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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离间计成(下)
    陆长庚极力控下乱绪,眸光半敛藏去隐忍的怒意,“承蒙陛下看重才得娶公主为妻,大煜从来重嫡,臣不敢忘。”



    莫离眉目渐松,堂下凉砖折射光束盈盈印出他眸子里的几分暗算,“退下罢。”



    “臣…告退。”陆长庚半身阴寒缓缓起身。



    也不知是这几日食宿无味耗尽了气力,还是地砖予来的凉意过于沁骨,起身之际只觉膝下一软,他眉目一凝紧抓外袍才稳住身形。



    动作虽轻却被莫离看得清晰。



    “怎么,病了?”莫离语气关切,凉薄眸色无底意味不明。



    陆长庚张了张口正欲回话。



    “既是身子不适,北霄你就不必去了,安心养着罢。”莫离说完便低眉翻起手边的奏折来,完全不予他半分进言之机。



    陆长庚还想再说些什么,见他有意疏远的姿态又只得生生吞回到口余话,躬下半身缓缓退出。



    殿内愈发清宁,外头清脆愈发明晰。



    莫离缓缓抬眸,一双晦暗眸光随着陆长庚厚重身影远去,唇角弧度是上等银碳暖炉也化不开的寒重计算。



    守卫在殿门的张元绪已将一切尽收心底,下颌轻扬、寒目微眯现出的是意味不明之色。



    与相送的内监客套道别后,陆长庚面色难看地咳出两声,行走间也远不如方才那般稳健。



    “将军。”候在宫门的时越眼见陆长庚面色极差便上前搀了一手。



    陆长庚眼帘半沉径自抓上他的腕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替我跑一趟。”



    时越会意趁身边无人之时往前凑了半步,听陆长庚低声交待:“你去轻舟故土寻了他同门师姐刘家的妇医圣手,就说要……”



    时越若有所思的点头应是。



    “切记干净行事不可暴露身份,更不可及提我同陆家。”陆长庚眼神沉凝意味深长。



    “即刻就去,得了东西再回来见我。”



    “属下定当办妥。”



    时越回出一记郑重眼神。



    两人极其小心,各自上马行至街道确保再无人留心才相互送出眼神分路而行。



    陆府。



    阳其山从后院出来之时眼下是几近欲出的喜色,抬眸望见陆长庚入了西厢房,眼光一转敛下笑意便也跟着去了。



    “将军。”同前的恭敬姿态。



    陆长庚面色难看地咳出两声,急急抓着茶杯饮下半口才略缓了缓。



    阳其山自是看出了他的不痛快,“今日…陛下动怒了?”



    “何止动怒,若非…”陆长庚语气忽滞,他再笨也不能将兵权护身之事说予这满身恶习的阳其山知道。



    陆长庚面色一沉砰一声落下茶杯,眸中是显然的怒意,“此事定是莫辞所为!”



    阳其山滞了滞,“何以肯定?”



    陆长庚满目阴怒,“烟都同我这般深仇大恨的唯有莫辞,他自是知道我若战胜而归复了爵位定是要对江予初下手!”



    阳其山并不知古君尧之事,滞了一阵又道:“那…还有文扬县主呢,作诗她更为…”



    “她作不出来!”陆长庚语气微怒寒目一慑,是肯定。



    语刚落定又恐他生疑,眸光一转问道:“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同莫辞是什么关系,私下到底是何种勾当可查明白了?”



    阳其山果真再顾不上他那话中旁意,惶惶退下半步便道:“那人嘴硬得紧,各套刑具用了个遍都没撬出半句,已着了旁人去别处查了。”



    “无用——”



    陆长庚眸光一沉愈见阴狠,“我亲自去会会他!”



    *



    两人缓步行至阴暗内廊深处,将石门外的猛兽纹烛台轻轻一转,石门缓缓转开露出暗室。



    里头的半扇小窗被阴风滚得轻呼作响诡异至极,里头的阵阵湿寒夹带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窗下被架在十字木桩的那人脖颈被套了手臂粗的锁链,无力垂着头掉些几丝浮力,发已乱糟糟遮了脸却遮不去满身污秽血痕,于这狭密暗室之中肆意笼罩着浓烈恶臭及腥气。



    陆长庚半身阴晦沉步而来,凝重眉目是染了沉恨的寒雾。



    “常人一般熬不住两日便会尽数撂了干净,偏他硬气,从初二至今愣是没有吐出有关的只字片语。”



    阳其山说着径自掠过一张银色面具拾起了水瓢。



    面对用刑之人从来都是打晕了用凉水泼醒再接着用刑,直至招供。



    虽不致命,这**折磨确实非人境遇。



    “这多没意思。”陆长庚接过水瓢满身戾气阴沉一笑,目光一转捞起半掌粗盐置进瓢中,缓缓转身眸光凝定之时扬起水瓢尽数泼上那人的上身。



    那人:!!!



    冰凉盐水如蚀骨虫蚁肆意啃咬着他的每寸肌肤,趁着无力可控之际直冲他的头骨直至五脏六腑。



    那人于万千啃噬之时猛然仰头,是李宣。



    他紧咬后齿面色大怔,满面血痕污垢也藏不去额间鼓起的青筋及寒霜分明的咬肌。



    脖颈除去斑斑血印便是鲜红的涨怒,爬得满是鼓筋,现得那片昭示仇恨的疤愈发狰狞可怖。



    平架在两端无力的手尽数泄出紧紧握拳,涨起几道鲜明沉恨怒意。



    到底是“狼王”战神人物,即使早已万般折磨痛楚,全程愣是紧咬后齿没有嘶出半声。



    “是个人物。”陆长庚嗤笑了声,神色半懒置下水瓢。



    “说吧,你和莫辞是什么关系,私下会面是何勾当。”



    李宣啐出半口腥血,乱糟糟的发也遮不去他眸中的晶亮沉恨。



    陆长庚不屑冷笑半声,“你来了这几日他都不曾发现,你说…他都不在意你,你又何必给他留余路呢?”



    李宣下颌微扬,是绝不服软的硬气,“黄口小儿,要杀要剐只管来!”



    “你怕是不惧死的。”陆长庚负手而立肩头阴懒,目光却细细收纳着他的每分神息,“不知莫辞…”



    李宣闻言眸光明显惶了半刻,虽被他及时控住却仍是被陆长庚捕捉得十分清晰。



    “去请璟王前来吃茶。”陆长庚阴晦一笑正要转身而去。



    “陆长庚——”



    李宣忽的面色一变沉声震怒,撼动的是那方沉重的石门及陆长庚的心神。



    “你在害怕?”陆长庚闻声歇下欲出脚步,一身戾气再起。



    满眼狐疑望向那人时准确捕捉到他晦暗眸下极度隐忍的几分情愫,神息归宁,“你是害怕在我面前见到莫辞?”



    李宣自知方才已疏漏中计,沉重敛眸极力控下心底翻涌不再多言。



    “那我倒要好生会会他!”陆长庚阴晦长笑两声抓上面具拂袖而去,余下的是几近冲破沉暗的浓重咸腥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