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敏甩开警察再次扑上前去,冯部长急忙往警察身后躲。两人隔着警察打架,邹敏拳拳都揍在警察身上。一旁的人又上前拉的拉,劝的劝,连喝止“再打都去派出所”也不管用。
“你们也被她收买了吗!”邹敏看民警不帮自己说话,在市局蹲守的邪火,也一并烧了起来,张口就骂,“我老公分明是被杀的!他们都是杀人凶手,你们就是帮凶!”
民警好言相劝:“情况我们已经查清楚了……”
邹敏打断道:“你们根本没查清楚,只会踢皮球,看都不看就说是自杀!你会舍下你老妈、老婆、孩子去死吗!你手上有上亿的股权能套现,你会钱都不要了,去跳楼吗!这群人杀人劫财,股份都被拍卖了,这就是罪证!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痛,立案啊!怎么还不去调查!”
“邹女士,有证据,回头去派出所说。现在,你婆婆还在做手术……”
邹敏绝望的往地上一坐,无助哭道:“这世界哪有公道啊,你们官商勾结,根本不给我们活路。那么明显的事情,找不到证据就草草结案。闵然的电话本,闵然说的话,那么诡异的录像带……这些都不算疑点,都不算证据!你让我去找证据,我一个女人家从哪儿给你找证据!我老公死得好惨啊!他们害死了我老公,还要害死我婆婆……”
邹敏字字泣血,声嘶力竭瘫。
又换了女警来扶邹敏:“你先起来,先起来,有什么我们回所里说。你婆婆现在在手术,不能离了人,你等她好些了,我们再派专人来处理,行不行?”
“你们每次都这么说,每次我去上访,回来还是这么说!”
邹敏赖在地上不起来,泪流满面,似乎要把这些年攒的泪水,一并流干。好一会儿,她双眼红肿,再流不出泪来,打着嗝,倒抽气,还坚持坐在地上。
女警认为自己站着不合适,蹲在她身旁,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只能帮着拍背脊,帮她顺气,由其他的民警给冯部长做口供。
消息几经周折,转到专案组,再传到a科技,已近傍晚。
赵宽姗姗来迟,给警察递了名片,说明身份。
辖区民警才松了口气,说:“你好好劝劝,别在这里打扰了别的病人。我们出警十几次,都是这个问题,反反复复,能解释的,我们都解释过了。有关案件的任何问题,可以来所里详细说。”
冯部长问:“我现在可以走了?”
邹敏双眼一瞪:“不准走!”
赵宽这才对素未谋面的邹敏说:“我说,我能给你一个公正,你信我么?”
冯部长趾高气扬道:“既然你是律师,就该清楚轻重。再敢毁坏我们公司名誉,我们公司的法务部也不是吃素的。”
民警劝:“哎,别闹了。有事去所里,我们随时都在。”
一行人先后离开,邹敏又从绝望中恢复淡然。
这种无助的感觉,近两年的时间里,每天都重复上演,邹敏已经不敢抱有希望。突然冲出一个可以帮她的人,她下意识是不信的。陶雯雯说过真相,不知所踪,邹敏还在市局遇到过小郑,可是事情依旧没有解决……
赵宽蹲下身来,说:“邹敏,你没少听薛闵然提起a科技吧?我是a科技的法律顾问,姓赵,你好。”
邹敏这才正眼看赵宽:“你说你能帮我,你怎么帮我?”
赵宽说:“a科技是cc最大的竞争对手。你想找靠山,没有比a科技更合适的了。我帮你,绝对是真心的。”
“我没证据。”邹敏眼中又蓄满泪,“我没证据证明我老公是他们杀的。”
“也许有没注意到的证据。”
“这么久,早被他们销毁的差不多了,根本没人相信我。”
“可是,不管多少人不信,你仍然很努力的证明。”赵宽诚恳道,“你需要帮手。”
“我无权无势,也没利用价值,谁会帮我呢。”
邹敏话没说完,赵宽已经伸出手来。她犹豫一瞬,还是握了上去,被从地上拉了起来。
老太太还在手术室,邹敏签了委托书。赵宽没着急走,而是陪邹敏聊天,询问邹敏以前的生活:每天怎么过的,喜欢吃什么,进而询问到薛闵然有什么爱好等等。
“他就是个上班族,整天除了研发还是研发。除了公司,就是回家。我们两个偶尔会去看电影,周末也会带妈去近郊……总之,他生活算规律吧。就算加班,也会和我打招呼。我们结婚这么久,从来没吵过架,我和妈……”邹敏顿了顿,“也处的好。”
赵宽夸:“我跟着a科技的徐总,干芯片这行,也十几年了,没见过一家公司能发展那么迅速的。薛工我是真佩服,有魄力也有能力。听说,和同事也处的好。”
“是。他走后,好多以前的同事,都来家里拜访过。我们没去请,葬礼也很多人来。”邹敏恨道,“李明没来!”
赵宽劝:“想开点,每个人面对……意外,的……态度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要不是闵然出去帮他,他根本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不管他有什么借口,都不能没有良心!闵然就躺在那里,他来看一眼很难吗!”
赵宽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岔开话题:“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在没有破案之间,别轻易指责任何人。你耐心等待结果,我保证帮你抓到凶手,好吗?”
“如果你抓不到凶手……”
“我会的!”赵宽坚定道,“我不会放过凶手,也请你给我时间!”
邹敏不知怎么的,就信了赵宽的话。老太太从手术室出来,又被推进了icu病房,需要观察一晚。赵宽送邹敏回家,准备住院的东西。两人约好,赵宽先去警局调卷宗,回来和邹敏及时交流。
邹敏下车前,又问:“你会帮我,你为什么帮我,你帮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怕不怕我把cc弄垮?”
“那最好。”邹敏愣了一瞬,冷笑,“我老公都死了,他们也没必要活着。”
赵宽愣道:“你不希望他做出的成果,能造福别人?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记得他,记得他做过的一切,记得他多么出色。也能记得……那些凶手有多么可恶……”
“东西留着,他能活过来吗?”
“如果凶手不在cc呢?”赵宽问,“如果凶手不在cc,和cc所有的人都没有关系,你毁掉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东西,不可惜?”
这个没有薛老太太的夜晚,难得属于邹敏一个人。邹敏回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薛闵然的身影在客厅里忙忙碌碌。
一会儿薛闵然产品突破了,孩子一样冲过来抱住她;一会儿,薛闵然接着电话,手拿电话找电话,她在一旁笑;一会儿,薛闵然吃得满嘴流油,伸出筷子来喂她;一会儿,薛闵然背手,歪着头在屋里转圈……
这些记忆,是邹敏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她明知道眼中的薛闵然,是幻觉,是假的,还是一句句回应,一遍又一遍,不觉厌烦,就像薛闵然从未离开过。
而这时的薛闵然,在李明眼中,是另一番模样,不停问李明:“产品做的再好,到头来是个孤家寡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