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这里都是我带给你们的礼物,有喜欢的就自己拿吧,没看上眼的就扔了。”
临走之前,周俊廷从行李箱里搬出几个礼品袋,唰地全都扔在办公桌上。
陶然和曹仲面面相觑,同时手足无措般的发愣。
周俊廷将礼品一股脑都卸在办公桌上,原本说要走,却迟迟不见行动。
“周先生,怎么还敢教你破费呢。”曹仲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表情。
周俊廷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也不是特意买,就是去逛面料的时候,刚好看到就买了。”
“这些肯定都很贵吧。”曹仲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只礼品袋。
是一条皮带,看样式,是适合他这个年纪用的。
“这个一定是周先生特意为仲叔选的,我知道佛罗伦萨的皮革制品很有名,都是纯手工制作的。”陶然为曹仲科普了周俊廷的一番苦心。
曹仲拿着皮带喜出望外又诚惶诚恐,“这怎么好意思,国外的,一定很贵吧。”
“这两条丝巾好漂亮。”陶然也好奇地打开了一只礼品袋。
周俊廷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直到陶然掏出那两条丝巾,说道,“有一个你拿着,一条送给英姨。”
听闻他还给胡英带礼物,曹仲错愕,“这怎么使得?太破费了。”
买都买了,曹仲也只能盛情难却,承了他的情。
陶然也能理解周俊廷为什么会记得给胡英带。他的口味很刁,食堂里很多饭菜不合他的胃口,偏偏胡英做的饭菜,他都吃。
对胡英,陶然总觉得周俊廷对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她没有戴丝巾的习惯,征求道,“这个,我能不能转送给顾老板的奶奶?”
“借我的东西给自己做人情,你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周俊廷不冷不热地瞥她一眼。
陶然当他同意了,笑眯眯地说道,“我这个叫借花献佛。”
周俊廷嗤的一声,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盒状的玩意儿朝她抛了过来。
陶然条件反射地接住。
“这是给你老公的。”周俊廷目光在躲避着,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一点火气来,“这种胃药对他很有效,国内没有卖。”
陶然怔怔出神,翻看着手中的药盒,“那我就替顾老板先谢过周先生了。”
女孩的微笑明媚又坦然,周俊廷一下就转走眼神,嘴里还是不耐烦地啧一声。
这一天陶然在厂里马不停蹄地忙到六点多,直到顾世铭来办公室里来接她。
“你怎么又来了?”
顾世铭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和她共事的周俊廷,“接你回家。”
陶然这才想起顾淮云都没给她打电话,“你哥呢?”
“你这女人,不知好歹!”顾世铭用车钥匙在她头上敲了敲,“公司刚收购盛天茂,我哥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哪有功夫管你?”
下一秒,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更没有功夫管她的顾淮云给她打来电话。
“喂,顾老板。”
男人嗓音深沉,“我让阿铭过去接你,到了没?”
“嗯,刚到。”陶然关心他,“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电话那头男人轻笑一声,“估计要晚一点。”
闻言,陶然不免失落,但还是尽力劝他,“有顾世子在,你不用担心我,你自己也别太累了,早点回来。”
“嗯,”男人很喜欢她这份乖巧的善解人意,说道,“我快点把能做的事先做了,等你生孩子时,我就可以抽出时间来陪你。”
哪怕他是在电话里跟她说的,旁边的周俊廷和顾世铭应该听不见,但陶然还是耳热了起来,悄无声息地移步到窗边,“好。”
“困了就先睡,不要在沙发上等我,睡之前记得喝牛奶。”顾淮云事无巨细地一一叮嘱道。
陶然压低了声音,调戏男人,“那我可以穿你的衣服吗?”
“什么癖好也不知道。”男人笑骂她,“把我惹毛了你负责就行。”
“……”
结束通话,陶然跟着顾世铭先回到半山别墅。
四十多分钟后,白色奥迪在别墅的停车场熄了火。
陶然在整理周俊廷送的礼品袋时,看到了那条丝巾。
“顾世子,我要去附楼一趟。”
顾世铭正在解安全带,顿住,“去附楼干嘛?”
