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之前，李明只能寄住王家老宅。



    鬼不停说：“你去a科技面试不会成功的，不如早早想好后路，不然就晚了。”



    周四，李明试过去别的公司面试，但结果都不如意。他忙碌一天回到家中，取掉眼镜，竟看到拖鞋摆放整齐。餐桌上，饭菜盖着碗，还能摸到热气。显然，王芳来过，只是和他错开了时间。



    李明嘴皮抖动，霎时红了眼眶。王芳对他失望了，还是来默默关心他，照顾他。才两天不见，他好似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温馨了。



    霎时，



    玻璃上，李明的身形被黑雾笼罩，惨无人色。他知道，鬼又来了！



    他别过头去，身体却不受控制，好似被人掰着，强迫面向镜子。他索性闭眼，却有股莫名的力量，掰开他的眼皮，让他不能不看。



    镜子里，只有一个身影，是他自己！



    另一个他在镜子里笑：“一顿饭，就感动啦？别忘了，她和刘浩不清不楚的，很可能是来偷算法的。”



    “我没这样想过！我只觉得，对不起她……”



    李明嘴里这么说，手却忍不住摸包。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他始终随身携带，走哪都会下意识摸一下，生怕遗失。无形中，他又受了鬼的影响，不信王芳。



    鬼又说：“你够对得起她了，公司股份分给她，往年分红也有不少钱。可是她呢，她不帮你，讥讽你，看不起你，私下里照样和刘浩联系，照常吃香喝辣。这算什么？一荤一素，喂猪而已。”



    李明下意识看向餐桌，挣扎道：“她，她还要养孩子……”



    “呵呵，鉴定书，随便p图打印几十张，根本不能信。她对你好，是怕你去查！”



    李明双手抱头，痛苦的嘶喊：“我没想过，我从没这样想过！都是你，都是幻觉！”



    “我说的，就是你想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不是你！”



    “好办，等你死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互不相干了。”



    张培炎得知董力没能劝服李明，明知故问，也上门来找。



    张培炎实话实说：“明子，我没想到你这么倔，找王芳，找董力来，都劝不动你。你是不信我还是咋的，我觉得，以咱们的交情，不应该啊！”



    “我累了。”张培炎还想说什么，李明补充，“这些年，没完没了做研发，公司的事情我真的很少过问，以前老薛在，还能帮我看着，我一个人自顾不暇，走到这一步，实属活该。”



    张培炎急道：“人咋能妄自菲薄呢，你有这个能力，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伙人而已。”



    “我不想做了，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那你准备怎么办？”



    “去找份工作，先把生活过走，你的钱我会还……”



    “明子！我来是问你要钱的吗？咱俩的交情，还不值两万？”张培炎气道，“兄弟，你想找工作，我就开一家公司。你给别人打工，和给我打工，有什么区别吗？你为什么非要去外面找呢？”



    “我想学我欠缺的经验……”



    “边做边学也一样！”



    李明推了推眼镜，撒谎：“我已经找好了，过两天就体检。”



    张培炎指着李明，手指点了又点，嘴张了又张，最后道：“你这辈子，就是倔！那么多赚钱的方法，那么多重回cc的方法，你要走那条最远最没希望最不现实的路！我真的，我，我真的，有时候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啥！你是缺根弦吗？”



    张培炎被李明气走了。



    李明这才知道，王芳没来由劝他和人合伙，原来是张培炎找过王芳。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王芳和张培炎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鬼说王芳给他带了很多绿帽子，好像又成了真！



    万剑穿心般的疼痛贯穿全身，李明双手触地，无法动弹，双臂肉眼可见的颤抖。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想：他不能死，也不想死，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啪嗒！一滴汗珠落在地板，慢慢变红，成了血，还在扩散……世界从黑白，变成了红色。



    李明用仅存的理智，还在挣扎：视觉变了，这一切都是幻觉，不是他见了鬼。



    他耳边忽而咯咯作响，忽而充满次频的尖锐声响，忽而又有人在耳边呜咽。好似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耳膜隐隐作痛。



    他再也听不到，只觉得无形中有一道巨大的齿轮，悬在头顶。他的身躯，正一点点被吞噬进去，榨干了血肉。



    屋外，一声野猫凌厉的惨叫，世界终于恢复正常。



    钟声响起，转眼已是十二点，又过了一天。



    一道声音还在空中飘荡：“如果，妄想症的事被a科技知道，老徐会用你吗？”



    李明跌在地板上，浑身湿透。



    简历太亮眼，小公司认为是假的，但如果要李明编造假的简历，让他掩饰自己的辉煌经历，他又做不到。打心眼里，他始终认为，自己破釜沉舟，总有一天能重回cc。



    新的起点很重要。



    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张培炎想成立新公司。有张培炎的实力，和李明的才智，加上李明手中的算法，很快也能出成绩。



    但是，李明做出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去a科技上班。



    李明没有等来a科技的面试通知，只能寄希望于那中年男人，没有骗他。



    周五，



    李明没去找工作，而是在楼下角落蹲守。



    三点钟，



    王芳手提蔬菜，出现在楼下。这个时间，正好他还没回家。显然，王芳并不想撞见他。



    李明等在楼下，望向老宅的阳台。



    转眼，心底一个声音响起：“不敢上去问，因为你发现，她身边的男人，都比你优秀。张培炎有钱，刘浩生来抱着金碗，就你落魄。你怕上去见她，怕她说你没出息。确实，连郭享全你都比不上，还能干什么呢。”



    恍惚中，鬼影飘了进去，幻化成刘浩模样，站在阳台对李明笑。李明愈发抓狂，几乎忍不住想冲上楼。



    那声音又说：“你们刚认识的时候，她还和你谈理想，为什么后来不说了呢？因为她知道你怂，现在，她跟了刘浩，看不上你了。”



    李明又顿住脚步，躲回树荫里。他犹记得上一次，王芳失望的表情，不敢上楼。



    突然，王芳出现在阳台，凉衣服。刘浩模样的鬼，正把头搁在王芳肩头，亲密无间。王芳回过头的瞬间，两人好像亲到了一起。



    那个声音又笑：“她和刘浩才是一对，你根本配不上她。”



    李明不敢再看楼上，目光四处游移。地上斑驳的每一个光影，好像都是鬼的眼睛，能看透他的灵魂。王芳离开的时候，李明想去追，最后还是没挪动脚步。



    鬼催促道：“快上去啊，她给你做好饭，你吃了就睡，多好，反正你活着跟死了，没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