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在涟漪中荡漾,屠魃和老妖的身影倒映在水中,老妖一口口喝酒,屠魃靠在他的身上。
屠魃不停问东问西,老妖边喝边答。
“老坏蛋,你八点半就跑回来报告,营里竟然没派大队出去巡查,就只你们运量处派了一个小队出去?”
“今天一天都没有派大队出去?”
“不对啊!?按说出这种事该戒严的,可我晚上回来也没见啥动静啊?”
“他们真是天魅国的军服打扮?”
“疯了吗?!穿着天魅国的军服,离咱们大营不到十里地就敢动手?”
“不对劲啊?!”
“劫粮肯定是要吃,劫那么多,肯定有大队伍钻过来了,不然他们两个探子能吃多少?咱大营里就不防备着?”
“坏了!是不是你们运量处的头儿没报上去啊?”
“审你?!审一个赶大车的?问你哪个将军能打?想上门比武吗?疯了吧?”
“怪异!”
“窝客!还问我?!!!”
“我跟你学什么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还问咱俩为什么最好?!!!”
“天呐!!!”
屠魃突然似有所悟,蓦然间瞪大眼睛。
老妖见状,连忙停了酒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你先别说话,我要想想,想想……”屠魃呆坐,双目失神陷入思索。
良久之后,屠魃突然一拍脑袋,看向老妖:“老坏蛋,咱俩怎么样?”
老妖审视屠魃,顿觉警惕,犹豫了一下道:“还行吧。当然,以后多给我弄点酒来,还能更好些。”
“嗯!既然你拿我当好朋友,行!以后这好酒好菜我多想着你点吧。还有,万一你干什么坏事了,连累到了我,我可以原谅你。你这么坏,将来肯定少不了有这种事儿。”屠魃大大咧咧道。
“你特莫才坏呢!你是不是又给我使什么坏呢?我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啊?酒菜里下了泻药了?”说罢急忙仔细去闻那烧鸡。
“滚蛋!谁像你那么坏?!算了不和你瞎说了,你只要知道,咱俩是对等的就行了。你也不用谢我,我比你小那么多,万一要是有什么事对不起你了,你也要原谅我就好了!行了,我还有事呢,我得走了。”屠魃说罢,急匆匆便走掉。
老妖愣愣地看着屠魃远去,又将那烧鸡再闻了闻,喃喃道:“不对!肯定不对!这是憋什么坏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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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魃往家里走去,路上先找了小罗让他去叫人,尤其嘱咐了一句:一定要叫上小老豆,就说我有个特别重大的消息想跟他探讨一下。
匆忙回家忙着喂鸟喂猫喂鸽子,又提笔勉强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字条折起来,用点浆糊粘好。不一会儿,十来个孩子凑成一大帮人赶到,屠魃便召集众人凑到门前说话,屠魃很严肃,低声说了一阵,听得众人皆是神色凝重异常。
“你们自己想,我这些疑虑是不是有道理?这事是不是很奇怪?我说的这些,都只是疑点和推论,你们也别太当真。不过你们要是想不明白,不妨赶紧回去家里和大人请教一下。咱小孩子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关心一下,动动脑子总是没错的。再说,万一要是真的呢?对吧?靡大帅说过,战争,是很残酷的。”屠魃放低音量,语调神秘。
“再说,我这些疑虑绝不是空穴来风,你们看,这是什么?“屠魃说罢拿出几件东西,众人急忙上前观看。
“哦克,上面文字我不认识,但这个狼头我见过,确实在天魅国的战利品上出现过。我家有个缴获的天魅国鬼头大刀,上面就有这种狼头图腾。”肖落拓摇头晃脑道。
“哦克?!那岂不是说真的有敌情了?!”众人随即纷纷附和。
