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云不恼,笑道,“长大的标志不是你进过酒吧,也不是你的身材,而是哪天你不用再处处受制于你妈,不用你妈担心你会犯出什么事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从她妈嘴里说出来,她就反感得不爱听,但同样的话由她表哥来说,就算不情愿她也反驳不出来。
“行吧,行吧,昨晚季博也去热火了吧。”廖语晴拿手里的土司出气,撕得粉碎。
顾淮云微微挑了挑眉梢,“他跟我一起去的。”
“那他嫖了吗?”
“咳咳……”
陶然被牛奶一口呛得气都喘不上来。
现在的后生仔的路数都这么野的吗?
“晴儿,”顾淮云的语气加重,“你这么说话,一,对季博不尊重。二,这是季博的事,你没有权力管。三,说话前最好三思,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
“哦。”被说教,廖语晴悻悻然地收敛起态度。
只是顾淮云终究是顾念着自己这个表妹,下一刻就说道,“季博要开车,连酒都没喝,你说他还能做什么?”
陶然安静地喝着牛奶,喝没喝进去她没什么感觉,但她的余光瞟到了廖语晴委屈的嘴角,还有微微发红的眼尾。
一个令她吃惊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对季博……
虽然两人的年纪相差将近一倍,但青春少年,敢爱敢恨,飞蛾扑火般,哪里会顾及得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怪不得她会喜欢看季博的八块腹肌。
怪不得她会觉得季博散打时比她的表哥还要帅。
替廖语晴分析完,陶然的后背不禁冒出冷汗出来。
如果说廖语晴喜欢季博,所以她喜欢看季博的八块腹肌,她会在意季博去酒吧有没有找女人,那她自己呢?
你呢,陶然,你又是什么原因?
当时在运动室的拳台上,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顾淮云。
昨晚,她闻到顾淮云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她也受不了,和廖语晴一样,担心他是不是睡了别的女人。
这一切,她又该怎么解释?
“表嫂?表嫂?”
陶然回神,欲盖弥彰地假装镇定,“什么事?”
“你怎么了?”顾淮云反手摸她的额头,手心触碰到她的额头,陶然情不自禁地寒毛直竖起来。
头连忙往后弹走,手挡开了他的手,“没事。”
“没事吗?我看你刚才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叫你半天都没回应。”廖语晴说道。
“怎么了?”廖语晴就坐在顾淮云的左手边,陶然尽力将视线集中在她的脸上。
见陶然不肯承认,廖语晴没揪着问,“哦,没什么,就是我那边卫生巾用完了,忘记买了,昨天刚来的大姨妈,你那边有没有卫生巾,先借我。”
陶然答应,“有,一会儿你跟我上去拿。”
顾淮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总在她身上流连。陶然低着头,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吃过一顿早餐过,只是为了躲避一个人的目光。
好在这种情况保持不长时间,刚吃过早饭不久,顾淮云要出门。他毕竟是一个集团的总裁,商业上的应酬有些就是人情债,想推都推不掉。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的顾淮云格外的粘人。
陶然摇头,“你是去参加宴会,我又不懂,去了杵在那里当木头人吗?”
“那你要不要回公寓那边,我先送你回去。”顾淮云说这话的语气有些犹豫。
陶然还是摇头,“没事,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的意思其实是他不用特意再麻烦地送她回帝豪华庭,她一个人在这里也可以。
但独独拎出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陶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男人的表情愉悦,眉梢上染着笑意,“我尽量早点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的耳根漫上血色,偏开眼,冷冷的神情说道,“知道了,快走吧。”
男人不肯立即走,换好鞋了还磨蹭在玄关,伸手拉住她的耳垂,嗓音醇厚到黏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肯看我,嗯?”
陶然敢保证她现在头顶一定在冒烟,虽然看不见。心事被拆穿,还是这么窘的心事,陶然掩耳盗铃地要跳脚,“没有,我哪里不肯看你,你别诬赖人。”
“就算我诬赖你,你好好说话就成,急什么?”男人明知故问道。
她忘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道理了。
“你走不走?”陶然当真跟他急眼了。
顾淮云笑道,“嗯,马上就走。”
别墅外传来引擎声的时候,陶然还立在玄关处发着愣。
“我表哥又不是一去不回了,需要这么难舍难分?”
