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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一夫当关
    再话勇士城。



    次日拂晓,韩遂整军又来城下,即命梁兴率曲部攻城,再无心与马超舌战。



    梁兴起于草芥,所辖五千卒多为衣衫褴褛,手持木矛农具,莫说军纪,就连好战之心都作缺乏。



    “梁大头,你当时不是说来做做样子,便可分得钱粮,今日怎让我等攻城?我可不去,这乱矢无眼!”



    梁兴曲部生了骚乱,众人迟迟不愿攻城。



    “都督,可借末将三百刀斧手否?”梁兴单膝跪地向韩遂借兵,目色尽显毒辣,草芥想在这凉州立足,就要不惜代价。



    “可!”韩遂抬手一挥,三百短刀甲士出列。



    梁兴抽出腰间佩刀,大步走向难民军后列,甲士纷纷相随。



    “刃!”



    同乡之血溅在了梁兴脸上,其余甲士也举屠刀,倾刻间数十人毙命。



    “今日尔等若不死战,便是这般下场!”梁兴狠狠的踢了一脚尸体,扬刀指向前列。



    众人惧,踏步向前,口中连连求饶,梁兴全作不闻,凡见却步者,一一残杀,毫无人性。



    与此同时,勇士城头噤若寒蝉,陷阵营甲士目眺沙场,手中弓挽满月,只待高顺下令。



    “骑都尉,军司马已领征西营骑甲从东门而出。”一位探马上城禀报。



    高顺点头未言,从墙侧也取一弓,三指夹双箭,整个身躯向上倾斜,双目直盯城下之敌。



    “嗖!”



    双矢脱弓而出,迎风破啸,命中最前方的难民军双卒,一卒颈部受创,一卒胸膛贯箭。



    “彩!”



    “咚咚咚!”



    城上甲士齐喝,相伴擂鼓助威。



    “全军听令,漫射箭矢。”



    宏声一出,城墙瞬出箭雨,势若黑云,直扑梁兴营。



    “嗖!”



    时有一箭正中难民军卒的右小腿,箭贯骨,瞬倒地,还未来得及哀嚎,后方一卒便践踏在其头部,此卒淹没于人群。



    箭雨再起第二拨,难民军前列倒地者愈多,其声惨烈,黄沙染血。后营闻之惴恐,更有甚者向左右两侧逃窜,渐变溃军。



    “踏踏踏。”



    与此同时,韩遂营中复出两列骑甲,围堵难民军,迫使全员继续向城下冲锋,吸引陷阵营箭矢。



    伐城乃是攻坚战,兵法中的下下策,倘若是围城断粮,尚有计策余地,但这强攻就是人命互填,士气互耗。



    “给本将继续冲!”



    凹型阵已结,难民军无退路,只得奋死向前。



    约过三刻,城上箭矢变弱,韩遂属将高举令旗,楼橹、发石车缓缓推出军列,挺进城墙,而两侧推行士卒脚下全是难民军的尸体。



    “放!”



    刀斧手砍断绳索,车上巨石弹出,砸向城墙。



    “隆!”



    巨石与墙相撞,震落土尘,墙体内部作响,基架似有不稳。



    “通鼓摇旗!”



    高顺觉得脚下一震,立即高呼甲士擂鼓。



    城上显旗,左侧山坡呼应,征西营骑甲直冲而下,仍作锥形阵,以马超居首突向敌军凹阵壁。



    “马超在此,谁敢一战!”



    马孟起昨日城下树威,韩遂营知其骁勇,多面存惧色。



    继,里飞沙突入敌阵,马超枪挑左右骑甲,伴行军将抬刀砍断韩字大旗,直逼楼橹,发石车。



    “速速围住马儿,莫让敌骑毁了攻城器械!”



    成公英,阎行等将各领骑甲,出中营,包围左前阵的马超。



    马超则一路如入无人之境杀到发石车旁,斩刀斧手十六人,毁器具三台。



    “将军,后方已将敌骑圈围,我等是否杀入主营,与韩遂决一死战。”征西军将见后路被截,想冒险去擒杀敌军主将。



    马超抬头观望了一眼被甲士重重保护的敌将高台,即摇头下令:“直冲右前侧,突出敌阵,路遇楼橹,尽数拆毁。”



    遂,马超领骑甲沿路斩杀难民军,从凹阵右侧突出,杀了韩遂军一次对穿,此间折损精骑七百余。



    “马儿!马儿!让阎行率众追击,定要杀了马超!”韩遂失了颜面,怒骂道。



    “主公,不可!马超有万夫莫挡之勇,且我军应以攻城为要!”成公英见状劝阻道。



    “命我军步甲持云梯攻城,待本将斩了高子循,定要将马儿碎尸万段。”韩遂平复了片刻后道。



    继,韩遂步甲替换了梁兴营,整齐划一的向城下疾行,个个手中盾牌高举,不畏城上一星半点的箭矢。



    “啪!”



    第一副云梯搭上墙墩,紧伴第一位甲士登城,惊见眼前场景。



    统一制式的重甲,个个八尺健硕,站那一列如密不透风之墙,这哪是兵卒,却似将军之营。



    “死!”