“周先生送了我一条丝巾,我不戴丝巾,我想送给你奶奶。”
车门连着“砰砰”两声,两人相继下车,又一同朝附楼走去。
“那个周俊廷长得不男不女的,我哥怎么把他安排在你身边?”
陶然耸耸肩,“周先生人还是很好的,特别是在服装上,很专业的。”
“顾老板魅力,无人能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庭院空阔,夜间的凉风拂过她的脸颊,陶然觉得惬意,“再说,我也相信他,对我一定能一心一意。”
顾世铭听不下去,“反正我哥什么都是好的。”
陶然恬不知耻地肯定,“嗯,就是这样。”
附楼里的家佣给两人开了门,顾世铭换鞋,“我奶奶呢?”
家佣回道,“老太太不知道在老先生的书房里还是在二楼侍弄花草。”
顾世铭眼尖,瞥到一双银色镶钻高跟鞋,“来人了?”
家佣点头,“是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就是顾温蔓。
顾世铭没往下问,顾温蔓的事,他一律不感兴趣。
书房在一楼,两人先去了书房找人。
书房的门半掩着,顾英霆冷冷的嗓音就从没关牢的那条缝里透了出来。
“行了,别在这里跟我哭哭啼啼的,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
顾温蔓带着哭腔,“现在陶然怀孕了,万一她生下来是男的,爸爸不是要遵从你们的协议,给他7%的公司股份?”
“哼,”顾英霆接下来的话像一把尖刀一样插在陶然的心上,“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把那女的解决掉。孩子,我要自己养,不然就像他老子,怎么养都养不熟。”
书房里外都安静了下来,突然——
“啪嗒!”
顾温蔓警觉地喊一声,“谁?谁在外面?”
无人回应。
“应该是佣人在外面做事,别疑神疑鬼的,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附楼。”顾英霆捏着眉心,疲态俱现,“你回去吧,沉住气,没到最后谁都说不准。”
顾温蔓看着冒着鹰隼一样尖利眼神的顾英霆,突然就噤了声。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和她有着最亲血缘关系的男人十分陌生。她在想,他血管里流的血是不是也是冷的。
另外一边,顾世铭找到刚刚碰见的那名佣人,从皮夹里拿出所有的现金,“别跟人说我们来过。”
能被留在顾家做事的都不是笨的。那名佣人往屏风后退了一步,将人藏到屏风里才接过顾世铭的钱,“顾先生放心,我绝不多嘴一句。”
顾世铭在他肩头按了按,见陶然还怔愣着,拉起她的手,快步走出了附楼。
夜风习习,无知无觉地从她发间掠了过去。
“你醒醒,别这样。”顾世铭带着她没往主楼走,而是避到了别墅外的山路旁。
陶然的表情呆傻木然,像被人捉走了魂魄一样。
顾世铭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她站在杂树野花丛生的山路边。
七、八点钟,天沉了,黑魆魆的一片,一无所有。
顾世铭的烟瘾犯了,走到路的另一头,不太远,可以看得到她的范围内,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
野风缠着乳白色的烟雾,同归于尽似的,散开了。
等他抽完烟,走近来,陶然终于有所反应,抬着迷蒙、涣散的眼神看他,“顾世子,刚才你爷爷是什么意思?”
哪怕她穿着宽松的棉麻长裙,顾世铭还是看出来她整个人都在筛糠一样地颤抖。
一刹那,他的心就疼了。
顾世铭走过去,将她轻轻拥入怀里,“你不用管我爷爷是什么意思,他老了,这个家做不了主。”
“顾世子,你爷爷刚刚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陶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了,但是眼泪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汹涌地奔了出来。
顾世铭滑动喉结,艰涩地开口,“你听懂我的话了吗?不用管我爷爷说什么,他没那么大的能耐,一把老骨头还想只手遮天,他做梦!”
“他刚才说等孩子生下来解决我,是什么意思啊?”陶然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顾世子,你告诉我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陶小然!”顾世铭低吼一声,又轻柔地安抚,“小然,你听我说,你现在怀着孩子呢,别激动,小心孩子。你别听他放屁,有我哥,还有我,他就别想动你一根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