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陶然拼命摇着头,慌忙地擦掉眼泪,“我没有,我、我来大姨妈了,不可以。”
顾淮云冷沉的眼眸往下,暂停了片刻,他从她身上站了起来。
没多久,浴室的玻璃门被关上,发出“嘭”的一声响,陶然心惊地也跟着颤了一下。
手机响动,才把她魂魄喊归位。
陶然抓着内衣底裤还有手机钻进了衣帽间,换衣物的同时,看到江翘翘发过来的信息。
“妞儿,你家霸道总裁有没有嫌弃你买的打火机很老土?”
打火机?
对了,她特意给他买了一个打火机。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
陶然穿好龙猫睡衣,扣好最后一颗纽扣,给回过去信息。
“没有,他说我选的打火机满足了他对打火机的所有幻想。”
“陶小然,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预感我们有一天会恩断义绝。”
陶然发了一个哭泣的小人表情,然后是求抱抱的小人图片。
江翘翘被两个表情瞬间拿下,“算了算了,姐的预感一向不准。好吧,你们如漆似胶去吧,我要自闭了。”
陶然蹲在地上,泪水啪嗒啪嗒滚在屏幕上,“晚安,爱你哟~”
“姐也勉为其难地爱你一下下吧。”
字的下面跟着一张两个小人亲吻的表情图。
和江翘翘结束完聊天,陶然想了想,跑到了厨房里。她回到卧室没多久,顾淮云洗完澡出来。
“你洗好啦。”陶然端着一只玻璃杯追到书房,“我看你晚上喝了不少酒,这个是蜂蜜水,喝一点,对解酒比较好。”
放下玻璃杯,陶然马不停蹄地跑出书房,顾淮云以为她不会再进来时,又看到她拎着一只白色礼品袋神神秘秘地趴在他的书桌前。
“这个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虽然晚了一天,但还请笑纳。”
女孩用眼神鼓励他打开礼品袋看一眼,顾淮云的表情无动于衷,但还是打开了包装盒。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女孩的语气谨慎小心,还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翘翘说这个款式老气,但是我一眼就看中了它。”
顾淮云的眼底滑过一丝复杂的光,声色又低又冷,“我很喜欢。”
陶然如释重负地一笑,“谢谢,真的谢谢你。”
男人捏紧打火机,眼眸紧缩一下。
“你有烟吗?我试一下可以吗?”
其实他现在没有烟瘾,女孩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求他时太过卑微,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烟盒,抖出一支烟,咬在牙齿间。
陶然两只手捧着打火机,拢着一簇火苗,一点一点地靠近香烟。她的小脸在火光后显出几分紧张后的苍白,而她注视着火苗的眼神又太过认真,像一个朝拜者在做神圣的祈祷。
烟在火中被点燃,很快散发出干燥的新鲜的烟草味道。陶然合上打火机,笑道,“嗯,可以,挺好用的。”
将打火机搁在桌面上,再帮他把烟灰缸搬到他的手边,陶然站立好,“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了,我也去看书,今晚保证好好看,不打瞌睡。”
女孩说不打扰,离开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顾淮云的目光放在了从刚才就未仔细看过一眼的打火机上。
安静地躺在桌上的打火机,黑银色的拉丝机身和桌面的黑胡桃木色浑然一体。
顾淮云拿起打火机,在手心里慢慢摩挲着。
设计很简单,但是是他喜欢的款式。
这一点他没有骗她。
陶然回到床上,蜷缩着双腿盯着一个虚空呆呆地出神。其实她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有点累了。
好像绕来绕去,绕了几年,她以为她走出去了,但很有可能,她并没有走出去。
陶然的嘴角边噙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啾——”
窗外不知道哪来的声音打乱了她放空的思绪,陶然下意识地拉过那本服装书,看了起来。
像第一个晚上一样,顾淮云几点上床睡觉的,她也不知道。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人躺到了她的身边来。
“对不起,我好像又骗了你……”
站在书房里对着顾淮云她没办法说出口的话,对着那团模糊的白影,陶然下意识地道歉道。
那团白影开口说话了,声音像飘过来的一样,“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知道吗?”
“对不起……”
是她哭了吗?还是下雨了?她感觉到脸上有水。
好像是下雨了,天很黑。她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一团又一团的乌云压得极低,压得人惶惶不安。
陶然望了望四周,可四周什么都看不清。
好像有声音,乌云里好像有声音传来,陶然仔细辨认着。
“来啊,学妹,来啊。”
陶然浑身顿时像筛糠一样颤栗了起来,瞳孔因为惊恐被放到最大。
“哈哈……学妹,来,给我上好不好?”
