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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这个道理不扎实
    大帅听闻屠魃有军情要报,便回道:“讲。”



    “靡爷爷,运粮处的一个老把式,被两个天魅国的谍子给劫了,丢了一整车粮食,就在咱大营边上,我听着觉得非常奇怪,就想来找您说说想法。”屠魃从容道。



    “嗯,你怎么感兴趣这些事?”靡帅问道。



    “大帅爷爷,我是咱们军营里的孩子,从小就听您教育我们要具备战争意识,要有战争的敏感性,不但要从书本战例中读懂战争,还要从细微处了解战争。您还说,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把自己当成军队的一部分,每个人都警惕起来、认真起来,我们的军营,就会成为铁打的堡垒,让敌人胆寒。这些我都记住了。”



    几位老人听罢此话,甚感欣慰,眼睛都柔和地眯了起来,微带笑意。



    靡帅更是笑出了声,拍了拍身边屠魃的小肩膀:“没错,是爷爷说的。怎么想起这些话了?”



    屠魃诺诺道:“靡爷爷,我是觉得劫粮车的事有些蹊跷,事关军务,想跟您说说,但是又怕不合规矩。”



    “不会怪你的,你是咱军营的孩子嘛,主动关心营里军务上的事,这是很好的事。不必担心,畅所欲言。”靡帅慈祥。



    “哦,那我就放心了,是这样……”屠魃精神一振,朗朗开言。



    “大帅,两个人劫走一车粮食,却留下了大车,粮食是怎么弄走的?两个人肯定弄不走,那就必定是有队伍的,必定是有天魅国的队伍突破防线摸进来了。再说,两个人吃不了几口的,没必要劫这么多粮食来暴露自己,所以人肯定少不了。敢明目张胆在咱家门口劫粮,说明有可能是骑兵。为什么呢?因为敌人有恃无恐,来的快跑得快呗!还有,在咱大营门口劫粮,还敢把人放回来,这不明摆着是故意递消息吗?这是给咱们下个套,让咱大营出兵,人家好伏击嘛。”屠魃侃侃而谈。



    三位老人瞪大眼睛看着屠魃,有点懵。



    “还有!敢冒这么大危险穿越防线,舍得放队伍深入敌后来闹事,说明什么?说明人家要打大战了!这边很可能就是声东击西的,正面战场上肯定要攻袭咱们。不然这送进来的一批人,不是白送死了?人家的将军元帅啥的,也不是吃干饭的嘛,不可能这么傻。所以说,今天晚上搞不好就会有一场大战。”



    三位老人眼睛瞪得更大了点。



    “嗯,小屠魃还是比较有战争意识的,很不错啊。行了,我会安排人,严加防范的,你放心,回去吧。”靡帅答道。



    “还有!敌人的小股部队怎么进来的?咱大营的防线是那么好穿越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不成了筛子了?”



    “那你什么意思?”靡帅不耐烦问道。



    “内奸啊!没有内奸指引能溜进来大队人马?所以现在咱大营里保不好就有天魅国的内奸猫着呢,专等晚上一打起来,就到处纵火骚乱,里应外合。所以咱应该内部管束起来,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那个……对了,戒严!全营戒严!”



    几位老人盯着屠魃看。



    “呵呵,好,哼哼,你挺能想的,想得挺全面,好,好,我会安排的。你可以回去了。”靡帅敷衍道。



    “大帅,还有!劫了粮食的谍子问到关于震镇的存粮的事了,那么有可能会有敌人突袭粮库,放火烧粮。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此事不可大意,应该马上信翎传书,让巡风镇粮库和周围几个粮库那边都提高戒备,安排伏击。”



    “嗯,好了好了。屠魃,这些我会安排,你不用管了,放心吧,走吧。”靡帅连忙道。



    “还有!”