“不对啊?!屠魃,你说葫芦岭那边有天魅国谍子出没,你怎么知道的?这令牌你又是怎么得到的?”谢如川年长一些,思虑也周密一点。
“这个嘛……嗯……可能有过战斗,这是我从路边死尸身上捡回来的。干脆你们拿两个回去给大人看看吧,这有实物为证,省得到时候说咱们谣言惑众。”屠魃神色坦然。
“嗯!有道理!要是这样的话,这事就更危险了。天魅国的谍子竟然摸到了咱大营边上了,这肯定得算是紧急军情。”金沅道。
“所以嘛,我觉得你们也不妨跟咱的同学们都说说这事,尤其是小老豆你啊,别让人说你后知后觉的,好像你一天到晚稀里糊涂的,很有损你形象的。这块牌子给你拿着吧,你比较擅长说话。”屠魃拿出一块狼头腰牌递过去,肖落拓急忙抢过去藏好。
“大家赶紧的吧,这眼看着天就黑了,哎!不知道今晚太平不太平呢,万一有个袭营什么的呢?都别修炼了,都散了吧,你们都走吧,我有事也要出去了。”屠魃说道。
一众孩子愣了愣,瞬间各自飞跑而去。屠魃又叫住金沅交代了几句,说完转身便走。
来到萧先生门外求见,听闻说是给大帅请去了,屠魃转了转脑子,便直奔大帅府而去。
而此时的帅府客厅里,童医官和靡大帅依旧如同听说书一般,听着这一天屠魃的段子,津津有味,神色一时惊悚、一时紧张、一时窃笑、一时疑虑。
萧先生则如说书般讲来:“我当时见他边收拾边念叨着,说咱大营的规矩,打扫战利,得来归己,不能遗漏,必须彻底,扫不彻底,等于资敌,说这是大帅编的顺口溜,……”
靡帅听罢,手捋胡须,仰头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嗯,咱营里的孩子,对我说的话,还是很放在心上的。”言罢拿起酒杯,美美地喝了一口。
萧先生继续讲着:“……在县城这一天,倒是很规规矩矩,早晨挑水,中间还帮一个女孩子赶跑了两个小混混。然后去上香,逛大集,吃小吃,听书,倒也没发现什么不正常。听完书去见了那位说书的巴先生,两人去酒楼吃了顿酒,当时酒楼里乱的很,也没听很细致,好像聊了很多《慕神记》的故事,还有关于刘歌的传言,以及那位巴先生的师承。这巴先生还是要下点功夫再查查看。还有一个骡马市的马王爷,明显是江湖人物,存疑,也要查。对了靡帅,屠魃送了说书先生一本书,是《慕神记》,估计就是靡潜送他的……”
“哦?哎!我就说嘛,送小了!送小了!靡潜这孩子,啧啧……小了……才两天而已,人家自己都没看完,一转手就送人了,这是根本就没看上眼嘛……”大帅有些懊丧道。
“中间出现的一个小美女,比屠魃大些,两次碰面,感觉有点太巧合了,但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这个也要查下去……对了,她俩还约了三天后见面,切磋训鸟,还要看屠魃的唤灵哨……这个也是很可疑……现在很多疑点不是出在屠魃身上,而是出在和他接触的人身上,这个还要靡帅调动人手去查……至于下午回大营的路上,这样说罢,离奇,惨烈,惊心动魄!他竟然一人干掉了四个天魑国的谍子,都是六经境。”萧先生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童医官和靡帅都是蓦然一惊,同时大声问道。
只听萧先生继续道:“千真万确!若非亲见,我也是绝对无法相信,可这确实发生在我眼前。”
萧先生便将经过详细讲了一遍:“……路上碰上几个拦着道,明显是冲着屠魃来的……屠魃这小子竟然会在开战之前临时行功突破,而且不是静坐行功,是在运动中,这事真是邪门了……还没打起来呢,这小子竟然就在躲避跑动之中行功冲脉……先是出人意料地来了个极为雄壮的气至声开,龙虎冲关,那声势,乃是我生平仅见……然后估计直接就破了百会关……没过两分钟,又破了大椎关,而且竟然又来了一个凤鸣九天,浴火至阳,当真是把天魅国那几个小谍子都给羡慕坏了……我本来担心他沿用之前的方法,强行冲会**,容易走火入魔,都准备好要出手救他了,不成想这小子进境飞快,没等我动手,自己就悟出了柔力缓冲的方法,几分钟就直接过了会**……估计连停都没停,直接就回丹田修成了小周天……哎!人和人真不一样啊!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么快的!十多分钟就从凝元境直接修成小周天境,谁听说过?!我见过最快的,用了两个月。接着,这小子战力立时便不一样了,愣是靠着刚进小周天的那份修为,硬生生下狠手生擒了对方最弱的一个,当作人质拖延时间……中间还拿刀逼着人质,大喊一声”都别动,我修练一会儿!“……嘿!那几个谍子是真的没辙,不能打,也不让走,就只能那么傻站着看他冲关……”
