李师傅要说法。



    城内五家纸扎铺子,分别是梁师傅的城南纸扎铺、杨师傅的杨记纸扎铺、李师傅的李氏纸扎铺、刘师傅的刘氏纸扎铺和何师傅的平安纸扎铺。



    除了梁师傅是新来的外,其余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么多年的同行自然免不了摩擦。



    不过,杨师傅认定了杀死她儿子的是李师傅和刘师傅,原因却不是什么同行竞争。



    杨师傅是这里唯一的女师傅,也是一个分外好强的人,不然不可能在行业对女性的排斥下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年轻的时候跟李师傅定过亲,结果李师傅中途变卦另娶他人,被下了面子的杨师傅这些年就没给过李师傅好脸色。



    李师傅有一子一女,他这人有些古板,儿子不喜纸扎,而且没什么天分,但李师傅把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不许他干别的。他的女儿也到了要婚嫁的年纪,李师傅觉得自己家世代做纸扎,女儿也应该嫁在同行家才好。



    李师傅的女儿跟刘师傅的儿子往来甚密,但李师傅看不上刘师傅一家,死活不同意这件事。



    有适龄儿子的同行就只有杨师傅和刘师傅,李师傅不同意女儿嫁去刘家,于是找杨师傅商量儿女亲事,结果自然是被一顿臭骂赶了出来。



    要说这也是李师傅活该,但李师傅却觉得杨师傅一个女人干这一行本来就不合适,他肯来商量亲事是抬举她,被骂了一顿自然跟杨师傅关系更差。



    而刘师傅呢?他也觉得这件事是下了他的面子,瞧不起他和他的儿子,平时没少对另外两家使绊子。



    因为儿女的事,这三家关系更差,这也是杨师傅咬死她儿子的死跟这两人有关的原因。



    燕楼站在街边看三人争执,虽然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但或许是这些年积怨颇深,几人吵起架来毫不顾颜面,让街上的人看了好一会笑话。



    李师傅扯开杨师傅拽着他胳膊的手,抖着胡须低斥道:“你差不多得了,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你不嫌丢人我还丢人呢!都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你少来找我麻烦!”



    “丢人?”杨师傅气得发抖,“我儿子都死了,我还管什么丢不丢人?我告诉你姓李的,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你们家就给我小心点吧!别以为只有你们有手段,老婆子我也不是吃斋的!”



    “给你什么交代啊?”刘师傅怒道,“都说了不关劳资屁事,你个老虔婆少血口喷人!”



    “不关你事?”杨师傅“呸”他一声,“咱们谁不知道谁呢?就你那些下作手段,谁能比你更可疑?”



    见杨师傅松手,李师傅捋着胡须也附和了一句,“这事大家都知道,况且前几天你争取的一个主顾选了老梁家的东西,别说你没怀恨在心。”



    刘师傅唇角一抖,大声吼道:“放屁!你们有证据吗?没凭没据的事别瞎说!”



    “对你还用得着证据?就你以前办过的那些事,除了你还有谁……”