    靡帅有点头疼。



    “我从县城回来,行至葫芦岭,发现有疑似天魅国斥候出没,先后遭到五人攻击,险些被杀,身受重伤。此地乃贡县县城到我们大营的必经之路,又距我们大营近在咫尺,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正适合藏兵,若是为敌军占据,则贡县县城一旦有危,我们援军难至。黄县城丢了,我大营后方不稳。所以,应火速派军肃清葫芦岭,镇守交通要道方才妥当。”



    靡帅有点烦躁。



    “嗯,还有吗?”



    “还有!我找了被劫的车把式老妖,详细问了天魅国谍子审问他的经过,疑点更多了。别的不说,单说天魅国探子的趣味也太可笑了,喜欢问人家为什么和屠魃好,怎么好上的,教过什么本事。您说,我什么时候有那么重要了?问我的问题比问军粮的问题还多,比打听咱天魑国将军底细的问题还多。哈哈哈哈哈!那老妖当了我的朋友也是倒霉了,被劫道,被审问,挨打,担惊受怕!哼!”屠魃忿忿而言。



    几人察觉屠魃情绪不对,均是尴尬,沉默良久,无言以对。



    “屠魃,你说这些什么意思?”萧先生问道。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啊。萧先生,您的学问大,懂的道理多,我想请教您个道理。若是您,别人只是因为您有点可疑,就把您毒打一顿,逼着您招供,一句话说慢点就给一鞭子,您说这事合乎道理吗?”屠魃一派风轻云淡的表情,柔声细语问道。



    萧先生直视屠魃,少顷之后,坚定言道:“屠魃,你问的对,我也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不妥之处,不合常理。不过你要知道,在两52ggd.com战交锋的背景下,有时候不能以常理来行事,会生出一些特殊的道理。很多事只能超越常规来解决,这也是一种无奈。我可以坦然对你说,若是这样的事落在我头上,我必为家国着想,我甘受委屈,绝无怨言!”



    屠魃也看着萧先生的眼睛,良久,屠魃不忿地斜眼看向侧上方,诺诺道:“好吧,先生,您刚才说的话,我认真想了。我觉得您说的有些打动我,我可以接受,不过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了。”



    “为我天魑国、为保护我天魑国的黎民百姓,虽千般冤屈、万般凌辱、永无昭雪,吾往矣!”萧先生轻声言道,目光依旧凝视着屠魃。



    屠魃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拉下来,认真地看着萧先生,似乎是想从那眼神里看出此言的真假,看出是否有真诚的流露,两人对视良久。



    屠魃轻声言道:“好吧。先生,这一条,我也认真想了,学生当真心以您为榜样,若真有那一日,学生可以……可以……比您更先的‘吾往矣’一步。不过,这个道理似是而非,并不扎实。你所说的吾往矣,乃是出于情,爱国之情,此乃情,而非理,我要向您请教的是道理。”



    “一个人,是选择吾往矣,还是选择不关吾事,应该是任人自情自愿,那才讲得通,那才是合乎道理。否则,这样的说法若是当作了道理,那便成为了理所当然,万一被不良之人操控,便可以用这个道理祸害天下人。并且还有一个高尚的理由:为了保护天下的黎民百姓。”



    “可为了保护天下的黎民百姓,便可以迫害天下的黎民百姓吗?!若是如此,又何必去保护?!”屠魃依旧平心静气,语气舒缓。



    两人依旧对视,似乎都在透过眼睛,去审视着对方的内心。



    良久,见萧先生无话,屠魃道:“明白了,可能几位爷爷都觉得此事本是理所当然,觉得一个小孩子怎么想无足轻重,觉得一个赶车的车把式为了军情大事挨上几鞭子也稀松平常,觉得是我屠魃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了。对吧?”



    见几人沉默,少顷屠魃说道:“好吧,既如此,这件事,我还真就不服了!”



