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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见
    “你这人不惧刀剑?”



    “贫道生性胆小,怕死至极。”



    “那你为何拒回问答?”



    “许是见了英雄冢,壮了怂人胆,或者说贫道在赌主家是良善人。”



    “何以见得?”



    “能来这荒郊野岭祭奠景桓侯的人物,岂是大奸大恶之徒?”



    车马上下,数丈之隔,甲士主家随心而问,破落道士随口而答,那架在脖颈上的腥臭凶器反倒显得无用。



    “停辇。”



    车马主家一声令下,甲士分列两侧,单膝落地。



    时红纱帐轻撩,见一皎白柔夷,引出一少华女子。



    此女着广袖留仙裙,美玉作耳环,翠玉为头饰,配以精致花纹小靴,体态轻盈,翩若游鸿,发髻高耸,眉修弯长,春眸含水,洁雅淑静,只少了三分妩媚,多了两分高冷,玉足轻挪,风泛幽兰,这是陈道人迄今为止见到学洛神最像的一位,看来这主家费了不少心思。



    女子与道人四目相接,过了片刻后,女子又做漠视。



    “道人是哪方人士?姓甚名谁?”女子向后移了两步,受不了道人身上的异味。



    “右扶风元化先生门下,陈道陈为公。”道人拾起了最正统的文人礼,入洛阳后不可再散漫。



    “原是陈道人,道人大名广传士林,吾也有所耳闻。”这年少女子气盖绝然,不以弱小自称。



    “哦!那还真是贫道之幸。”恶名贤名都是名,陈道人自是作无谓。



    “道人来洛阳有何事?”女子着眼道人酒袋,看那酒水滴落山亭青石。



    “俗人不躲名利,道人也寻良缘。”陈道说了两事,一为功成名就,二为寻妻延嗣。



    “世人好名好色,无可厚非,汝一方外士,何必受这凡俗苦恼。”女子眼神略显厌恶道。



    “若贫道换一种说法呢?”陈道笑叹世人不爱听实话。



    “作何?”女子静立,愿闻其详。



    “一为家国天下而来,二为惊鸿人物梦引。如此说是否更为顺耳,华丽辞藻能掩饰本质吗?多半喜了心,却忘了本。”陈道人系酒袋于腰间,束紧背负破布,欲要下山而去。



    “道人错了,是曰礼可兴邦,书能通贤。粗鄙与高雅怎可同日而语?若无书卷积淀,即便是胸怀大志,也终沦落碌碌无为。朝堂若不显才,尽是粗鄙之语,国之威严何在?”女子抬手拦住道人去向,她生来好强,不愿输阵。



    道人与女子错肩时,忽而顿步,眉目凑近女子,似要贴上女子耳侧。



    女子惶恐,斥喝嗔怪:“你……你要作何?”



    周围甲士见状,立即将道人扯向后方,且伴言语威胁。



    道人双手被缚,笑意却不减:“方才你的礼法有用吗?还不如这三尺铁器。”



    “放开他,人污心自污,是人人知男女有别,故作阻拦,这还不是道德礼仪吗?”女子故作镇定,实则心跳不止,从小到大除了长辈,还没有哪个男子能如此靠近她。



    “看来贫道今日不予你说通,是走不了了,且随我来。”



    道人活动肩膀,领着女子到了张安墓前,指着那新立墓碑道:“可否看出端倪?”



    女子不悦,口做强硬:“这有什么出奇的?世人念旧,日后自有人会来此处祭拜,吾愿当第一人。”



    “好,阁下能做视而不见,贫道也无话可说,那我等上山一观。”



    遂道人与女子上了山顶,立于迎风亭观那洛阳城。



    时城中多有浓烟,且伴骑甲出入,百姓整家外逃,周遭田垄荒芜。



    “忆昔年,洛阳好风光,城中车马盈盈,酒肆喧哗,红灯挂彩,百姓笑颜常在,城郊阡陌交通,耕牛比比,佃户农客,衣食自丰。



    现如今呢?不需贫道再多说了吧。贫道再请问阁下,是染血的刀管用,还是高悬的礼法管用?若阁下硬要回答礼法好用,那便佐证了当朝者是个粗鄙之人,如此抨击董丞相,实属不妥啊。”陈道人这张口舌可敌千军万马,还治不了这小丫头片子吗?



    女子气急面微红,但却找不出言语反驳。



    “阁下要学古人之风,还得多识书喽!贫道送阁下一句话: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此世道须重典,非仁礼也。贫道拜辞。”道人甩袖转身,欲走山下。



    “且慢!先生留步。”女子换了恭称,目转和善。



    “小丫头,贫道真的有急事,莫再做口舌之辩了,贫道认输可否?”陈道目藏狡黠,面做不耐烦。



    “先生若求名,吾可荐之。”女子朗声道。



    “哦!那便请教阁下姓名。”陈道早知坐龙辇的非凡人,前方铺垫已经十足,不会让主家觉得突兀。



    “陇西,董白。”



    董白,董卓之孙,尊为渭阳君,此女深得董卓宠爱,临封那日百官观礼,天子授印,可谓天下女子独一份。



    “原是渭阳君,贫道失礼妄言,勿怪勿怪。”道人作惶恐,生怕方才言论牵连自身性命。



    “无妨,吾不是小气之人。”董白见道人模样,生了些许自傲。



    道人忽而无话,双目紧盯董白,做那痴呆状。



    “你……你。”董白别过脸去,一时语塞。



    道人讪笑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休要再说。”董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不知为何心生窃喜,许是为祖父寻得良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渭阳君,贫道已经寻得了第二件事的人选,君可知否?”道人信口胡诌,要做好色顽徒,这也实属无奈,完人这东西不适合西凉军。



    “你有才无德,非是好人。”董白年轻,何曾听过如此直白话语,只作脑中空白,也不知口中在说些什么。



    “渭阳君,贫道初来洛阳,无处落脚,可否到君之府上做个食客,要不然贫道称你为主公如何?”陈道人还在苦恼如何进这洛阳城,董白一来,实属天公作美。



    “这……好吧!不过不用称呼主公二字,汝不是我的奴仆。”



    “多谢渭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