    燕楼看了一会就转身离开,这个副本的核心是梁师傅的纸人,他得先去城南纸扎铺看看。



    毕竟他不是进来闯关的,也不是来解谜的,他是来收拾叛逆的纸皮小崽子的。



    城南纸扎铺发生了惨案,虽然屋内的尸首当天就被人抬走了,但之后出了纸人活过来的事,这处地方没人敢靠近,连周边的铺子都纷纷关了门。



    燕楼推开门,阳光照亮了铺子里的纸人纸马、金山银山,也照亮了地上大团暗红的血迹。



    童男童女一左一右立在柜台前,苍白的纸脸、栩栩如生的五官,还有和血一样艳红的脸颊、嘴唇,看起来分外瘆人。



    在童男童女后边,还跟着宝相庄严的菩萨、披甲执锐的将军、拉车的高头大马等,还有诸多功德牌坊、亭台楼阁、摇钱树、聚宝盆、纸扎船之类的物品。



    在纸扎行当有个规矩,无论人畜,纸扎的东西不能点睛,要是点了睛就会招来恶鬼进驻,给人带来祸事。



    梁师傅自然是遵循着这个规矩的,他的纸人在烧之前不会画上眼睛,但偏偏事情有些巧。



    燕楼站在童男童女面前,抬手抹向它们的眼睛部位,那里各有一片暗红的污渍,是梁师傅死时溅上去的血迹,不知道被谁勾勒成了两双眼睛的形状。



    他的手还未触到纸人,童女猛地咧开那张红艳艳的嘴,一双手忽然变得扁平如刀,狠戾的劈向燕楼的胸口。



    三和九立马抽刀砍过来,尼克勒斯指尖微动,几缕蛛丝飞射出去,捆住了一旁动起来的童男。



    燕楼抬手,两指截住扁平的纸刀,笑着说:“你们装得不怎么好。”



    不仅是两双用血画的眼睛,还有它们周身活跃的阴气,都明晃晃的昭示着它们的异常,燕楼又不瞎,自然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两个纸人。



    童男绷断蛛丝,嘶吼着朝燕楼扑过来。燕楼手腕一转,轻飘飘的童女就被扔了出去,连带着童男一起被打飞。



    童男童女落入纸人堆里,四五个纸人纸马动了起来,它们虽然没有血画的眼睛,但双眼部位各点了一团墨渍。这些墨渍点得非常随意,大小不一,浓淡不均,乍一眼就是一个个大小眼,但有了墨渍做眼的纸人纸马都活过来,随着童男童女一起攻击他们。



    纸马人立而起,一双前蹄蹬向尼克勒斯,虽然纸扎品重量轻,但有灵的纸马这一击力道可不小,普通人怕是能被踢断肋骨。



    燕楼在制作尼克勒斯这个人偶时就考虑了战斗力,他不仅用上了好几道攻击性强的灵纹,还在双手安装了储存蛛丝的夹囊,衣服中也藏了刀剑武器。



    尼克勒斯从袖中甩出一柄飞刀,正中纸马的胸口,从破口中能看到纸马的竹枝骨架,但这一下只能打退纸马,却杀不死它。



    一根火红的丝线从尼克勒斯指尖飞出,瞬间缠住纸马的四蹄将它放倒,得益于体内的五行阵法,这丝线带上了纸制品畏惧的火焰之力,纸马稍一挣扎就烙下一片焦痕。



    他依法炮制,将剩下几个纸人纸马都捆住手脚。



    燕楼命三和九在纸扎铺内搜查一圈,没见到其他纸人,这显然不对。



    仅凭这几个纸人纸马撑不起b级副本,哪怕是实力最高的童男童女也仅仅是c级水平。



    “就你们几个?”燕楼垂眼看着挣扎的童男童女,“其他的呢?躲哪去了?”



    童男张口,“嗬嗬”的朝他吼叫威胁。



    燕楼蹙眉,纸人不会说话,他就是严刑逼供也没有用。



    “算了。”燕楼看了一圈,让他们把这些纸人纸马全关进后面的小房间里。



    尼克勒斯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燕楼看了他一眼,说:“我们去白家看看。”



    比起身在局中努力摸索线头的玩家,他从手册上了解的情况要直白得多。虽然手册没有记录结局,也没有暴露真相,但它指出了开端,一切源于白家的那场丧事。



    既然在这里找不到更多的纸人,那就从源头摸起,捋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其中的关键也就清晰了。



    这里沿袭旧俗,死人要停灵七天,做足法事,否则就是儿女后代不孝。白家是城里有名的富户,在这件事上自然不会含糊,不仅五家纸扎铺子都请了,城内凡是做丧葬的铺子师傅都被他们打点过,一应物品都要挑最好的。



    他们还从外地请了有名的道长来做法事,还请了戏曲班子和木偶戏师傅,这几日不仅哭声震天,那“咿咿呀呀”的唱腔也没怎么停过,场面是少见的热闹。



    只是不知道这番热闹里,存着几分虔诚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