“别喊了,没有人来……哈哈……”
“不要,变态啊,不要,走开!”
“陶然,陶然!”
“妈,妈……救我、救我……翘翘、顾世子,救我……”
“陶然,你醒醒,是我,我是顾淮云!”
乌云消失了,笑声也没有了,陶然的眼倏地睁开,像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惊惧的眼神找不到焦点,茫然又空洞地看着他。
“做噩梦了?”男人急切地问她。
做梦?
不是真的,是做梦。
陶然捧着脸,触感是真实的,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陶然。”顾淮云反手按亮了壁上灯。
男人呼唤她的声音也渐渐明朗起来,梦中的悸慌也慢慢退散去,直到眼眶里有温热的感觉,陶然终于想起眼前的男人是谁。
身体一跃而起,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措手不及,单手撑在床面上,另一只手接住了她。
“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嗯。”
陶然一合双眼,眼泪扑簌地滚入他的领口里去了。
虚惊一场后是虚弱无力的筋疲力尽,陶然滑入被窝里,继续睡觉,但抱着顾淮云的手臂不肯放松。
“我、我可能要抱着你睡一会儿,你要觉得不舒服,等我睡着了后再放开好不好?”
顾淮云只低低说道,“睡吧。”
“嗯,谢谢。”
睡了一觉醒来,还做了噩梦,现在身体虽然绵软无力,但她的意识却清醒无比,想要快速入睡更是难上加难。
陶然估摸着过去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假装睡着了,手从身边的男人的手臂上脱落,转过身去,将自己团在了一起。
男人穿着真丝睡衣的手臂穿过来,横在了她的腰腹处,他的胸膛轻轻贴在了她的后背上,胸腔震动,“睡吧,我在这里,别怕。”
后半夜,陶然睡得很安稳,一个梦都没做过。眼睛睁开时,看到的是从窗帘边缘漏进来的一线光。
陶然刚想翻个身,后背撞上了一堵人墙。那面墙动了,收紧跨越她整个身体的手臂。身后的人应该还未清醒,但酣睡被她搅了,声音冲得像一点就着的炮仗,“睡觉!”
“……”
好吧,要不是看在半夜他安抚她睡觉的份上,她能抽到他不敢豪横为止。
半夜,她从噩梦中醒来,心有余悸,只想靠近他来驱走心中的恐惧。现在,天亮了,她也清醒了,他们的相拥也在那抹光线中无处遁形。
男人将她整个人都纳入自己的怀里。陶然能听得到身后一起一伏的呼吸声,还有他温热的体温。
这个时刻,她是这个世上离他最近的人。
他卸下防备,露出最原始的样子,只有她知道。
陶然依靠着背后如同火焰一般的胸膛,合上眼,再一次和他一起进入梦里。
这一觉,两人都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
“表哥,我什么时候也能去你们的热火酒吧?”早餐桌上,廖语晴撕着土司问道。
两人从相拥的姿势中同时醒来,那种尴尬,陶然不敢再经历第二次。到现在坐在餐桌边,埋着头,她的脸还觉得滚烫,喝下的牛奶的温度都没这么高的。
偏偏有人还嫌得她不够难为情,短短一句话往她这边瞟三眼,“不是早说过了吗?等你18岁以后。”
廖语晴一心扑在能否去酒吧上,哪里顾得上两个成年人间的暗度陈仓?
“18、18,又是18,现在的我跟18岁后的有什么两样?你们不觉得现在的我已经很成熟了吗?”
廖语晴挺了挺自己的胸脯,视线却是落在陶然平坦的胸前,她所说的成熟不言而喻。
陶然一头黑线,她没想到还能这么有缘分地躺个枪。躺枪也就算了,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她能说她死得很冤吗?
顾淮云秒懂,“呵”地一声笑出来。
这短促的笑声,极尽讽刺之能事。
在陶然彻底变脸之前,顾老板还算上道地咳了一声,说道,“你去酒吧干嘛?我那酒不卖给未成年人。”
“我不喝酒,我可以喝饮料。”
顾淮云不松口,“你去问姑姑,姑姑要同意,我就让你去。”
“就知道你会用我妈来压我。”廖语晴鄙视地看了一眼顾淮云。
顾淮云不恼,笑道,“长大的标志不是你进过酒吧,也不是你的身材,而是哪天你不用再处处受制于你妈,不用你妈担心你会犯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