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喝完药,都在一旁安心的休憩,情况已经明显好转很多,不咳不痒,青癍,血脓恢复得特别快。
照这神药,他们明日就可以痊愈。
拂乙得了空隙坐在一处凉亭围栏下,编纂记录此次瘟疫的症状与救治之法。
楼决轻轻走到拂乙身旁,坐下来,将密函放到她旁边,“冥教送来的,应是有什么急事。”
拂乙背身懒洋洋的倚靠在亭柱边上,将书搭在膝盖上,埋头书写着,只‘哦’了一声。
楼决又拿出那堆大人物捎来的信件,整齐的放上去,还是给她看比较好,这样她才肯多吃些东西。
都清瘦了。
拂乙停下了手中的忙活,缓缓侧过脸扫了一眼那堆信件,顿了一瞬,才打开来看。
看了两封信件,她就没再看,想都能想得到,这群人写的都一个意思。
要是掉了根发丝,他们来接回去不成。
楼决抬起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是打算直接去溯国吗。”
他想跟。
特别想。
拂乙继续埋头书写着,语气很轻很冷,“这里忙完就去。”
溯国的战事已开,她必须去一趟。
楼决没说话,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拿过一旁的砚台研磨着。
谁也没说话,暖暖的温意弥漫开来。
天色渐渐黑下来。
拂乙单手偏支着头颅,头重重的点了一下。
楼决迅速伸出手托住她的下巴,降唇凉凉的,笑意蔓延。
睡着了。
楼决微微起身,将她轻轻拉靠在弯臂上,一边手细细整理好她身前的东西,招成一过来收放好。
随后,楼决轻盈地抱起她,朝院外走去。
成一连忙闭上双眼躲开,看不得,看不得。
楼决就这么抱着熟睡的佳人游荡在刚恢复一丝生机的大街上,终于寻到一处他认为满意的驿馆。
结果挑了半天的房间。
掌柜自是认得二人,他染的疫症就是被他们救治好的,昨日才完好的回来经营他的驿馆。
掌柜恭恭敬敬候着,小心翼翼的给一间又一间的房子打开门,不敢有半点声音,走路都要飘着不敢弄出声,气都不敢喘。
掌柜的哪敢弄出声,面前这位京城来的爷阴沉沉的,无时无刻都警醒着他,敢出声弄死他的样。
随后,终于挑了一间满意的。
驿馆的掌柜,小二,都被楼决轰走去别处住,一个不留。
就连驿馆附近都不能有人,通通被赶去别处。
他就怕吵到她。
他的小混蛋好不容易能睡一会儿,不能打扰,连鸟都不能飞过来。
夜半,橙黄的灯笼高挂摇曳。
楼决孤身一人坐在驿馆楼下,饮茶看守。
成一终于寻到了人,声音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王爷…”
楼决轻轻放下茶杯,指着案上的笔墨示意成一写下来。
“……”成一抓起笔,犹豫好半天不知道写什么。
他就是担心他家王爷哪去了,寻到人他才安心。
楼决慵懒的眯着眸,格外冰冷,起身,直接提着成一的后衣襟扔出去。
无情。
成一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被扔出来,“??”王爷过了啊,不带这样的。
还把附近的人赶走完。
连他都不能呆。
*
此时。
沅国京城。
京城并未有人被疫症感染。
琅城疫症缓解的事也传回了京城,京城上下都知晓此次疫症是庆门门主治好瘟疫,举国欢庆着,迫切等待救治之人回京。
但京城中人依旧不知庆门门主是何人。
乾沅殿。
殿中留有东御神檀香的余香。
沅帝脸色看起来很憔悴,眼下带着浓重乌青的眼圈,琅城的事他又怎么会睡得下。
哪怕已然传回来好消息,他依旧担忧不已。
沅帝安静的坐在龙案上,呆滞的眸一直看着信件上的三个大红字,唇瓣张了张,却又说不出话。
这张纸是暗隐门送回来给他的。
荣公公轻叹了口气,“皇上,名单上的这位贵人…”
沅帝颤抖着手将信件置到烛火上,心沉了下来,“朕早该知道是她。”
“朕当这个皇帝以来,何曾亏待过她…可她就是不满朕。”
荣公公打理着火灰,细细安慰说道,“想来,长公主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沅帝唇角绷直,周身尽是阴鸷气息,“她能有什么难言之隐!荣华富贵朕都给她了!谁逼她!难不成朕逼她了?”
荣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打着巴掌,“老奴嘴拙,老奴该死,求皇上降罪。”
沅帝忽然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嘴角扬起无边的讥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年明着与慕容一氏躲避朝堂纷扰,暗地里却这样对朕,朕做这个皇帝有错了吗。”
或许,她们从来就不满他夺了这个皇位。
*
清晨。
拂乙醒了,睁眼看着陌生的房间,四处搜寻人发现一个都没有。
提步迈下楼梯,才看到坐在案前的玄袍男子。
案前还有热气腾腾的早膳。
楼决坐在案前细致的挑着鱼刺,明明简单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总能浑然而升贵气。
拂乙一步,一步走下楼梯,驿馆安静得只有脚步轻挞的声响。
想来,是他送她来的。
可这,一个人影都没有,莫非他偷客栈?
楼决微微抬眸,嘴角轻钩,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很重的鼻音,“醒了。”
他坐了一夜。
拂乙走到案前,坐下,低低浅浅的语调,“王爷是不是在这儿坐了一夜。”
楼决稍稍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随即不动声色的盛好粥,将挑干净刺的鱼肉移到她身前。
“…没有,本王也是刚醒。”
拂乙时不时冷盯着那双眸底蕴藏红血丝的桃花眼,一语不发,简单吃了几口,便走了。
他没睡,他骗她。
庆门的人与九部守了一夜的百姓,拂乙来到院中又重新一一把脉检查一番,确定终于都痊愈。
这么折腾,天色又暗了下来。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百姓又是感谢又是跪拜,乐呵乐呵的笑声充满整个院中。
禁军正要领百姓一一离开,好清理这几间被拆的院子。
百姓们却寸步不动,默默的站在那,没有一丝笑容。
“诸位官大人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诸位大人,你们救了我们的命,我们都没有什么可以感谢诸位大人的…”
实在令他们过意不去,他们家中哪还剩什么,说不定那群狗官把他们赶出城后,早就搜刮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