萧先生喝了口水接着讲,童医官和靡大帅神色急切等着听:“……我看他支走了最强的那个,正琢磨着他冒什么坏水呢,就见他骗过去一个……对!就是解绳扣,估计就是刚才说的那个老妖教给他的本事……就是那么一抖手的功夫,就把人家手给拴起来了,接着就下狠手把人家腿给废了……另一个女子赶紧上去救,他就拿人质来挡,对方投鼠忌器,缚手缚脚,一个不小心,被屠魃用人质的头给撞晕了……那几个人的老大回来一看,人都傻了……那可是三个人呀!个个都比他高至少一个境界!而且还是生擒!绑起来那都堆成了一堆了!说实话,我当时看得都有点心潮澎湃的……
“……这个小老大没办法了,几个人用天魅国话呼喊着一商量,不知说的什么,之前被擒的几个都自杀了,服毒,我后来查看了,都是埋在体内的剧毒,用内力直接催动、运行,毒液散发到心脉当中,几秒就死透了……所以,最后一个,没了顾忌,那就只能是硬碰硬了……可对方是六经境巅峰,我当时准备着要下狠手救下屠魃了,可也看出来对方只是以力压人,并无性命危险,就想着警惕点,看看再出手。嘿嘿!没想到,相差着一个境界,屠魃竟然还敢边打边修练,直接修到了小周天大圆满,修为大涨,随后就压制了对方。最后你们猜怎么着?呵呵,又把人家给擒了……”
“……这小子脑子好使,看出来是天魅国的谍子,就想套话,可那边的小子也是果敢,竟然也是直接就引爆了体内暗藏的剧毒,哎!惨烈啊……”
萧先生将当时战况讲来,跌宕起伏,丝丝入扣,童医官和靡大帅两人听得目瞪口呆。童医官的烟袋不知什么时候早就熄灭了,靡大帅的酒杯也是空举了半天,先生讲完一会儿了,两人依旧愣神不动。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屠魃能活下来,也是那几个谍子没想直接要他命,给了他取巧的机会,我偷听到他们说话,对方几个好像并不想马上杀了屠魃,而是要从屠魃身上搜什么东西,看样子是想生擒了屠魃好搜身,所以逼的并不狠。我看了,直到最后一人出手,用的都不是杀招,看来这帮人所谋并非屠魃性命,而是屠魃身上的某个重要物件,到底是什么?”萧先生凝眉思索。
“此事关乎军情,必须要设法弄明白。”靡帅道。
“还有一事,屠魃打扫战场很细致,我后来查看尸体什么都没见着,那些人的遗物当中或许有什么线索,现在都在屠魃手里,总要想个办法查看一下。”萧先生又道。
童医官想了想道:“这个倒是好办,可以趁着给他疗伤的机会查一下。”
“还有,这些人两次伏击他,应该是事先知道屠魃要去,怎么知道的?这事也要查清楚。”萧先生道。
“另外,整个战斗中多次历险,屠魃所用招法都没脱出十三冲和他自己编的那套炼体拳,并不能看出他背后高人的跟脚。可他如此神速地破境,若说没高人指点,也是奇怪至极。我有个想法,说出来二位可能要笑我了。”萧先生边说边摇头,很是伤神。
“或许真的是我们见识浅薄、孤陋寡闻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怀疑,嗯……确实有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嗯……神人,他的身体和智慧,是我们理解不了的,我很怀疑……”萧先生沉吟道。
“您是说屠魃?”靡帅问道。
“我不确定,我是觉得,屠魃这小子颇为神异,可哪里神异,又看不明白。”萧先生道。
正在谈着,有人来报,屠魃求见,靡帅便让人带他进来。
屠魃到来,向几位老人恭敬行礼,见靡帅叫入座,便坐下说话。
“屠魃,你有什么事?”靡帅问道。
“靡爷爷,我有军情要报告。”屠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