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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冰镇西瓜(上)
    这就是妻子与妾室最大的区别。

    妻子无论犯多大的错,也是正室,不到万不得已,可以送回老家,可以送到道观,可以在府内修一处佛堂关起来,越兴盛的家族便越忌讳休妻,既是丑闻,也让人对家族的名誉、掌舵人的能力产生无端怀疑,特别是若妻室娘家门当户对,甚至高出几分时,夫家便更要斟酌了。

    哪个家族还能有皇家兴盛

    谁都知道是龚皇后作下的孽,可谁也不能说。

    只能蒙着鼻子骗眼睛,把不相干的人拖拽进来充当替罪羊,夺了龚皇后的权便算作交差

    含钏低头舀了勺参汤吹凉,递到白爷爷嘴边,“嫂崔氏企图与之定亲的喻家,昨儿个当家人出门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伤了,腿断了,下半辈子恐怕都只能躺在床上了。那家的夫人也因误食了剧毒的草药成了哑巴,可见好人有好报,坏人自有恶人磨。”

    谁是磨人的恶人,这自然不言而喻。

    徐慨

    含钏想起那晚的那个拥抱。

    是拥挤的、黏腻的、充斥着一夜未眠的倦怠与大悲大喜后的起伏,也好像将积攒了两辈子的情感如数奉还、彻底暴露,又似乎是密谋已久却伪装成冲动而为的遮掩

    含钏眯了眯眼,把那天的感受企图全部甩在脑后,一抬眸快速转了话头,“淑妃娘娘醒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给您赐了白银二百两和香山上五亩地,算是为您正名也是撑腰。银子暂且锁在门柜里的,地契存在钟嬷嬷处,待您大好,钏儿赶上小乖,噢,小乖是店里的小毛驴,钟嬷嬷最喜欢它钏儿牵着驴,驴驮着您,钏儿带您去看看您的那五亩地”

    含钏想说说高兴的事儿,让白爷爷欢喜欢喜。

    白爷爷却扯了抹笑,含了一口清参鸡汤,听含钏说完,默了默,没咋回应,只说,“你这鸡汤熬得不错,越是清清淡淡的食物越见功底鸡子要选好,做饭,料不好,手艺再好也没辙。”

    就像崔氏。

    旁人再敲打,长辈再爱护指点,自己是个惹祸的,怎么着都没用。

    白爷爷轻轻“唉”了一声。

    崔氏怎么处置,他醒过来后听含钏说清楚后便想了许久终究是他不对,当初看崔家穷、又拖着两个弟弟,崔氏的父母嫁女儿收彩礼也爽快,私心是不想白家从此绝了后,这才聘了崔氏为大郎的妻子,既是香火传承,大郎在这人世间走这么一遭,也不孤单。如今想想,是他狭隘和自私了。

    崔氏进了门,前两年大郎身子骨尚且能撑一撑,越往后便越起不来床,崔氏照顾大郎和四喜,操持家中庶务,有时在银钱上动心思,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眼,由着她了人和财,总得占一样,大郎不中用,崔氏若能看在钱份上好好待这个家,倒也不是不行,左不过他铆足气力好好干,挣下的家业不都是四喜的吗

    如此想来,他待崔氏便多了几分宽容。

    含钏出宫后,崔氏越发过分,他便狠下心好好斥过崔氏几次

    却也没纠过来。

    反倒惹下这登弥天大祸。

    幸而还有含钏,若无含钏与愿意帮忙的秦王爷,他和四喜必死无疑。

    若真从家里搜出了带名号的官银,不只是他,整个白家,连带着还在四川的叔公叔伯都要偿命。

    崔氏该死

    “崔氏”白爷爷咬着后槽牙。

    含钏掏出手绢子给白爷爷擦了擦嘴,随口道,“听钟嬷嬷说,崔氏昨儿个来了的,前日夜里也过来了。钟嬷嬷拿着鸡毛掸子不许她进来,说您还没醒,怕她谋害公爹,对您有不测。约莫是秦王留在庭院的仆从看起来吓人,崔氏也没过多纠缠,便掉头走了。”

    白爷爷手攥成拳,“她来干什么她来看我死了没若是我死了,白家就剩她一个长辈了四喜还能做主把他娘送到寺里去不成”

    许是坐久了,说话说多了,白爷爷说到最后有点含含糊糊的。

    含钏见老头儿气得不行,赶忙顺毛捋,把碗一放,轻手轻脚地把白爷爷放平,“行了行了,知道了。您什么意思,钏儿心头门儿清,您放心吧,前两日是钏儿还睡着,在您恢复精神之前,钏儿必定给您料理得顺顺当当的,不叫四喜为难。”

    白爷爷这才哼哼唧唧地点了点头。

    不被背后说人。

    说曹操,曹操到。

    含钏刚把出了厅堂,正洗手便听见外院的回廊里闹闹嚷嚷的,钟嬷嬷的声音又尖又利,小双儿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崔二苦口婆心的劝导三个人的声音都压不住崔氏的哭嚎。

    “啪嗒”

    含钏把拭手的帕子往盆里一扔,眼风一扫,拉提手一伸,随身的银匕首就滑到了掌心里,气势汹汹地跟在自家掌柜的身后往外冲。

    一出去,便看见崔氏跪在院子里,一手抱着井,一手拍着地,哭得两眼红肿,“饶是我做了错事,我也是白家的媳妇儿也是白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也是四喜的亲娘公爹病了,我如何进去看不得你们一个一个外人全都拦着我,是要作甚是要拆烂我白家呀”

    小双儿眼睛尖,一眼看到自家掌柜的出来,便小跑过来耳报神,“她说不让她进去见白师傅,便要投井”

    含钏气极反笑。

    这是猪八戒抡家伙倒打一钉耙呀

    钟嬷嬷在掖庭里混迹几十年,还能被这么点混账东西气死袖子一撩便要冲上去干仗,含钏将钟嬷嬷一把拦住,手一抬,看向拉提,语气冷静,“去她要投井你去帮她一把,把她双脚跟提溜起来,头得朝下对着井口,这样才能保证投下去是头挨地,死得快。”

    拉提说动就动,一伸手便抓住了崔氏往后缩的脚脖子。

    崔氏的尖叫也挡不住拉提的动作。

    拉提手劲儿大,眼睛绿油油的跟狼似的,一拖一拉就把崔氏彻彻底底地掀翻在地。

    崔氏一边哭,一边竭力蹬脚脖子,“放开我放开我贺含钏,你不得好死我已知错了,公爹也顺顺利利出来了我只是想进去侍奉公爹,一尽孝道啊