    长刀疾挥,第一位甲士被削去了头颅,整个身躯坠落城下黄沙。



    陷阵营,潼关营中的顶级精锐,七百余卒拔于万军之中,悍风不让董卓当年的飞熊骑。



    刀劈之处,如割蒿草,刃锋所在,垒尸盈盈,只这二刻功夫,云梯顶端不见墙土,全为血尸,而那城下架梯之处,软细碎肉无法落脚。



    不足八米高的城墙尽头成了韩遂步甲的梦魇,不断坠落的尸首让步甲放缓了进攻脚步,即便如此已有千余人折在了这破墙下。



    “都督有令,停止登楼,先破城门。”



    这般损耗韩遂也支撑不住,即令甲士纵火破城门。



    “当,当,当!”



    冲车锥木撞击城门发出巨响,而内侧高顺已整军严阵以待,前方数列皆为陷阵卒,后随粮卒千余,羌胡数百。



    “众将士听令,今日当死战待援,绝不可失手让城。”高顺以刀杆猛击青石砖道。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营卒齐声高喝,雄风感染粮兵,羌胡。



    “此旗倒,全营死。”



    高顺练兵极其严苛,全营上下滴酒不沾,以身作则与卒同寝同食,这样的将领兵甲岂能不信服?



    “哐!”



    城门不堪重负向内倒塌,双方兵甲接目,高顺抬刀低吟:“杀!”



    继,双方酣战,城门半刻便见拥堵,垒尸没过冲车木锥,陷阵营驱逐敌方步甲出城门。



    之后,梁兴领军再冲,双方续战,高顺立此道,万夫莫开。



    时正午,山凹林边。



    马超靠于石侧稍作休息,其右臂包裹数层布带,仍见血液渗出。



    “我部还有多少兵马?”马超接过身旁人的水袋问道。



    “六百左右。”这亲卫跟随马腾征战多年还从未遇过今日之惨烈战况。



    “两刻后整军,再突韩遂后营。”



    “孟起,不可再突!就算兵甲可战,这坐骑也受不了,且你若有个闪失,我如何与你父亲交代。”亲卫第一职责是保马超,如今全军疲乏,人员伤亡惨重,已无力护马超周全。



    马超闻言即刻起身,大喝道:“通令全军立即出击!”



    “孟起……”



    “你让我在这儿等着吗?看着陷阵营全部死光!先生临行前就叮嘱过超:若无必死之志,男儿何须上战场!”



    马超右手扬袍,翻身上马,亲卫无奈,只得让全军再随。雄兵亡可再练,但征西营就这一位勇猛无畏的少将军。



    日暮,勇士城下已堆尸如山,朝廷粮卒,羌胡青壮或亡,或逃。唯陷阵营旗帜立于尸山之上,连同高顺在内陷阵营只剩九十人。



    韩遂步甲仍在有序冲锋,四千余的伤亡更激起了韩都督的怒火,胜利近在眼前,他宁愿用十人去换陷阵营一卒。



    “列阵!”



    高顺见有卒翻过尸山入城,立即结阵防御,那些刀兵看见如血人般的高顺心中发怵,皆等勇者上前。



    值此刻,勇士城东门传来雷鸣马蹄,陈道,皇甫寿坚二人并驾在前,后随三千司隶骁骑。



    陈道今晨得了消息,倾平襄全军之力火速来援,先锋部硬生生比求援快马少用了两个时辰。



    “全军听令,直冲韩遂中营。韩文约若是不退,贫道便请他的头颅登白玉阶,入宣室殿。”



    “诺!”



    司隶骑斗志高昂,绕墙而行。



    韩遂军在此围斗一日,加之攻伐不利,士气消耗殆尽,这马蹄声如催命鼓,人人心怯。



    “子华,命令全军攻下勇士城,绝不可退。”韩遂联军前后伤亡近七千人,韩文约此刻已红了眼。



    “主公,朝廷援兵已至,我军不可再缠斗,主公三思啊!”成公英谏言,众将齐声相随。



    “本将实难甘心!”韩遂望了一眼城下的满地浮尸道。



    “主公,此时撤退尚有余力,若等兵马一溃,主公只能回金城了。”



    反贼可没有金石之志,聚得快,散的也快,且朝廷对逃兵还有严苛刑法,而反贼不见利,巴不得脱离这层身份,这也是韩遂及部将多年来的血泪教训。



    “就这四千人的勇士城,你们攻不下?”韩遂气急,大声怒骂。



    众将无人敢应,心中也做埋怨:韩遂也不看看这四千人是何等彪悍,朝廷也未必再能拿这样的四千卒。



    “唉!退兵!”



    韩遂现在再看成公英与阎行,突然觉得二人资质平凡,难委以重任啊!



    继,韩遂退回榆中城。陈道入得勇士城即令司隶卒重修城防工事,翌日,皇甫寿坚将征西营与运粮营的伤亡情况禀明陈道。



    时,马超所部只剩百余骑,而陷阵营不足八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