    屠魃说罢,郑重躬身施礼,转身告辞,边走边自言自语道:“公道自在人心,是非自有天下人评说。”



    童医官见状,忙道:“屠魃站住,有话好好说,长辈面前,不得无礼。”



    屠魃站定,缓缓转身,少顷说道:“好,屠魃守礼回话。适才给大帅汇报军情的时候,屠魃我清清楚楚说了,我在葫芦岭遭遇天魅国谍子袭击,险些被杀。可几位爷爷是我长辈,没有一人表现出吃惊,也没有一人想着要看看我有没有伤势。更奇怪的是,大帅爷爷身为临敌统帅,听说这么重要的军情谍报,竟然连问都懒得问一句。靡大帅,萧先生,童爷爷,你们不觉得我遇袭这件事奇怪吗?”



    “嗯?!是是,嗯嗯!是奇怪!确实奇怪,我当时被你先前所说的军情吸引了,没想到这儿,哎!老了啊!”靡大帅急忙遮掩道:“屠魃怎样?受伤了吗?”



    童医官二话不说,伸手来搭脉,屠魃也不动,任由童医官诊脉,嘴里继续说道:“这事我也不说了,但是我可以怀疑。怀疑你们都知道此事,却眼看着我去以身犯险,只是为了知道我身后到底有没有一位大高手,那位你们一直认为存在的,指点我武道修行的大高手。”



    童医官额头冒汗,萧先生嘴角打颤,靡大帅呼吸加重,三人脸上都有一丝丝难以遮掩的羞愧。



    “更何况,这事都让我不敢多想下去,我怕想下去,会怀疑您几位,勾结异国谍子,残害我天魑国子民,不敢想啊不敢想!”屠魃柔声道。



    童医官额头冒汗,萧先生嘴角绷紧,靡大帅眉头攒紧,三人神色俱都古怪,古怪至极。



    “我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让朋友因为我,莫名其妙的遭罪。这件事上,不还我一个公道,我屠魃决不罢休。我说了,是非自有天下人评说。今天这些怪事,我是说不清楚,那不要紧,便交给更多的人去议论议论罢。”屠魃言罢又要抬步而去。



    靡帅抑制不住大吼一声:“屠魃!你要怎样?”



    屠魃身形一顿,柔声细语说道:“大帅,我不要怎样,我只要一个公道!谁做了这事,谁便要还我一个公道。”



    屠魃缓缓转过身微笑着,继续着柔声细语:“大帅爷爷,我来您这里之前,听说劫粮这事情,再一联想到我葫芦岭遇袭,就担心着天魅国要突袭咱大营。可一看,咱大营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便担心您是不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是运粮处没及时报上来?”



    “您说巧不巧?我正着急呢,刚好碰上一批同学,我就把我知道的各种情报,还有对敌情的几种分析都告诉了他们。罗森林、谢如川、金沅、袁老大、罗森林他们十几个都知道了,大家这么一合计,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吧,去问问家里大人知不知道这事。”



    “尤其是肖落拓,嘴巴大、腿脚快、传话最有神韵。对了,手里还拿着我捡来的天魅国的令牌呢,他传出去的消息,比我讲的肯定更惊心动魄。这会儿大家都去了快半个多小时了,肯定把信儿都带到了。”



    “可是我又有些后悔,虽然我作为大营里的孩子,理应心急大营的安危,但是那些哥哥姐姐们万一把这事传得太重大了、太不靠谱了怎么办?哎!我这会儿就是头疼这事呢,真怕是好心办了坏事。估计这会儿有的大人就快到您这里来问事了。快了,真快了,哎!我好担心啊!”



    靡大帅长吸一口气,圆睁双眼,恶狠狠瞪视屠魃,手脚颤抖。



    “屠魃,你……你……不觉得过分了吗?”萧先生道



    “先生,您说的什么事?我不懂您的意思。”



    “小屠魃,你给我好好说话!别装傻。”童医官道,边说边狠狠地瞪了屠魃一眼。



    “哦,好吧,童爷爷。”见屠魃立刻变得低眉顺眼的,想了想,笑着道:“萧先生,您问我是不是过分,我其实也不太知道算不算过分。不过呢,刚才是大帅说的,让我畅所欲言,那我自然就有啥说啥呗。大帅爷爷还说了,关心营里的军情,是好事。那我自然要听大帅爷爷的,该关心的,也就关心了一下。”



    “再说,我传播出去的都是事实,我说的也都是真话,没有一句是谣言。我没犯什么军法吧?这我懂,上次挨了鞭刑之后,我把军法条例都背下来了。而且,我这个人特别喜欢一人做事一人当,真要是我错了,我认罚就行了。比如什么打板子啊?军棍啊?鞭刑啊?”



