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痛苦的呻吟声。
胡夏歌不是胆子大的人，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朝声音的源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她将手机的闪光灯打开，借着灯光她看清靠躺在巷子里的是个人，一双大长腿瘫在地上。
慢慢地…
慢慢地靠近，她看清了是个男人，他的左手正捂着右侧腹部的位置，显然是那里受了伤。
胡夏歌视线再往上移，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时，她吓了一跳，
“简先生！”
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右手原本放在腰间的力度顿时就松了下来，在看清是胡夏歌的时候，简旻的眸光也变得柔和起来，没有带着任何的防备和攻击。
“不要过来！”
听到声音，胡夏歌脚步一顿，她闻到了充斥着鼻尖的血腥味，虽然害怕，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放任他在这里不管不顾。
她走近，在简旻的身前蹲下，“简先生，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能去医院，”微弱的灯光落在他俊秀的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惨白了几分，“我死不了，你走吧。”
她还是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小姑娘，想必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血，他并不想吓到她。尽管……
他会出现在这里不是意外，是自己受伤后下意识就往这个方向逃的，许是这二十多年来在满是泥泞的世界里太久了，所以在看到这么干净的女孩时，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向她靠近，可一方面又怕吓着她，伤着她。
想着想着，简旻弯起嘴角自嘲起来。
胡夏歌眉间一拧，“你怎么还笑啊，如果不去医院，要不我通知你的家人来找你好不好？”
家人？
简婴是一同和自己出任务的，现下也还不知是否已经平安归来，简旻犹豫了一下，“你如果不害怕，就陪我回商场算命的店里。”
那里有后门，所以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
他说话气息都不太稳了，基于之间的交集，胡夏歌还是大着胆子将他扶着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黑，身上的血迹并不容易被看出，但……
“简先生，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都伤这么重了，难道一点都不疼吗？胡夏歌见他都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除了额前的碎发湿了，以及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是啊，还在流血，”简旻不敢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女孩身上，她看着就那么的弱不经风，于是靠最后一股力气撑着靠在墙上，“帮我把里面的衬衫脱下来。”
“啊？”
简旻垂着半眯着眼看向略显无措的她，眼眸里带着一层雾气，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看上去多了一股邪魅的感觉。
正想着还是自己动手算了，就看到胡夏歌说了一声“你转过身去”然后将背后的书包拿下，背过身去将自己外面的毛衣脱下，再将里面的打底衣脱下，最后再以最快的速度将毛衣套回来。
简旻没力气转身，只是撇过头不去看她，当他看到女孩微红着脸将衣服递给他的时候，他竟有一刹那的失神。
“是要用来绑伤口吗？”
胡夏歌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过于大胆了，但是她看清楚了，他腹部上的是伤口很严重，要将外面的皮衣脱下，再去脱里面的衬衫，肯定会拉扯到伤口，而且还是拉扯两次。
算了，大胆就大胆吧，这样的大胆恐怕也就只有这一次了。
“给我。”
为了能起得暂时止血的效果，简旻是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去绑住伤口，一声痛苦的声音终于从咬紧的牙关里的挤了出来。
胡夏歌拉过他的手，“可以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先过去吧。”她看出来了，他不怕疼，所以能让他疼得发出声音的那定是极痛的。
趁着月色渐浓，胡夏歌扶着简旻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商场，车上，胡夏歌不仅一次两次接收到司机递过来的探究的眼神，司机叔叔想必也是忍不住了，于是开口，“小姑娘，你这朋友看起来好像精神不太好，是不是应该改道去医院啊？”
“不、不用。”她不会说谎，更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一个理由来搪塞。
“他是你的朋友吗？”司机叔叔好心，担心小姑娘是被骗了。
胡夏歌看了眼闭着眼睛的简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了过去，“是我朋友，他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不用去医院。”
“师傅，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陡然，简旻睁开了眼，透过后视镜直逼司机的眼睛，桀骜不驯的眼眸里带着一股不想藏起来的杀气，吓得司机握紧了方向盘连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声，就怕惹了不该惹的人。
到了目的地，司机接过简旻扔过来的两张百元大钞，车子一秒都不敢再停留，便扬长而去。
胡夏歌扶着他从后门进来，这时她才看清这算命的店铺里，空间虽然不大，但却是一很好的容身之处，而简旻这时已经二话不说地靠在了那张仅有一米二的床上，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垂在地上。
“帮我拿医药箱过来。”
“哦，好。”
看到绑在腹部上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红，胡夏歌愣了愣，拿着医药箱递过去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简旻自然也发现了，“我要处理伤口，你转过身去。”蓝斯这破地方实在是太小，没地方可以避，也就只能转身。
“用不用我帮你？”
简旻眸光一顿，“不用，我怕吓着你。”
看着他开始打开医药箱，胡夏歌还是乖乖地转过身去，于是在身后就传来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还有瓶瓶罐罐碰撞倒下的声音，唯独没听到男人因为疼痛而发现的痛苦的声音。
直到听到“叮”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取出落在金属器皿里的声音。
胡夏歌转身，看到各种各样工具散落在床边，而简旻上半身没穿衣服，腹部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但还是有明显地看到鲜血渗出的痕迹。
“简先生，你还好吗？”见他闭着眼，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能在不麻醉的情况下自己将子弹从身体里取出，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嗯。”简旻没睁眼，轻轻地应了一眼。
见他没事，胡夏歌松了口气，帮他将散落的物品整理好，以及将那些带血的棉花和纱布，还有她那件沾满了血迹收拾好装进一个袋子里，见简旻依旧闭着眼，不想打扰他，轻轻拉开门，从后门走了出去。
虽然很累，但简旻并没有完成睡熟过去，听到关门声的他眉间还是跳了一下，就这样走了吗？
嗯，走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