“……”
陶然转身就往楼梯上去,顺便狠道,“姨妈巾不借了。”
廖语晴怂了,“别啊亲,血崩了,很难受的。”
“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女人,我表哥一走,你就露出狐狸的尾巴,小心我告诉我表哥,休了你。”廖语晴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忘我地抬着杠。
“哎哟,我好怕啊。”刚说完害怕,陶然就往身后,“hei-tui!”假装吐一口。
“你这女人,”廖语晴脾气上来,“我表哥瞎了眼了看上你。”
陶然当机立断怼回去,“废话,你表哥要没瞎能看上我?”
“这么多天都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廖语晴笑了,冲上去,没大没小地用胳膊锁住陶然的脖子。她发育得极好,身高和陶然差不多,做这个动作毫不吃力。
“没想到姐姐我是一个这么社会的人是吧,现在向我低头还来得及。”
“……”廖语晴被社会姐打败,彻底无语了,感叹道,“我表哥真的是眼睛瞎了。”
陶然暗自笑了笑。
衣帽间里,行李箱打开着。廖语晴在犹豫要拿哪一种卫生巾时,陶然又想起昨晚她撒的那个弥天大谎。
来例假这个谎言,就像骗人怀孕了一样,瞒不住多久,只要有心,一戳就破。
更何况,她现在和顾淮云共处一室。只要他仔细观察,很容易就露出破绽。
这些先不说,就说下一次,如果他再提出做什么正常夫妻,她要怎么办?到时又要找什么样的破借口来拒绝他?
曾经维扬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成功,她没有信心能和顾淮云试那种事。
当初答应顾淮云时,她根本就没往这方向想!
“小、小太太……”房门口想起唯唯诺诺的声音,陶然没放在心上,廖语晴用手肘捅了一下她,“叫你呢。”
小太太?
是什么鬼?
陶然走过去,是年纪最小的家佣,和她差不多大,对视时竟然涨红了脸,“那个,老太太那边说让您过去一趟。”
宋黛如?
陶然戒备地问一句,“老太太有没有说什么事?”
家佣因为答不出她的问题,脸上的红又深了一层,“没说。”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
作为姨妈巾的回礼,廖语晴说可以陪她一起去,陶然没同意。小姑娘年纪小,性格也被宠得任性野蛮,但智商还是在线的。她也看得出来顾家没有一个人真正待见她。
“不然等我表哥回来再一起过去?”
陶然穿上外套,“不用,你外婆还不至于吃了我。”
“嗯,这倒是,现在谁敢动你?我表哥还不得跟他拼命?”
陶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们看到的是她和顾淮云夫妻伉俪情深,但又有谁能猜得到他们看到的有可能是假象?
刚刚走到附楼就有吴妈在大门口候着她,“很冷吧,赶紧进来。”
陶然躲进了别墅里,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吴妈又井井有条地给她换了棉拖,“老太太在茶室里等着。”
“好,谢谢。”
她以为像上次那样,茶室里就坐着一个宋黛如,然后又要用刁钻的问题来羞辱她,但拉开茶室的幛子,陶然才发现她错得有多离谱。
“来,过来。”
茶室里加了两张方桌,左右坐满了八个人,顾老太太还是坐在那张曲木桌后,看到她,招手让她过去。
这一声,围坐在方桌的八个老太太同时向她看来。
场面莫名地带着一点诡异的气氛。
陶然保持着60度鞠躬的身形捏着脚步行至宋黛如身边。
“这个就是我的孙媳,没什么家世,但就是单纯,没什么心眼。”
宋黛如的这一番自谦的话立刻有人附和,“什么家世不家世的,就凭顾家的家世,还需要像其它家庭那样拿孩子的婚姻来换利益吗?古话说得好,娶妻要娶贤,就是单纯的,干干净净的才好。”
陶然拿眼悄悄打量,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太太,一头波浪卷短发,说话的时候都在笑,笑得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还有拍顾淮云彩虹屁的,“淮云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做事成熟稳健,你们说这样的孩子找的能不是最好的么?”
“是啊。”
“是啊。”
嗯,这样算的话好像也没毛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陶然连带着被夸,沾沾自喜。
“就是瘦了点,”一个突兀的声音横杆了进来,“最好再养胖一点,身体壮壮的,这样才好给顾家添子添孙呐。”
这言一出,陶然又感觉到九双眼睛齐刷刷地扎在她被嫌弃太瘦弱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