    “靡爷爷,可能马上要来人找您请示军务了,您这是还想和我多聊几句吗?没事,我陪您聊,不碍的。”



    靡帅瞬间醒悟,骤然起身,大喊一声:“你……住嘴!传令官!”



    传令官飞跑而至,靡帅刚要发令,又有卫兵来报:“大帅,有六七位将军,和几个营的主官急着求见!”



    靡帅拍了一下脑门,双目紧闭,牙根咬紧。



    紧跟着,屠魃干爹屠筱青也是飞奔而至,来到大帅身边附耳悄声道:“大帅!各营好像都突然戒备森严的,有的营还有调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要不要我去查看一下?”



    “大帅!今晚上要大战了?”靡帅尚未回话,又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金大将军一身全套铠甲,威武雄壮,带着两名副将急匆匆赶至。



    “嗯!”靡帅鼻子里长出一口气,脸皮乱颤,青筋虬结的老手用力磋磨额头,非常头疼。



    少顷之后,靡帅无奈大喊一声:“传令官,升帐!会议!”



    靡帅急匆匆而去。



    屠魃笑嘻嘻端坐。



    ————



    帅帐之内,烛火通明,靡大帅巍然端坐,众将官肃立两旁,气氛森然。



    “适才各营有何动作,一一报来。”靡帅道。



    “报大帅。适才我营听闻今晨有人劫粮,且距我大营不足五里,因情况不明,恐有敌军暗中为患,属下便安排增加了一倍的夜间值守,暗哨前出三里,又遣两班斥候分别以五里、十里为监查线,巡回侦察,相互策应。营中官兵寐不卸甲,枕戈待旦……”



    “报大帅。属下营中得到消息,葫芦岭一带今日有天魅国斥候出没。葫芦岭乃属下防区,属下已遣人去寻遇袭之人了解详细情况,暂时还未寻到。又派出了两只小队趁夜于葫芦岭外围暗中搜寻,待明日天亮便展开搜山,若情况属实,属下有意常驻一队人马于山内。今夜营内戒备已加强,战马也已加餐备战……”



    “报大帅。属下刚刚听闻有诡异军情,然尚不明晰,未曾大动。只是原定今夜出行的车马,已暂停外派,待明日核实清楚再另行措置。另已信翎传书本营属下周边百里内五库九仓,严加戒备,防范偷袭,暂缓外出……”



    “报大帅。属下新兵营也是刚刚听闻有敌情,尚未确定,不敢妄动。但恐情势有急变,已提前下发了制式兵器,又临时指定了编制,分为大队、中队、小队三级,共一万五千兵员,并从各前敌军营抽调老兵,编入……”



    “报大帅。中军所属传令营官兵皆已取消分班,全员待命……”



    “报大帅。属下营中没有外防任务,但已取消原定休假和所有外出,所有大营行军必须的随行军备器物、耗材皆已备妥……”



    “报大帅。属下已命军法处在营内设置哨卡,非持有军令者不得在营内擅自走动,且重新设置营防口令,以防意外,新的口令为‘快讯、屠魃’……”



    “报大帅。属下已飞信传令贡县县城、震镇、巡风镇、谢家镇、锦镇、瑶水镇等七镇五堡加强戒备……”



    “报大帅……”



    “报大帅……”



    听完各营汇报,靡大帅不语,沉吟良久,刚要开口,却以手扶额,欲言又止,再次沉吟起来。



    见大帅沉吟不语,金大将军若有所思,上前悄声道:“大帅,可是有什么难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